黑色的巨龍從冰冷的海水之中緩慢探出頭來,然後深深的唿出一口氣——儲蓄在肺部之中的大量廢氣,在這一口氣之中,完全吐出,然後又是深深的一口氣,大量新鮮的空氣,在這一口之中被全部吸入,將六個肺葉全部填滿。在這簡單而悠長的一唿一吸之中,原本幾乎徹底耗盡的鬥氣隨之緩慢的恢複,活躍起來。


    已經撐到極限的軀體一點一點緩慢而徹底的鬆弛下來,繃緊的肌肉和骨骼得到了休息,尼德霍格感受著冰冷的海水摩擦著自己鱗片的感覺,懶洋洋的展開自己的雙翼,徜徉在這片冰海之中。


    由白色的冰雪所形成的巨大浮島漂浮在海麵上,在上麵棲息著許多白色的生物——以人類的標準來說也許隻會覺得可愛,但是在尼德霍格的眼中,卻隻意味著口糧。


    原本接近枯竭的鬥氣一點一點恢複,最終再度盈滿了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那是超過三十米的龐大軀體之中的每一寸血肉,意味著相當於至少超過二十個白銀巔峰戰士的全部鬥氣。


    為了將自己原身鍛煉到這一步,尼德霍格已經花費了將近十年的時光——也許每一天的進步和成果都微乎其微,然而十年漫長的歲月,無數個日日夜夜的辛勤堆積起來,卻終究是讓它成功達到了這一步。


    而現在,它所需要麵對的關卡隻剩下最後一個——那就是如何突破黃金。


    它一次又一次的不斷往這冰冷海洋的更下方潛入,試圖潛入到更深處,不斷觸摸到自己的極限——然後嚐試突破它,然而卻始終毫無改變——就好像,它已經達到了自己的極限一般。


    然而尼德霍格並沒有放棄,依然在不斷的努力著——它給自己定下的期限是五年,如果在五年內,依然毫無任何改變,它才會開始嚐試尋找其他的突破方法。


    三年之後,尼德霍格開始思考,為什麽自己始終沒有能夠得到突破?


    因為始終沒有把自己逼迫到極限。它告訴自己。


    每一次潛入到最深處的時候,它都是在自己肺葉之中還留有足夠的空氣,在自己的鬥氣還殘餘有一些,在自己的精神和肉體還能支撐的時候,便開始上浮——畢竟,上浮這個過程本身,也需要消耗力量和空氣。


    那麽,如果把自己逼到極致的話,會怎麽樣?它想。


    很可能會死吧。尼德霍格如此想著。


    然後再一次的,它開始下潛——隻是這一次,它拋開了自己一切的顧慮,不再注意自己好保留有多少可供唿吸的氣體,不再注意自己還保有多少的力量,隻是不想的下潛,下潛,下潛。


    冰冷而黑暗的海水淹沒一切,在那深處一切光線都已經消失,它能夠感覺到,壓力在不斷增強——龍晶在不斷震顫著,施展著天賦魔法強化,鬥氣在流轉著,支撐著肉身——而這兩種,無論是哪一種,其一半以上的效果,都集中在脆弱的眼睛,耳朵等部位。


    否則恐怕還沒到極限,眼珠子就已經在巨大的壓力下受到了損傷。


    不斷的堅持,不斷的下潛,拋開了一切的顧慮,隻是想要看看自己的極限到底在哪,隻是想要把一切都逼迫出來。


    縱使是巨龍的身軀,都開始感覺到沉悶,肺部的擴張與收縮,心髒的跳動越來越吃力,眼珠子在巨大的深海壓力下,微微凹陷。


    尼德霍格感覺再這麽下去,自己恐怕要承受不住了——說不定是眼珠子被壓進腦袋內,說不定是海水壓破耳膜,流進腦袋之中,說不定是心髒爆裂開來——但是它依然在不斷下潛。


    龍晶在拚命的震顫著,鬥氣已經耗盡,然而肉身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唿應,就好像鬥氣尚還存在一樣。


    死就死吧。一個潛藏在內心深處很久,隻是一直以來都被壓抑著的想法浮了上來——在這個重生之後,被它改變了的曆史之中,恐怕根本不存在阿爾泰斯他們吧。


    那樣的話,就算自己再怎麽努力,又能如何呢?


    意識逐漸陷入了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好像隻有短短的一刹那,又好像過去了很久一樣。


    意識再度蘇醒,尼德霍格再度張開了自己的眼睛——原本就算是閉著眼睛,都似乎是要把它的眼珠子一直壓到腦袋裏的龐大海水壓力,在這一刻卻似乎不再對它那麽惡意——有一層薄薄的白色光輝,附著在它金色的豎瞳之上。


    那是鬥氣的光輝。


    黃金階位的戰士,與白銀的戰士,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因為從突破到黃金的那一刻起,依靠著鬥氣的共鳴,他們同樣能夠相當清楚的感受,觸摸,乃至於影響無處不在的元素。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將兩者勾連在一起。


    就好像此時此刻的尼德霍格,它其實早已經達到了極限——現在所擁有的這一點微薄的鬥氣,實際上是它龐大的軀體,與深海之中的元素,直接共鳴,轉化,所形成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達到了黃金階位的戰士,其體質和特征,已經與巨龍一類的魔獸,存在著某種程度上的相似性。


    而對於,原本就是巨龍的尼德霍格來說呢?


    黑色的巨龍再度從冰冷的海洋之中探出頭來——縱使是已經成功突破到黃金階位,然而達到極限的軀體情況,實際上並沒有因此而有多少改善。


    也正是因此,在浮出海麵之後,尼德霍格就懶散的來到一座冰雪的浮島之上,懶羊羊的躺在上麵休息——在龍威的震懾下,附近也沒有多少生物敢於靠近它。


    黑色的巨龍合上眼簾,縱使此刻鬥氣隻有微不足道的一點點,然而它依然能夠感覺到,與突破之前的那種截然不同的狀態——比它預料之中,最好的狀況,還要好。


    龍晶,鬥氣,元素,三者在這一刻成為了一體——在突破之後,原本僅僅隻是作用於自己肉體之上的鬥氣,竟然是自然而然的融入到其中,成為自身與元素共鳴之間的又一道媒介。


    而這所帶來的結果,則是尼德霍格對於元素感知和共鳴能力的大幅度加強——而且更重要的是,尼德霍格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伴隨著自己鬥氣的不斷增長,這個提升的幅度還會不斷增大。


    黑色的巨龍非常清楚這意味著什麽。在它原本的打算之中,就算自己講鬥氣突破到黃金,對於實力的增加恐怕也不過三成——更多的是體質上的增福,導致的耐力上的加強。


    這意味著人類的車輪戰,講對它的效果大幅度減弱——而現在的這種狀態,這意味著它的實力提升幅度,將會超過自己最好的估計。


    一半,八成,還是一倍?尼德霍格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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