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玥和顧雲川正在商議下午去宮中赴宴的事情,聽下人通報說鳳康和葉知秋來了,吃驚之餘,趕忙迎出門來。


    雙方廝見過,在廳中分賓主落了座,鳳玥便開玩笑地道:“九哥,九嫂,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新婚第一日就跑到我府上來,讓我有種突然當了婆婆的感覺?”


    她這聲九嫂叫得溜順,倒是葉知秋聽著不太習慣,“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的名字吧。”


    “那可不行,你們都成親了,我若是再不改口,九哥麵上不說什麽,心裏肯定會怪我對你這個嫂子不尊重的。”鳳玥眼睛瞟著鳳康打趣道,“是不是啊,九哥?”


    鳳康聽著她一口一個嫂子,心裏很是熨帖,“禮不可廢,自然是要改口的。”


    鳳玥朝葉知秋丟過來一個俏皮的眼神,似是在說,“我就知道九哥會這麽說。”


    “九哥,九嫂,你們此來敝府,可是為了鳴兒?”顧雲川插話問道。


    “是啊。”鳳康點了點頭,“我出使番國多年,迴來之後又忙著這樣那樣的事,實在顧不過來,隻得讓他繼續在你們府上叨擾。


    現如今該忙的都差不多忙完了,是時候接他迴去了。”


    鳳玥神色有些黯然,“我想你們這會兒過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那孩子跟我們一直不甚親近,可一起住了這麽多年,怎能沒有感情?一想到他要走,我這心裏就有點空落落的。”


    “玥妹,你不要這麽說。”顧雲川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柔聲開解道,“我們終究不是鳴兒的父母,對他的好總是不自覺地帶上幾分客氣。


    那孩子纖細敏感,自是能覺察得出來,難免有寄人籬下之感,是以無法跟我們交心,也是情有可原。想必他早就盼著迴去了,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他如願。


    有九哥和九嫂這樣的嚴父慈母,他日後隻能比在我們這兒過得好,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且公主府與王府不過一兩刻鍾的路程,又不是離得遠,你若記掛他,時常過去看看他也就是了。”


    “川哥說得對。”鳳玥斂了黯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我這個人一向多愁善感,九哥,九嫂,你們千萬不要見怪。”


    “怎麽會呢?你也是真心疼愛鳴兒。”葉知秋笑著接話,“以後你們什麽時候想他了,隻管過去,我們隨時歡迎。”


    鳳玥聽了這話,又忍不住戲謔道:“不得不說,九哥當真是個有福氣的。才娶進門的媳婦,這作風氣度就比我做了七八年主母的人強多了。”


    葉知秋知道自己新婚伊始,免不了被人隨時隨地打趣。她做不來害羞的模樣,隻能與民同樂,一起做趣,“過獎了,我會繼續努力的。”


    說笑了半晌,便轉入正題,“鳴兒呢?”


    “一早就去學堂了。”提起這事,鳳玥表情很是無奈,“我原想讓他歇課一天,下午隨我和川哥一同進宮的,卻被他一口迴絕了。


    他堅持去上課,我也拗不過他,隻能隨他去了。方才我已經打發人去接他過來,這會兒差不多該到了。”


    但凡皇家血脈,為安全起見,都去不得太學那樣的地方就讀。除少數幾個有榮幸入宮陪同年幼的皇子讀書之外,其餘的都是在自家府上開設家學,請了先生上門授課。


    未免自家孩子太過孤單,往往會找幾個熟人家的孩子或家仆的孩子作為伴讀。


    鳳玥口中的學堂,就設在公主府的西跨院,總共也沒有幾步路。


    果然,她說完這話沒一會兒的工夫,就有人通報說小世子到了,隨後一個錦袍玉冠的少年步履沉穩地進了門。


    葉知秋凝目打量,幾年不見,這孩子個頭竄起一大截,眉眼也長開了。臉盤不見了當初的肥嘟圓潤,已經初現棱角。


    因先前聽鳳玥和阿福說過,他這幾年間性情大變,對於今天的見麵,她是做足了心理準備的。饒是如此,視線碰上他那死水般生機寂寥的眼睛,還是止不住心頭一跳。


    這哪裏是孩子的眼睛?有那麽一刹那,她還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個行將就木、精神無所寄托的老人。


    鳴兒隻掃了她一眼,便目不斜視地上前,給四人見禮,“見過姑姑、姑父、父王,母妃。”


    聲音也是清清淡淡的,不帶分毫感情。隻是在叫“母妃”之前,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遲滯。


    “快平身吧。”鳳玥做主免了他禮,招手將他叫到跟前,執了他的手道,“鳴兒,姑姑此時把你叫過來是為了什麽,你應該猜到了。


    你父王和母妃是特地來接你的,稍後你便隨他們迴去吧。你東西我已經吩咐翠芸去幫你收拾了,等收拾好,自會著人送到王府。


    迴去之後,你要好好聽你父王和你母妃的話,勤學苦讀,知禮上進,莫要讓他們為你操心,知道嗎?”


    “是,姑姑。”鳴兒簡短地答應道。


    鳳玥原本還想再叮囑他幾句,見他這冷淡的樣子,隻得將滿腔的言語化作一聲歎息,拍了拍他手背,“到你父王母妃那兒去吧。”


    鳴兒應了聲“是”,走過來跟鳳康和葉知秋重新見了禮,便站到鳳康身側。


    鳳康問了他幾句有關讀書的事,他一一答了,語言依然十分簡練,能說一個字,絕不說兩個字。


    在別人家裏,有很多話不方便講,葉知秋隻簡單地跟他打了個招唿,也不刻意親近。左右來日方長,以後再慢慢跟他溝通就是了。


    又坐著閑聊兩刻鍾,眼見已經到了午時,婉拒了鳳玥夫婦留飯的好意,兩人便帶上鳴兒告辭。


    迴去的路上,鳳康眉頭緊皺,“我記得這孩子以前跟你最是親近,怎的現在變得這般冷淡了?”


    他說的是方才在公主府門外發生的事情,葉知秋邀鳴兒跟她共坐一輛馬車,那孩子的反應很是淡漠,“不好打擾父王與母妃,孩兒獨乘一車便是,謝母妃美意。”


    葉知秋心裏也有些失落,卻不願火上澆油,好聲安慰道:“別著急,以後會好的。”


    “但願如此吧。”鳳康歎了一口氣,眼帶歉意地看著她,“抱歉,是我沒有事先安置好他,讓你剛嫁給我就遇到這樣的煩心事。”


    葉知秋搖了搖頭,“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隻能說那孩子命苦。


    一步一步來吧,隻要咱們真心對他好,他總有一天能體會得到。”


    說著伸手,替他揉開擰成疙瘩的眉心,“以後不管鳴兒對我多冷淡,你都不要在他麵前露出這樣的表情。否則他會以為你把他當成負擔,性子會越來越孤僻的。”


    鳳康捉住她的手,送到嘴邊吻了吻,“是,謹記夫人教誨。”


    葉知秋抽迴手來,順便拍了他一巴掌,“油嘴滑舌。”


    “好,不油嘴滑舌了,我有一件正經事要問你。”鳳康正起神色,“我們成親前一天晚上,瀚之去找你做什麽了?”


    葉知秋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件事,微微一怔,才含糊其辭地答道,“沒做什麽,隻是說了幾句話而已,怎麽了?”


    “真的隻是說話而已?”鳳康狐疑地盯著她,“他沒有對你做什麽奇怪的事?”


    葉知秋有些不快地蹙了眉頭,“奇怪的事?你在暗示什麽?”


    “你別誤會,我沒有暗示什麽。”鳳康趕忙解釋,“你想必還不知道,瀚之有一個怪癖。


    他酒量非常大,輕易不會喝醉。就是醉了,表麵也看不出來,隻是會跟夢遊一樣,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之後倒頭大睡,一覺醒來,便如同失憶,什麽都記不得了。


    那天他迴到王府,人已經睡死了。送他迴來的人說他去過你那裏,我是怕他趁著酒勁兒對你做了什麽不妥當的事。”


    “沒有,他隻是把我叫到後花園,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而已。”葉知秋半真半假地道。


    不管沈長浩那天是酒後吐真言,還是酒後夢遊胡說八道,她都不能告訴鳳康。她不願鳳康因為這件事猜忌自己的好友,更不希望他們因為她生出哪怕一點點的嫌隙。


    說心裏話,聽說沈長浩有這樣的怪癖,她著實鬆了一口氣。


    她原本還擔心以後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碰麵難免會尷尬。既然他忘了,那麽她就權當沒發生過,這樣對大家都好。


    鳳康不疑有它,“沒有就好,不過你要記住了,以後他若是喝醉了找你,能避開就避開。


    萬一躲不過,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絕不是有意的,你就當看熱鬧,一笑而過就罷了,不要放在心上。”


    “嗯,我記住了。”葉知秋認真地點頭。


    說話間,很快就到了王府。


    鳳康吩咐車夫在王府正門停下,扶著葉知秋下了馬車,“陪我去祠堂走一趟,我要把你介紹給母妃認識。”


    葉知秋應了聲“好”,看了一眼隨後下車的鳴兒,示意鳳康叫上他。


    鳳康會意,便招唿鳴兒到跟前來,“我和你母妃要去祭拜你祖母,鳴兒,你也一起去吧。”


    “是,父王。”鳴兒低頭應了,側身讓兩人先走,自己默默地跟在後麵。


    祠堂坐落在王府東南角,距離正門不遠,進門向右,穿過一道月亮門就到了。院子裏有幾棵高大的鬆樹,樹幹曲折,樹幹蒼鬱。地麵灑掃得幹幹淨淨,空氣之中彌漫著貢香的味道。


    負責看守的人打開正殿的門,將三人恭敬地請了進去。


    一進門,葉知秋就被供案上擺得密密麻麻的靈牌驚住了……


    ——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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