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後,這花街的生意因為接連兩場大雪的緣故多少有些影響.待到十幾日大風雪一過,街上的人越來越多,生意也就轉好了些.從過了臘月起,瀲灩就一直被京城第一首富---號稱";活財神";的沈大老爺給包了起來.快過小年的前兩天瀲灩被邀請參加了康王府的堂會.這康王府的堂會一直是最駭人的,參加過的小倌妓女非死即傷,即便僥幸活過來的也成了廢人.萬幸瀲灩如今身價水漲船高,又有沈萬富做後台,堂會上不過唱了幾曲";豔曲**詞";助了助興.倒是後來的那幾個小倌,被一幹達官貴人們折騰得要死不活.瀲灩不願多看,求得許可就悄悄離了場,欲尋後門離開.


    康王府地大院多,瀲灩一時竟不得尋到出路.好容易遇到送茶的打聽方向.順著小廝所指方向轉過一座假山,不知道繞到什麽地方去了.隻見這裏亭台格外雅致,頗有些異族風情.到處垂著輕紗軟緞,風一吹倒像入了那虛幻仙境一般.瀲灩在這紗幔中摸索著行走,越走越覺得霧氣繚繞,蒙蒙中有一陣異香順著時而的小風緩緩入鼻.伴隨著香氣好像還有一陣陣人聲.


    ";有人嗎?......";瀲灩開口問道.越往前走他越覺得不安,隱隱約約前麵的紗幔中有個模糊的影子晃來晃去.似笑聲又似哭聲的聲音也飄飄蕩蕩的.


    ";冒昧了,賞菊樓的瀲灩誤入貴地迷失方向還請主人見諒,為我指明方向.!";瀲灩大著膽子又往前邁了幾步,果然人影和聲音也清晰了許多.那人似乎很高大的樣子.看影子就有九尺多高不斷的晃來晃去.


    慢慢掀開那遮蓋住詭異影子的紗幔,瀲灩這才看清原來那影子並非九尺多高的巨人,隻是一弱冠青年被人用輕紗綁住手腕吊在了半空中,青年背對著瀲灩一絲不掛,口中發出似哭似笑的怪聲,**的身體上布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傷口。似有刀傷、鞭傷、燙傷、杖刑,甚至在其臀上還看得到有鮮血淋淋的咬傷.看樣子應該是剛剛被咬不久.血還沒凝固正順著那人的腿汩汩往下滴.地上大理石的地磚上血液已經匯成了一條小溪,其中有幾片貌似人肉的東西格外醒目.


    又是個遭了暴虐的人.瀲灩心中有些發嘔:竟然有人專咬人臀上之肉的,還弄的如此恐怖血腥.看來這個康王府真如外界所言,就是一所";阿鼻地獄";了,什麽妖魔鬼怪都有。


    青年應該被人灌注了什麽藥物之類的東西散發出陣陣奇香。這藥物應該有麻痹人神智的效用,不然常人受如此酷刑,早就疼得昏了過去,怎像他又疼又爽的叫個不停。


    瀲灩想就此離開,可看到青年吊在那裏那單薄渺小的生命,又覺得怎麽也挪不動腳步。


    就當做做好事,最起碼不要讓他再吊在那裏飄來飄去。瀲灩打定主意,又怕被人看見不好解釋,隻能想個折中的法子,打算將那人手腕上的活扣給鬆開,這樣就算被人發現他也好推說是那人自己掙開的。


    瀲灩搬了旁邊的四腳香幾,站到幾上為那人鬆綁。可那扣勒得太緊,一時鬆動不得。瀲灩隻好又從幾上下來,又拿一矮凳墊了青年的腳,這才費了番功夫鬆開那人的手腕。


    待得瀲灩將青年救下,見青年依舊神智不清,嗚嗚咽咽的,瀲灩伸手去撫開貼在青年臉上的濕發--青年一直在流虛寒,青絲早已濕透粘住麵部。慢慢的,青年的容貌漸漸清晰起來,瀲灩的手也緩緩停了下來。


    那張臉瀲灩認識,而且是熟識。雖然有些變了樣,可那眉眼中的溫文厚重卻怎麽也消磨不掉。瀲灩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場合裏遇到那個人-----繁錦!他們的錦哥哥。那個永遠笑得靦腆,性格和順如水般的錦哥哥。


    “錦哥哥!”瀲灩摩挲著半昏半醒的繁錦:“你怎麽會在康王府?錦哥哥!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可惜昔日那個為愛決絕,放棄一切的青年現下什麽也聽不到,他就如同瘋了一般,笑笑哭哭。隻是無論是笑還是哭他無焦的眼睛裏總是淌著透明的眼淚。


    瀲灩看著那眼淚隻覺得忽然間好像知道了些什麽似的。心中一酸,頓時也是紅透了眼眶。“終究是無法得到想要的幸福嗎?錦哥哥!就算你為此放棄一切也沒有得到老天半點憐憫,尋得一絲的機會嗎?”瀲灩迴憶起繁錦斷發自辱那天,他走的是那麽驕傲,那麽神采飛揚。雖然是受了極大的羞辱,可是卻笑得那麽坦然。有多少小倌一邊笑著他的笨,又一邊羨慕他得癡。那樣一個敢於去選擇自己人生的人竟然也注定是這種擺脫不掉命運的結果嗎?


    紗幔外麵又有稀疏的人聲傳來。瀲灩快速擦幹自己的眼淚,拍拍臉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繁錦,瀲灩知道自己眼前根本不可能帶走他。“我會帶你離開這裏的,等著我,錦哥哥!”在心裏默默的說了一句,瀲灩將自己用來救繁錦的東西放迴原處,又小心的摸了摸繁錦的額頭,這才從原路慌慌張張的離去。所幸他沒遇到任何人,又走迴遇到送茶小廝的那條小道上。在那裏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又遇到了送酒水的下人,百般央求之下,下人指了個打雜的小童帶他繞到了後門。後門早有樓裏的轎子等在那裏。陪同他一起來的龜奴見他平安出來嘴上念個不停的拜了拜,之後又服侍著他上了轎迴了賞菊樓。


    這件事瀲灩誰都沒告訴,連黃媽媽都未曾透露半句。瀲灩像平常一樣的過日子。白日裏睡覺、練曲、彈琴。晚間裏隻在自己的房中等候沈老爺的到來。沈萬富是個白手起家的商人,年輕時吃了不少的苦,也得到了比常人更寶貴的經驗。雖然現在早已不用他自己親曆親為,他仍是堅持每日自己處理大事。沈極愛瀲灩的知情識趣,在性事上大膽開放,獨處時又緊守自己的本分。若沈萬富有興致就百般**陪其盡興,若無興致也隻是陪他喝喝酒唱幾句詞從無半分逾越。


    這晚沈萬富得了一筆大生意,正是興致高昂。他包下了賞菊樓二樓的花廳,宴請了生意夥伴並同自己的得力部下,特別交待了要瀲灩好生裝扮一番下來做陪。


    瀲灩穿著沈萬富準備的石青百子刻絲的綢襖,外罩一件大紅灑花金絲坎肩,腰上別了百寶如意玉佩,並未塗脂粉,隻在唇上點了些海棠紅,手心上揉了一小片胭脂使手看起來格外的白裏透紅。這身打扮倒不像花街的小倌,倒像是出門遊玩的紈絝子弟。加上瀲灩生的嬌美,看起來格外的與平日不同了。


    下得四樓來到花廳,早有侍童打起了門口的氈毯請瀲灩入屋。瀲灩款款入內,如同仙童下凡。沈萬富哈哈大笑,極其得意:“來來來,乖寶貝兒!快坐到熏爐邊上來,可別凍壞了我的瀲灩兒!”。


    瀲灩未先看清四周的人,隻是半頷首走至沈萬富身邊,依言挨著他坐下。坐定之後才抬起頭來看了看屋內都有哪些人。


    瀲灩先是略看一番,卻發現竟然謝聿楨謝王爺與康王爺燕崇南都在賓客之列。想來這沈萬富的私交可真是不得了啊。瀲灩也曾聽說康王與燕太子崇北為奪皇位而各自為營,這謝聿楨手握西北兵權是二位皇子爭取的對象。可謝聿楨一向不偏不倚,絲毫未見其加入任何一派陣營。據說前巡城禦史馮佑齡就是康王派係裏頭的。這馮佑齡一死,京畿重任就交給了燕太子一派。也有坊間流傳:馮佑齡不過是“代罪羔羊”罷了,他原就是皇位爭奪下的犧牲品。


    “今日沈某能得到西南二十萬大軍的兵器督造權,全仗著康王爺的力薦和定北王的支持,沈某特設此宴承蒙兩位王爺不棄,沈某在此先敬二位王爺一杯,稍後更會有美人嬌娃供諸位開心。”


    沈萬富站起身來向謝聿楨與燕崇南恭敬舉杯。二王隻略頷首示意就一口飲了美酒。眾人也相繼寒暄客套相互推杯換盞起來。黃媽媽早在門邊等了半日,見沈萬富使了眼色連忙招唿早就安排好的小倌們出來陪客。


    負責賠謝聿楨的小倌還未靠近就被謝聿楨一記眼神給嚇得不敢靠近,而燕崇南那裏是根本沒有小倌敢有意圖靠過去。康王的名氣這花街柳巷還有誰是不知道的呢?


    謝聿楨拿眼輕佻的瞟了一眼瀲灩。瀲灩含笑致意。沈萬富眼明腦快,忙讓瀲灩坐去謝聿楨的下首,並叫他好好伺候謝聿楨。


    瀲灩盈盈起身,帶起一陣暗香浮動。引得旁邊的人是**性大發,個個如狼似虎的盯緊瀲灩。


    瀲灩慢慢踱向謝聿楨。在行自康王案後時,燕崇南一把抓住瀲灩的柔嫩白手將其拖倒在自己的懷中。


    “本王多日不曾到這長樂街,未想到竟然有如此絕色麵世,本王倒要好好瞧瞧美人有何特別招式。”說著就將祿山之爪伸進瀲灩的綢襖下擺。瀲灩先是驚慌了一下,見康王隻是一逞手上功夫,也就忍住不做任何反抗,任燕崇北狎玩。隻是這燕崇北指上功夫極高,把瀲灩弄的是上下難顧,強忍住的呻吟還是不自主地瀉出口來。


    其他人聽到那如遊絲般的輕吟無不衝動四起,隻有謝聿楨隻是自顧自喝酒,根本不瞧這邊一眼。燕崇南瞥了謝聿楨一眼突然就將瀲灩推向一旁,“如此無趣,還不快從本王眼前消失!”


    其他人或許隻是聽到燕崇南沒有情感起伏的一句話,可瀲灩靠他極近,在他推開瀲灩的那一刻,瀲灩分明感受到了這個男人手裏的狠勁透著股要將他捏碎的殺機。


    瀲灩撫平衣衫,連忙離開了燕崇南身邊。向沈萬富打個眼色,匆匆離開了花廳。


    剛一出花廳,瀲灩隻覺得自己的腿肚子都開始打顫了,冷汗順著額角嘩嘩的流了下來。康王喜怒無常,許多人都是這樣不明不白的觸了他的逆鱗,落得個悲慘的下場。瀲灩不由得想起了那困在康王府的繁錦,那一身的可怖傷痕,不由得又打了個冷顫。繁錦是怎麽落到那個恐怖的康王之手的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菊開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令留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令留春並收藏菊開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