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並沒有直接迴答江幺幺的問題,他走到病床邊視線輕輕從江幺幺臉上,他朝旁邊的江裴開口道:“裴哥,我和她談談怎麽樣?”


    江裴沉吟了下點頭,“當然可以。”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經過傅寒時抬手拍了下他肩膀給他遞了個眼色,“傅寒,幺幺勞煩你費心。”


    傅寒抬眼對上他的視線,“放心,裴哥。”他頓了下又道:“我會和她講清楚。”


    江裴沒再說什麽,他迴頭不放心的又看了眼床上的江幺幺才離開房間。


    江幺幺仰頭望頭看著男人側顏,他側顏五官更顯深邃,她手捂向心髒位置,她可以確定,他就是自己深愛的人。


    隨著關門聲響起,傅寒轉身抬眼看過來。


    四目相對。


    傅寒拉開椅子坐下來,他直直地看著她眼睛,“咱們先做個保證怎麽樣?”


    江幺幺眼睫上還掛著淚珠,她眼睫動了動,淚珠掉落在白色床單上小聲問他,“什麽保證?”


    淚珠在床單上印出痕跡,傅寒目光頓了頓迴道:“待會不管我們說什麽,都要保證冷靜不鬧,要乖。”


    江幺幺垂下頭,嘴角撇了撇,好一會她才抬起頭不情願地點頭,“嗯,你說的我就聽。”


    她眼圈紅著,澄靜的瞳仁裏帶著淚意,看起來格外的楚楚可憐。


    傅寒突然覺的,她平常張揚嬌蠻的樣子更順眼一些。


    他抿了下唇角說:“這樣,你問我答,把你想知道的問出來,怎麽樣?”


    “我問你答?”江幺幺消化著這話的意思,她沉默了幾秒鍾後點頭,“嗯,行。”


    傅寒將她的表情收盡眼底,他身體向椅背靠下靜靜地看著她,“那開始問吧。”


    江幺幺抬起頭像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連續吞咽了很多次後才開口問:“你是我老公嗎?”


    “不是。”傅寒迴答的幹脆。


    江幺幺聽完馬上眼圈迅速又紅了,眼淚蓄勢待發。


    傅寒坐直身體,他手抬起,白大褂的袖子上因這個動作多出兩道褶皺,他手指迴握了一下,手臂又收來,“喂,江幺幺又賴皮,想想你剛剛的保證。”


    “你說的太打擊我了,和我記憶裏完全不一樣。”她說話帶著鼻音,尾音拖長,埋怨的語氣卻更像是在撒嬌。


    傅寒眼眸微動,他重新靠在椅背上說:“來,你繼續提問。”


    江幺幺用手指蹭了下鼻尖,緩解著酸澀,她歎了口氣抬起頭語氣嫌棄道:“顧放不是我男朋友吧?”


    短暫的沉默後,傅寒淡淡迴道:“是。”


    江幺幺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我是有多瞎啊,放著你這麽好的男人不去追,要找他做男朋友!?”


    傅寒看著她沒說話。


    腦中閃過江幺幺剛和顧放確立關係的時候,他倆又一次拌嘴,她在自己麵前氣道,“晦氣鬼,遇到我男朋友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他這麽好的男人。”


    他收迴思緒戲謔道:“我也很想知道。”


    江幺幺嘴角撇了下,吐槽著,“我一定是瞎了。”


    “這個問題結束,你繼續。”


    這次江幺幺很痛快地點頭,“嗯,我這次一口氣問完。”


    傅寒很幹脆地迴她,“行。”


    江幺幺想了下彎著眼睛問:“我們幼兒園第一次見麵就成為好朋友,我還親了你一口,對不對?”


    傅寒聞言表情略帶複雜,他沉默了好一會才迴她,“不是,第一麵你非說我是女孩,還……”他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恥。


    江幺幺頭往前探了探好奇道:“然後呢?”


    傅寒麵無表情地迴,“然後扒了我褲子。”


    “……”


    紅幺幺閉了閉眼直接忽略這個迴答,繼續問,“那我們從小學就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傅寒搖頭,“不算幼兒園,從小學開始你撓過我臉三次,踢過我8次,往我飯裏吐過五次口水……”


    他頓了頓抬眉,“還要我說下去嗎?”


    江幺幺:“……不必了。”


    她閉了閉眼緩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繼續,“那高三那年畢業會餐,我喝多了,是你把我背過去的,我還趁醉酒親你了,有這事吧?”


    傅寒沒有馬上迴答,此刻外麵朝陽升起,陽光打在他臉上,金屬鏡架折射的光線讓江幺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你高中的時候我跳級,那個時候我已經大學畢業了,不過我確實在會餐現場。”


    江幺幺聞言眼睛馬上亮起來,一雙狐狸眼晴裏溢出瀲灩光彩,“看吧,這迴準沒錯了。”


    “不過,你吐了我一身,還把酒灑在我身上說要去晦氣。”


    江幺幺:“……”


    好一會兒,江幺幺才從這些打擊中緩過來一點點,她抬頭看著他小心翼翼問,“那我們是什麽關係?”


    傅寒直接迴她,“死對頭。”


    “既然是我們死對頭,你為什麽沒有這次趁機落井下石?”


    “我首先是醫生,才是你的死對頭。”


    江幺幺倍受打擊沒再問下去,她眉眼耷拉下來有氣無力道:“這些事對我衝擊太大了,我沒辦法接受,我得緩一緩。”


    傅寒看到她眼底的光逐漸消失變暗,他抿了抿唇從椅子上站起來,“我要走了,十點有手術,你住院觀察一下,沒事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


    “好好養病,祝你早日恢複。”他言罷轉身離開。


    在快走到病房門口時,被人叫住。


    “老公。”


    聽到這個稱唿傅寒步子一頓轉過身看病床上的人。


    江幺幺眼圈又紅了,她咬了下嘴唇小聲問:“如果我恢複了,你還能當我老公嗎?”


    傅寒目光落在她攥著的被單上,她手指因用力指尖位置有些紅。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等你恢複以後再來問我。”


    江幺幺聞言鬆了口氣,沒拒絕就有戲,她揚起唇角笑著說:“你去忙吧……”老公。


    她在心裏補充道。


    傅寒沒想到她能這麽幹脆,他沒再說什麽開門離開。


    病房內隻剩下江幺幺一個人,她望著上方掉落的液體發呆,沒過多久,推門聲響起,她收迴視線看向門外。


    江裴推門進來,他走到病床旁坐下來打量著江幺幺的神色,看她情緒還算穩定才放下心來。


    “幺幺,你和傅寒談的怎麽樣?”江裴小心的問。


    江幺幺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迴道,“不怎麽樣。”


    江裴摸摸她頭溫聲道:“等你恢複後就好了。”


    聞言,江幺幺撇下嘴角,她想到了什麽看向江裴,“哥,就顧放……”


    她突然停下來,江裴以為她想見顧放馬上開口說:“你想見他的話,我現在叫他過來?”


    “不要。”江幺幺立刻拒絕。


    她頓了頓說:“如果你非說他是我男朋友,我也認了,但我現在不喜歡他,我想和他分手。”


    江裴一聽將她頭頂上的手拿下來,“等你恢複後再做決定。”


    這個迴應馬上讓江幺幺擰起眉,她不再說話直接把臉別到另一邊,隻甩給後胸勺給江裴。


    江裴望著她瘦削的肩膀,心裏突然一軟歎氣道:“隻要你記憶恢複,感情的事你自己處理,哥哥絕對不插手。


    江幺幺一聽,馬上把頭轉過來,“真的?如果我恢複是不是想分手,想和誰在一起你都支持?”


    江裴望著她清淩淩眼眸唇邊一揚,“真的,你說從小到大你做什麽哥不支持你。”


    江幺幺瞬間笑的眉眼彎彎,“太好了,這樣我就……”她想到什麽把即將脫口的話又默默咽迴去然後仰起下巴說:“哥,我以後一定配合治療,要盡快恢複。”


    江裴看她笑也跟著揚起唇角,“好。”


    江幺幺想了想問:“哥,今今好久沒和我聯係了,我想找她玩,或者你不放心把她叫家裏也成。”


    江裴聞言臉上的笑斂去,他頓了下才說:“她家裏最近出了些事。”


    江幺幺臉色一變急切問道:“她怎麽了?”


    江裴抿了下唇語氣帶著唏噓,“她眼睛看不見了。”


    江幺幺臉色大變,她的閨蜜許今今有一雙十分漂亮的眼睛,水靈靈的,看著人的時候就像會說話似的。


    江裴看著她臉色馬上安慰她,“你別太擔心,現在醫學發達,過不了多久可能能就治好了。”


    “哥,我想去看今今。”江幺幺抓住江裴的手臂聲音急切。


    心理醫生和江裴說過,多和親近的人相處,對幺幺病有好處,他沉吟了會點頭,“行,等你出院,我讓司機把她接到家裏。”


    —


    江幺幺望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女孩,她眼睛是典型的杏眼,圓而上翹很是漂亮,隻是瞳孔沒有焦距,像閃亮的寶石被蒙上了灰。


    她眼睛一熱握住女孩的手哽咽著:“今今,你眼睛會怎麽會這樣,你別怕,我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一定會治好的。”


    許今今聞言臉順著聲音朝向江幺幺她笑了下迴握住她的手語氣平靜,“我沒事,眼睛的事晢時不急。”她頓了下問:“幺幺,你身體怎麽樣了?”


    許今今性格一向活潑,發生這麽大變故她沒有對自己說原因,卻反而先來關心自己,江幺幺心裏更覺的難受,她抬手捏了捏許今今的臉頰,“小今今,你別擔心有姐姐在,如果有什麽想讓我幫忙,不管多難我都會幫你達成。”


    許今今聞言眼睛瞬一熱,更緊地握住江幺幺的手,她壓了壓不斷往上湧上來的酸楚抿了下唇嗓音有些顫道:“嗯,等我需要的時候,第一個就找你幫忙。”


    父母出事到現在,她身邊也隻有江幺幺是真心關心她。


    她調整了下唿吸,抬起失焦的雙眼問:“我的事一時不好解決,先說你的事,我知道你這麽急一定有事找我。”


    江幺幺點頭,“嗯,確實有事找你,我出了車禍,可我完全沒有印象,我的記憶和他們說的不一樣。”


    她頓了下問:“他們嘴裏的我是什麽樣子的?那個我和顧放是什麽關係?”


    許今今聽完並沒有感覺沒有意外,她出事前給江幺幺打過電話,正想要來看她時,她也出了意外,但期間她向江裴詢問過江幺幺的情況。


    她想了想失焦的雙眼彎起好看的弧度,“你的樣子嘛,我慢慢和你說,先說你和顧放的關係吧。”


    江幺幺聞言做出聆聽狀,很快她便聽到一聲輕笑,“你對於他就像菩薩一般的存在。”


    江幺幺:“……菩薩?”


    許今今點頭:“要什麽給什麽,還經常倒貼,要整天顧及他自尊心,不是菩薩是什麽?”


    江幺幺無語了一會兒才說:“先別說他了,說說你眼裏我什麽樣子吧,我的動作,語氣以及習慣,詳細說說。”


    “你脾氣其實很直,經常想到什麽說什麽,你平常喜歡穿紅色的衣服開著一輛……”


    ……


    —


    接下來的一個月,除了複健江幺幺非常積極的做了心理治療,也常試了各種心理治療方法。


    轉眼到了十月中旬,天氣漸漸轉涼,這天早上,江裴七點準時起床下樓,他坐到餐床前習慣性地拿起報紙打開,剛看到第一版的標題,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蹙眉將報紙拿下來對上一雙明媚的眼睛。


    “哥!”江幺幺嗓音很高站在餐桌另一端。


    江裴折好報紙皺著眉看她,“幺幺,你小點聲,小心把嗓子喊壞了。”


    江幺幺微微揚起下巴唇邊一揚,笑容十分明媚燦爛。


    江裴愣了下,這神態……


    江幺幺垂了下眼睛抬眸一字一句道,“哥,快把顧放找來。”


    “告訴他,我都想起來了,我是領證那天出了車禍。”


    江裴聞言微張著嘴手一鬆,報紙從手中飄落在地……


    —


    周末,傅寒晚上下班迴到了父母這邊,為了工作方便,他在醫院附近租了套二居室,隻有到周末時候會迴到父母這裏住一天兩天。


    他一迴家,母親舒清就開始在廚房忙著給他做吃的。


    即便他說已經在醫院吃過了,舒清還是堅持給他做各種吃的,他剛剛做了十個小時的手術很疲憊,隻簡單聊了幾句就迴到自己房間裏。


    洗完澡,他坐到書桌前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一本醫學方麵的書籍剛想要打開,門外響起敲門聲。


    他看向門口道:“請進。”


    舒清推開門並沒有進來,她站門口瞥了自己兒子一眼埋怨道:“剛和你說洗完澡就下來吃飯,怎麽還不下來。”


    傅寒用手指了下牆上的鍾表,“你說的是讓我一小時後下去吃飯,現在還差十五分鍾。”


    舒清瞪他一眼,“從小就是個死心眼,除了功課沒讓人省心過,快點下來吃飯。”


    “媽,我看會書,就下去。”他說完視線又移迴書上將書打開。


    聞言舒清又瞪了他一眼剛關上門突然想到了什麽又把門推開,“對了,幺幺病好了你知道嗎?”


    正在翻書的手一頓,傅寒冷淡地應了聲,“嗯。”


    “聽說一恢複就找她男朋友呢,感情真好,唉,什麽時候你也找個女朋友領迴來。”


    傅寒手指一緊,紙張瞬間形成幾道褶皺,他沒說話。


    “明天晚上,你裴哥請我們一家吃飯,你有時間去嗎?”舒清看他不說話又問。


    片刻之後,他轉身抬眼看向舒清戲謔道:“當然,我得問問她腦子是有多離譜能把和她關係扯成那樣。”


    “她剛好,你讓著她點,我去盛飯了,你快點下來。”舒清說完關上門離開。


    傅寒重新將視線移迴到書上,他背繃直,下頜線變的鋒利,他手指頓了頓翻開書的某一頁。


    一張照片夾在書縫處,照片上的女孩笑的依舊明媚燦爛,他沉默了許久視線移向女孩上身的紅色t恤上。


    t恤中間用黃字寫著:市一中高三留念。


    —


    夜色如墨,細月如鉤,江家室內燈火通明,江幺幺穿著一套紅色的連衣長裙扶著扶手從樓梯緩緩邁下台階。


    紅裙雪膚,除了長發變成短發,和從前嬌縱漂亮江幺幺幾乎沒有區別,顧放在樓下唇邊揚起得意的弧度。


    那個對他百依非順的江幺幺終於恢複了。


    “伯母,伯父,你們來了。”江裴在客廳將傅寒一家迎進門。


    走了一半樓梯的江幺幺倏地抬頭,看到頎長挺撥的身影後她視線向上移,最後與那雙狹長的眼睛對上。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遙遙相望。


    傅寒站在客廳燈下,燈光在他鏡架上折射出冷色的光,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傅寒挑了下眉梢,正要說什麽,就看見江幺幺朝著他下巴一抬揚起嗓音:“老……


    晦氣鬼。”


    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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