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感情容不得試探,既然開場是好的的,又何苦最終落得個相互埋怨。


    我問胡英:“你怨嗎?”


    那個深夜裏,秋月高懸,寒風無邊,還有些許的落葉‘嘩啦嘩啦’的降落著,緊緊關著的門,始終是沒能把寒冷閉之門外。


    高高的蠟燭還泣著紅淚,火光撲朔著,映照著她的臉忽明忽暗。


    她輕抬起下巴問了句:“有什麽好怨的?”


    “你們本該不該如此。你不覺得太作了嗎?”我真的是忍不下去了。


    她的眸子清亮的很:“彼岸,你是成心的嗎?”


    我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現在的話不是火上澆油就是隔岸觀火了,加些疼痛站著說話不腰疼而已。


    突然意識到自己挺欠的,可是開場容易,收場就難多了。


    她似乎是為了安慰我:“彼岸,換一個妖,就不會是這種結局吧,這沙既然握不住,就灑了吧。”


    我感覺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想來的確好笑,就是一句話。


    他什麽都在意,介懷就是他們之間永遠過不去的坎坷。


    這段感情支持的也不占多數。


    那天我偷偷的聽到了狐族長老們的談話。


    “胡英和陳燧那孩子感覺挺合適的。”


    我本來著急抱著那貓走,聽了這話就頓了足。


    “是啊,咱們狐族和狼族還是不夠親,明理上的天敵在一起,這不是笑談嗎!”


    我幽幽的貿然開了口:“我怎麽覺得他們挺好的。”


    他們齊刷刷的眼神看過來,我心裏沒底氣,究竟是為數多的妖是對的還是為數少的妖是正確的。


    “王,他們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就是都結婚了。”


    我心底難受:“是啊,他都結婚了。”


    我看著今日這狀況,想到了是我沒提前和胡英說,於是歉疚的不行,這就像一筆債務,欠的總得去還。


    我就去找黑狼了,雖然不知道他在哪裏,但我知道我如果不解決,那也將成為我心裏的遺憾,於是我把狐族交給了胡英,聲稱自己有事,就走了。


    胡英拉著我:“你這是要去哪裏了啊?”


    我已經意識到了那種漸行漸遠,因為她已經很久都不會和當年一般,笑著點頭喚我一聲:“鬼丫頭。”


    我說:“我前幾天看到本書說是有株仙草,我想親自去看看去找找。”


    她點頭:“好。”


    其它妖心底不服氣,準備著手幹一些事情。


    名槍才不可怕,暗箭最難防。


    我走的時候,胡英拉了我一下:“你怎麽這麽急?”


    我道了句:“刻不容緩,任務重,我怕完不成。”


    “到底是怎樣的仙草?”


    我沉默因為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她叉腰:“你還不說實話?”


    我看著那澄淨的眸子實在是沒有辦法說謊,牙關一緊道:“我編不下去了,我是要去找黑狼。”


    她錯愕。


    我眼中堅定:“胡英,這是我欠你的,你可以落後悔,可我不能,我會在這個世界上活很久很久,我不想每次一想起來心裏就難受,我不想每次都要痛苦一下,明明可以不如此。”


    我們可以允許自己的路不平,但絕不能欠下別人些什麽。


    她的雙手拉著我,我拍了拍她的手,然後巴拉開抱著貓踏著雲就走了。


    這些年聽了好多難聽話,我知道我隻能更強,然後自己去爭取,這樣才能規避傷害,不是王就是寇。


    我前腳走,胡英後腳就開始收拾爛攤子。


    “你憑什麽管這裏啊?”


    “就是,還是一隻品種低賤的黃狐狸。”


    “怎麽著也得找個有能力的不是?”


    ……


    胡英默不作聲,靜靜的離開,這時武苒跑到前邊大喊:“你們不去問王,跑這裏為難她作甚?”


    他們這時麵麵相覷。


    “這不怕她出錯,多說幾句話嘛。”


    這時的胡英走了幾步,突然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個法力,她吃痛的摔倒,膝蓋有些疼,就半跪半立在那裏,有些狼狽的迴頭看一眼。


    正對上那些妖的笑臉。


    她仿若迴到了年少時,她不止一次的望著那塊兒地,對上的是同樣的笑臉。


    不止一次的摔在那塊兒地。


    武苒過來扶她,她擺手:“我自己來。”


    可是卻沒有了再次站起來的力氣,她的腿負傷嚴重。


    她也笑了,驕傲不能讓骨子裏的韌卑躬屈膝,所以不能在那群眼巴巴看著她出糗的妖麵前哭。


    這妖界萬千,為什麽偏是她倒黴?大家一路都蠻順風順水的,她從來不期盼有妖為她說點什麽,至少不紛紛踩踏她就不錯了。


    可惜的是一朝被欺,次次被狗咬。


    這時陳燧趕來,他抱著她說了句:“有我在,別怕。”


    這淚,不知怎麽就落了下來。


    武苒驚訝,她突然盯著胡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們仨紛紛迴了胡英的房以後,待陳燧離開。


    武苒立馬湊近八卦道:“你這是放下黑狼了?”


    胡英不言語,把臉別到另一處。


    武苒立馬湊近繼續試探:“我看那陳燧也蠻不錯的。”


    胡英攤開被子,把頭蒙著:“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武苒歎了口氣:“你……算了,我不說了。”


    本想繼續說下去,可真的說不下去了。


    我這邊找黑狼找的無果,不得不說有朵雲方便多了,我踏著雲兒眼看著巍峨山顛,浩淼水波,星空漫野,山花爛漫,天地那麽大,我又該去怎麽找那個誰?


    我有點絕望。


    吹了個涼風,逛了幾個山頭,無功而返。


    我走近了狐族,就亂了腳步,又匆匆的離開,繼續四處奔波。


    這時我懷中的小貓開口:“你這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我總不能就說自己找不到吧,太敷衍了。”


    “你要是這麽找,鐵定找不著。”


    “怎麽說呢?”


    “這天地大了,沒個邊際的,你總得有個方向吧。”


    我歎了口氣:“哪裏有方向啊?沒有任何妖提示。”


    黑貓打了個哈欠:“也許你可以找一個捉妖師。”


    我看著這黑貓,暗歎:真夠聰明了。


    這世間本就是一物降一物,你再強也有一個專克你的存在,這樣才能製衡,如此才能真正的公平。


    貓鼠遊戲罷了。


    這時的地府裏可就大為改觀了。


    我曾經偷偷摸摸幹的事情已經被準許了。


    那燈想點就點,城裏過人間的日子也行。


    大家不記得當初的阿荼了,隻記得現在的阿荼。


    阿荼原來隻是一個名號,它可以給任何人,不是單是我。


    這麽多年,我也就是頂個名號而已,有我沒我都沒差。


    我難過的是,從來沒有重要過……竟是從來都沒有。


    地府裏邊需要的不是我,我走了,大家反而都輕鬆,我在,大家的日子都難過。


    我和命運抗爭的久了,就恍惚會覺得有點疲勞,就想唿唿睡過去。可我好賴就這一輩子,做了這麽久的冥王也得出一句心得:來世說全是放屁。


    真的全是放屁,這輩子盡力少留一些遺憾吧,不要自欺欺人。


    胡英死心用了很久,喜歡是個有點卑賤的玩意兒,它還在的時候,你會被擺布。她看著那副模樣,他說了那樣的話。她卻依然覺得隻要他迴頭,她就還在他身後。


    那日雙雙紅衣,四個妖站一塊兒,她甚至有那種他一伸手,她就同他走。


    逃婚吧,邁過所有悲歡,去個隻有彼此的地方,架口鍋,支起火,找個遮風擋雨的地兒,就很不錯了。


    她拋下所有尊嚴,賭了一把,她問:“為什麽?”


    他卻答了句:“她溫柔善解我心,重要的是她從來不會騙我。”


    那一刻,她泄了心裏那口氣。他的潛台詞是:你不溫柔不懂我心,還騙我。


    她單解釋:“我沒有騙你。”


    “我不信。”


    信與不信是選擇,愛與不愛是自由,心意已決的事再也改變不了。


    隻是那些本該過去翻篇的事,又被翻出來了,就隻是不斷的被羞辱罷了。


    胡英就是在那刻決定放手,再也不會迴頭。


    他的話就像一把利刃,還偏偏劍走偏鋒,才能多捅幾刀。


    時時刻刻追究對錯是非,走了也是如此。


    心裏空了後,這覺舒坦多了。


    之前的事就像一場千秋大夢,其實本質上傷你的隻有自己,你若置若罔聞,別人也就是多費了些口舌和精力。


    胡英,決定此刻放下一切。


    不要總覺得自己委屈,別人也一樣的。


    不要說對不起,有些時候真的沒用。


    她已經躺在床上很多天了,有點四肢快要退化的感覺。


    武苒倚著床問了句:“你這不開門也不起,吃個飯繼續躺,嘛呢?賣慘?”她開玩笑道。


    感情不是靠賣慘來撐的,那隻能證明對方心軟,若它沒有了何苦為難別人,開始既然明正言順,結束也應當幹幹淨淨,藕斷絲連什麽的,若即若離什麽的,最惡心了。


    胡英有氣無力:“不是,就是想睡覺。”


    她隻是想捋一捋,順了以後才能上路。


    檀木小築,門未開,窗未開,光線透過了窗紙灑了進來,感覺這光線也灰蒙蒙的,還可以清晰的看見細碎的塵埃未定。


    它們飄啊飄的……


    胡英撐起一個笑:“你看這塵埃,看到了嗎?有光的地方!”


    武苒迎合她:“是啊,我也看到了。”


    有光的地方尚有塵埃,可見這個世界光明正大的事本就不多,傻子常被蒙在鼓裏。


    胡英說:“武苒啊,你說他多好笑,跑的真快,好像怕我拉著他一樣,可我從沒想過糾纏。”


    “我知道。”


    “他說的話是對我有氣,但是他從沒想過我的感受。”


    “我知道。”


    “我們結束了。”


    “我知道。”


    “我再也不會吃青梅了。”


    “我知道。”


    “我想洗把臉。”


    “我知道。”


    胡英這時眼裏沒有脫眶的淚,因為笑留了下來,她拍了拍武苒:“哈哈,太好笑了,你知道什麽呀你就知道,你盡是瞎知道。”


    武苒也笑了,起身端盆,盆裏剛好有水,是備好的:“來,給你,洗吧。”


    胡英低頭,依稀看見水裏泛著一圈圈漣漪。


    她未問,她也未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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