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到了,我幾乎窩在屋裏從來沒有出去過,所以沒有感覺特別的熱,最近的天氣很亂,多雲和暴雨並存,今天晚上有些涼快。


    黑白無常竟然來了,我一個人失落的坐在大廳裏,翻了翻那本《狐族大典》,扉頁有這樣幾頁,這是本永遠在加碼的書,沒有終止,隻要狐族在。


    最前邊幾頁是狐王寄語,短短的一句話,是視覺的衝擊。因為字跡都是那樣的好看,聽了長老們七嘴八舌後的結論就是我也得寫。我就心裏害怕,因為我的字跡太醜了。


    上邊寫著:


    華貴迴歸於平淡,不能妄自尊大。


    我們崇尚美,但不隻是表麵的,徒有其表的容顏,並不能被一直追隨。


    你醜的你的,我美我的,這裏的美醜不指天生的姿色,而是你靈魂的重量和心靈的潔淨。


    容貌的短板是可以通過後天的性格美來修飾的。


    可惜的是,這整整一生,我的身邊沒有真心,真的證明我是個挺差勁的人。


    所做之事不是為了取悅誰,不是為了被同等的對待,隻是我願意。


    我醜,我懶,我窮,我……還是孤身一人,這是一個王最大的悲哀。


    勇敢堅強無畏善良大方陽光溫暖溫柔樂觀……這個世界修飾詞蠻多的,還有自私冷漠麻木殘暴黑心自負自卑輕看……的確挺多,看你在哪一頁。希望是好的。


    我們沒有必要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尤其是失了風度的那種,何必討好一個嫌棄你的人,如果你從未低頭也許還不至於被奚落。


    ……


    青鳥的羽毛製成的筆,配上上好的陳年墨,寫下去可存很久很久。


    我拿起筆蘸了點墨,準備一筆一劃寫下並不好看的字體,突然頓了一下,還沒想好,還是以後再寫吧。


    原來黑白無常倆人已經站在我這裏好久了,我抬眉頓首:“你們怎麽來了?”


    黑無常問了句:“你什麽時候迴冥界?”


    我現在有一身的法力,但我隻是一具空殼,須臾的事怎麽輕易說永遠。我其實已經不打算會冥界了。好像目前看來更得心應手的是擺在眼前的事,我曾說的堅定,也一並成為此刻打臉的笑談。


    我本來也是音調蠻高的人,此刻聲音隻能發在嗓子眼裏:“我不想成神了,因為我不能。”


    怎麽不怕?驚雷滾滾來,這個夏天,晴空萬裏轉眼雷雲密布,嘩啦啦的雨點就一點點的狂砸在自己身上,閃電總在沒有雨點的時候裝腔作勢,提醒著害怕失敗的人選擇安逸。


    白無常坐在凳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他保持沉默,臉也靜得像一汪水。鮮少的認真刻在了臉上,我看著他,準備聽他會說些什麽。


    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無法強求,左右你的是自己,但是凡事都想好。”


    黑無常皺眉喊了句:“七弟。”


    白無常打斷了他的話:“八兄,無須多言。”


    我打破尷尬廢話道:“早前就想問,你們為啥是七弟八兄不是七兄八弟呢?”


    白無常解釋道:“我比他先到武當,往上有六個師兄早早仙逝,其實也不早多久,就是前後腳的關係,他年歲大些辦事也沉穩些所以他是大師兄。”


    黑無常歎了口氣:“其實對和錯的界限也沒有那麽的明顯,自己要不後悔就好。”


    我們永遠都無法替別人選些什麽,我們自己的抉擇,不求最好,隻願無悔。


    他們走的時候,這點著的蠟燭突然就燃完了,一下子就滅了,我陷入黑暗裏的那刻,沒有反應過來,隻是眼睛什麽也看不到隻是黑漆漆的。


    我扔起那顆珠子。


    屋內的門正搖搖欲晃的迴來了,好像這大廳隻有我一個人似的,誰也沒有來,這離別太輕淺,心中也模糊了真實和虛幻。


    我手裏握著的筆還有墨水滴在墨水盤裏,我保持相同的動作呆滯著,最近大家都說:感覺你怎麽總是呆呆的?


    我不是呆呆的,我是想事情入迷了。然後思維還停留在心裏,就跟不上所有的妖。


    通常此時我會笑一笑打個哈哈,馬虎糊弄過去。但我真的是不知所雲,因為我真就沒聽見他們講了些什麽。


    時間久了,端倪就有了,說了實話,感覺這種行為蠻不尊重人的,但是我控製不住自己。我活在了自己的內心世界。


    這書裏寫的,雜七雜八的,啥都有,各種妖的計數,以及發生過的轟動一時的大小事,還有很多不一樣的鬼點子。


    其實它不應該被所有妖知道是對的,因為若是知道,被利用的短板瞬間就可以摧毀一個妖。


    就像刺蝟,它縮成一團沒有可以動它的,但是它有軟肋在腹部。就像蛇,它的弱點是七寸。這裏寫的大多都是知道,知不道,知不知道的事情。


    曾經武斷的決定麵向全妖,我盲目的以為自己一定對。其實自己所做的決定並不對,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秤,不能盲目自信,也不要總覺得自己有理。


    我本打算印成多本書,爭取每個妖妖手一本,現在發現這不符合天道人倫。違背了自然生存法則,本來就是弱肉強食,雙贏也可以,但是不是這種雙贏。


    我和上了書,抱在懷裏。


    早前和長老們爭執到底麵不麵向全妖,他們教導我,我非不聽。其實很多事別人的話說了的確有點用,但是還是得自己通透。


    我知道這一夜無眠了,就等雨停了,繞著這宮走了走,來來迴迴,一身白衣,像個鬼魂。


    這不剛走到宮牆邊就看到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正爬過了高高的草木帷幕,我給我一頓嚇,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先狐王狐後是如何離奇死亡,這件事至今沒弄個明白。


    所以,今天這紅衣爬牆的女孩是不是來殺我的?


    她對上了我,自己反倒大叫一聲:“啊,鬼啊。”然後扭頭跳了下去。


    我愣了一會兒哈哈大笑,然後施法跟了出去,新鮮的很哦,竟然還有怕鬼的妖。


    那姑娘驚動了看門的大將,倆妖一個拿劍一個拿戟,她狂命逃竄,他倆奮起直追。


    “小妖,你且站住。”


    “往哪裏逃啊?”


    我也施法跟著,小妖跑到了一顆大樹下扶著樹大喘氣:“不跑了,不跑了。”


    我扔起了珠子,大家紛紛看清了彼此。


    那倆看門大將一齊道:“原來是陳長老的孫子。”


    我驚詫問:“你來做什麽呢?”


    她眉毛一動一動的:“我就是想來看看王長什麽樣子,我爹娘天天教育我,拿你做比。”


    我驚愕,認真道:“那是真瞎啊。”


    他們仨一齊看向我:“你說啥?”


    我倒抽一口氣,裝作冷靜自持的樣子:“沒事情。”然後摸了摸那小姑娘的頭:“姐姐告訴你,千萬別學我,我壓力很大的。”


    畢竟為了不教壞小孩子,我也得真正的很厲害才行啊。


    小姑娘看著我時問了句:“咱倆不是同年麽?”


    我立馬收迴了手弱弱的迴了句:“嗯嗯,哈哈,長的真顯小,啊哈哈。”


    場麵是真尷尬,不過我要是說自己是冥王,那我真就大啊。


    那倆看門大將看不下去了也說了句公道話:“你看著也很小啊。”


    我:……


    她問:“你平日就一直這麽晚睡嗎,是不是看了很多書啊?”


    我梗著,順了順唿吸:“不是。”


    “早睡早起?”


    “不是?”


    她驚訝:“啊?晚睡晚起?”


    我微微一笑:“錯,晚睡早起。”


    “那我說的對啊,你晚睡然後看了不少書。”


    “錯了,我隻是單純的睡不著,正在努力早睡早起。”


    她貼近我的臉,嚇得我不敢唿吸。


    盯了我一會兒然後又離開我的臉說:“難怪有眼袋還有黑眼圈。”


    我尷尬的摸了摸眼周:“我也不想啊,這睡不著我能怎麽辦?”


    那倆看門大將咳嗽兩聲:“王,稍微注意點形象。”


    我尷尬的笑了笑:“我運氣好。”


    她感慨:“我爹常說成功的妖會說這都是運氣,但是失敗也不給自己找外界因素。”


    我尷尬:“說來慚愧…慚愧,我恰恰相反。”


    不打緊,自己知道是因為啥失敗就行,但是也可以適當放鬆告訴自己能怪運氣我絕對不會為難自個兒。


    我說:“其實我不是成功的,我是最失敗的,但是我正在奔赴成功。”


    其實都是玩笑話,我知道這玩意兒需要一點運氣,剩下的還是靠努力的。


    我說:“我以前會洋洋得意別人誇我努力,但現在最害怕別人誇我努力,因為自己真的不夠努力。”


    她看了看我:“被誇獎不好嗎?”


    “挺好啊,但是這個詞應該屬於真正努力的,而不是我這個不咋努力的,因為這以後可是會被詬病自己隻是假裝很努力。”我說:“因為沒有見過真正努力的,所以才覺得自己努力。”


    事情可難了,努力才能夠到邊邊角角,可是不為所動連達到邊角的資格都沒有。我還未夠資格。


    其實敢說自己努力的人都很厲害的,因為足夠有自信,也足夠努力。我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明目張膽的說:我可努力了。


    然後周圍也是一樣:呀,她好努力呢。


    “以後來找我吧,就別翻牆了。”我說。


    她笑的燦爛。


    我開玩笑:“沒想到你也怕鬼。”


    她問我:“你也怕?”


    我怕過:“才不是呢,我才不怕。”


    我們冥界的鬼那麽可愛又溫情有嘛好怕的,其實萬物皆有靈,我相信的是萬物性本善,一開始大家都很好,無論怎麽了,最終的收場也是善。


    我拉著她說:“其實厲鬼不怕,他們隻是受了委屈,鬧了那麽久,僅僅要一個道歉而已。”


    我們隻是要公道,我們隻是不想白受委屈,我們隻是要一個道歉,僅此而已。


    “你要是抱抱她,她立馬就和顏悅色了呢,不過就是受了委屈無處發泄,也沒怎麽傷天害理吧,隻是要嚇唬一下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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