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判消失了。


    你有沒有自己特別想要呆的歸屬之地,我在來冥界之前沒有找到。


    大家都說冥界裏鬼哭狼嚎,奇醜無比的鬼各個青麵獠牙,大家都不願來,人間裏滿目山河家人至親沒有一個可以拋下,對於我來說滿目皆是瘡痍,這裏指的不是戰火的摧殘,隻是覺得沒什麽好不舍的。


    他們說陸判有個特殊的習慣,每個月的月初都會閉門不出。


    有個鬼姬告訴我:“你若是要找陸判官就去他的寢室。”


    鬼姬身姿曼麗,紅唇勾勒的十分的撩人心弦,笑意盈盈。


    我便去了,這一路腳步輕盈,我輾轉於城中,繞來繞去實在是找不到陸判的府邸,我其實很想開口問,但是他們一個個看我的眼神不怎麽和善,畢竟我隻是個妖物,上不了台麵,神覺得我低下,鬼覺得我可怕。我居於中央位置很是尷尬。


    隻有陸判可以投奔。


    城太大了,牆也高,我繞了很久很久,從左到右,從右到左,上上下下都走遍,每次都繞到了城門口,我隻是感慨找出口的能力很不錯,已經瀕臨崩潰,突然遇到了黑白無常倆兄弟。


    黑白無常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白無常笑的呲牙咧嘴。


    我一陣恍惚,心裏詫異孟婆何時這麽活潑了?難道戀愛後少女心也恢複了?


    我看到了救星問:你我這繞了半天也沒找到陸判的府邸,每次都繞到這麽門前,難道這凝魂城在送我出去嗎?


    黑無常一點麵子也不給:“沒錯。”


    我張口結舌。


    黑無常解釋道:“這城啊,名為凝魂城,取意自是有說法的,當年冥王集聚魂魄而構的城,魂魄大多脆弱難以自保,你……她為了保護大家就構造了鬼打牆,隻要是外人永遠走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無論怎麽走隻能看到高高的城牆,然後終點永遠都是這城門口,提醒他們出去。”


    白無常依然是擺弄勾魂鎖,左手掛上鏈條,然後甩了甩騰出來的右手。


    我奇怪:“你難道覺得酸痛?”


    白無常抬眸看我:“當然了,這鎖鏈不一般啊,神的鎖鏈神自然覺得重。”


    那鎖鏈纏在他的手上,纏滿了整個左臂,我好奇衣服下的胳膊會不會有勒痕。我想象到一道一道的勒痕在胳膊上,胳膊應該是顏色不均等,勒痕上呈現的應該是青白色的。


    白無常大叫:“喂,你盯著我的胳膊幹什麽呢?好一會了。”


    我好似睡夢中驚醒,木納道:就是好奇你的胳膊會有勒痕麽?


    黑無常說:“我們一同沐浴更衣,他的胳膊上從沒有勒痕。”


    我挑了挑眉,得到一個勁爆消息,他們已經發展到了共同沐浴了。


    許是我的臉紅了,他們看出了什麽。


    白無常皺著眉問:“你在想什麽?”


    我尬笑掩飾心裏的擔憂,怕孟婆尷尬,又不好挑明,畢竟隻有我們為數不多的人知道這個秘密。“沒啥啊,很正常啊。”


    白無常有些崩潰:“你想什麽呢,我是白無常啊。”


    我趕忙點頭,然後湊近悄悄對他說:“小聲點,你太心虛了,沒有人懷疑你反倒自個兒露怯了。”


    白無常看了我一眼,表情裏盡是無語。


    黑無常憋笑說:“這真是我兄弟,換會迴來了。”


    我這下更加尷尬,倒顯得我思想齷齪。真真是欲哭無淚啊。


    好在他們也沒一直揪著這個問題不放,而是帶我去了陸判那裏,走到府邸門口又碰到了那個鬼姬,她的額頭上多了一個用朱砂勾勒的紅點,那痣看起來很吸人眼球,因為痣讓人也會細細打量這張臉,在眾多冥界美女中,這畫的痣無疑是個聰明做法。


    她勾唇:“姑娘來了,我正要找。”然後就拉著我走進府裏,黑白無常也沒覺得不妥就自動離開了。


    她和我說:“阿醜,陸大人就在寢室裏,你且去吧。”


    庭院裏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因為之前記得路,我沒走幾步就到了,這一路隻有我,沒一個侍女,我也很奇怪。


    推門而入,就發現了披頭散發的陸判。他裹著被子坐在地上喃喃自語,眼睛裏發著紅光,頭上也有龍角,被子掩著通體的金光。


    他看向我的時候眼裏是狠獰,然後發著‘唿唿唿’的聲音,就像是野獸的護食。他那一刻嚇到了我,他隻有獸性沒有人性。


    房裏的擺設又變了,那床是石質的下方是池子,池子裏又冒著汩汩熱流,熱流之地忘不到盡頭,床上沒有任何的被褥。


    四下裏黑色的幔紗掩人耳目層層垂下,看不真切。


    “你怎麽了?”我小聲問。


    他的聲音就像是宿醉後嗓子沒清幹淨“誰讓你來的。”


    “我自己。”


    “你知不知道我認識你蠻後悔的?”他冷冷的說,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我心裏難受但是不知道怎麽問。


    他抹了抹眼角,然後笑了笑:“我是敗給你了。你知道嗎?捅在你心口上的刀子是我幹的,我想要你的心,不是要你喜歡我,而是想要你的心。”


    背負了太多東西了,私欲難以戰勝。心底裏堅守著一些東西特別想實現,眉間心上幽居了很久很久甚至可以拿死亡去換,這就叫做執念。


    我心裏是害怕的:“你要我的心幹什麽?”


    他說:“你是個半神,吞了半神我不就是神了,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令我毛骨悚然。


    我立馬轉身開門走,怎麽捶打都打不開。


    我絕望的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他很痛苦的搖了搖頭,表情明明已經淡定卻又化為猙獰,手裏變出一把刀子,施法定了我的身,朝我心口準備挖,我看著他手起刀落直直朝我的心口捅下去。


    痛,但是叫不出來,已經失聲了。然後我親眼看著他挖出那塊兒巴掌大小的肉吞了下去。再次醒來,我端端正正躺在床上,心口也不覺得疼,疤痕也沒有,血漬也沒有,我摸了摸胸口,我的心髒還有力的跳動著,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這就是一個夢。


    陸判坐在床邊輕倚著床頭,閉目養神。


    我翻身他應該是聽到了,然後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輕輕吻了吻我的眼睛。


    那個吻是溫暖的,輕柔的。


    胸腔挖心的痛似乎還殘存著,我瑟瑟發抖。


    他問:“你怎麽了?”


    我開口:“我夢了一個夢。夢裏你挖了我的心吃了。”眼淚順著眼睛流在了枕頭上,我還可以聽到眼淚掉落的聲音。


    “夢不會是真的。”他摸了摸我的頭發安慰。


    “可是它太真實了,不像是假的,因為太疼了。”


    “有的夢就比較真實。”


    “陸判,你可要說真話啊,不要騙我。”我心裏慌亂,因為疼痛讓我無法相信那就隻是個夢,將信將疑的導致我和他生分了不少。眼前這個最親近的人,我明白我再也不敢相信了。


    “快起來吧,你的臉有兩層了。”他笑了笑。


    “那不是夢吧?”我坐起來問。


    他看了看我,臉色極難看:“是真的。”


    我嗓子眼裏一陣酸也有點疼:“為什麽?”


    “我不想做半神,聽了魔君的話被洗腦了,私欲的咒種在了我的心裏,沒到月初我就會一改往常。”他頓了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來,因為我已經吩咐過了這一天誰都不可以來,不然就得死。”


    我大為吃驚:“你府上的都知道?”


    他點頭。


    “可是有個模樣俊俏的鬼姬和我說你在寢室啊,她並沒有說不可以去。”


    “好在你是九尾,命多。”


    我狠狠掐了他一把:“那也不意味著我可以隨隨便便就去送死。”崩塌的信任感重新建立,他還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你是神了麽?”


    他笑了笑:“不是啊,不過是魔君的一個咒,其實是他自己想吃九尾妖狐的心。”眼裏有水暈“你每月初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因為這一天我控不了場,這一天要離我遠點。”


    我點頭。


    “你怕嗎?”他歎了口氣“魔君在我體內。”


    “怎麽會這樣?”


    “你爹奉命來照顧我前,我在猛獸中生存,為了保命,答應了魔君的條件。被他控了心後來你爹殺了他,但是我還是有後遺症,我私欲太中重。”


    “他怎麽可以消失?”我問。


    他說:“除非我心裏放下這件事。”


    娘親被爹扔給了神獸共食,自個兒又在生死間摸爬打滾活了下來,他那時不過是個孩童,到凡間修了一世,也不圓滿。陸判究竟怎樣才可以讓你放下仇恨?帶著恨活著是不會快樂的,會很痛苦,因為恨這個事本就是傷害自己的一種心情。報複不過是自損八百,傷敵一千。


    “算了吧,天帝你鬥不過的。”我試探得問,這話問出口又覺得很不合適,我窘迫非常,很怕他破口大罵。


    他沒有罵我但是一臉的不快:“你真的是忘的幹幹淨淨的,你別忘了你也是阿荼,你的爹娘包括你自己都被天帝生生劈死,他沒有給你留半分後路。”


    銅鏡裏焦黑的軀體在小女孩觸碰到的那一刻,灰飛煙滅,屍骨無存,魂飛魄散。我隻是心中大驚,沒有難過,我沒有辦法和阿荼感同身受,因為我的記憶裏隻是阿醜的記憶,阿荼的事就好像是別人的故事,我沒法共情那一份恨,因為內心是真的無感。我隻是覺得天帝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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