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喜歡,最先想到的是退而不是進。


    翌日,我和陸判以及鍾馗一同審理青樓裏的一位歌姬。


    他們忙著觀察歌姬,我卻忙著觀察鍾馗。他看著她的那一眼,我的心針紮似的疼。


    因為我讀到了歡喜,他從未拿那種眼神看過我,我明白了他是動了心了。


    喜歡是藏不住的。我們有時候真的是睜眼瞎,身邊的心悅自己的看不到,卻讀得懂不喜歡自己的喜歡別家姑娘的那種眼神。


    我以旁觀者的態度看著過往。有時候當你看過往和看戲似的,就是放下了。


    那一日我不知道歌姬跪在地上在說些什麽,我隻是一直右手捧著那鏡子看來看去,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怎麽看都是不如,遠遠不如。


    我是不生氣的,我隻是難過。麵對感情有的會歇斯底裏得問:我哪一點不如她或者各種不好的話,但是像我這樣悶不吭聲的很少很少,不是因為我不在乎,隻是多了一點理智,兩心相悅的我怎麽可以拆散,畢竟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若是喜歡過又如何,終究帶了一個過字。


    我細細打量那個姑娘,又不敢真的隻是盯著一個人,那樣有些明顯。其實別人從不關心這些細節,很多事細枝末節處盡顯端倪,你仔細看看就明白了。


    她靜靜跪在地上,聲音軟綿綿的,低著頭又時而抬眉看我們。勾勒的眉眼恰到好處,不濃不豔。


    陸判幾聲“阿荼”才把我的神喚了迴來。


    我慌亂的答道:“哎。”


    他問:“你神遊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然後點頭默認。


    這時鍾馗突然跪在我麵前,懇切道:“求冥王留下幻兒,她雖是自殺,但也是不肯屈身於那流氓無賴,不該入地獄。”


    淚順著眼睛就流了下來,忍都忍不住,我慌忙笑了笑,若無其事的胡亂抹了眼淚“跪什麽,冥界的規矩就是無須生分啊,再說我沒你說的那麽惡毒。”


    說完我就看陸判,就像看救命稻草似的。我盼著他讀到什麽,他也沒有讓我失望。


    陸判沉思片刻說:“既是你帶來的,就勞駕天師安排了。”


    台下並排跪著的,他們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就是晃得我有些眼睛疼。我特別不厚道的期盼他們走,然後再也看不見。


    總覺得心裏的難過和陣痛他們欠我一句對不起,可是沒有任何人對不起我,感情的事講究緣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我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我既斷就會斷的幹淨,不會拖泥帶水還會很真心的祝福。若是初始發現的那一刻我就這麽想,不可能。我不是聖人,我依然覺得內心難過。放棄是放下的前奏,先放棄,時間久了就放下了。你的從今以後,我的未來前方,無論發生什麽都不再關心,做什麽隻要不是冒犯彼此那就都無關緊要。越是撕扯的隻能說明那個不夠豁達沒有放下。


    我故意把桌上的筆筒推翻在地,順勢去撿,然後聽到他們走了後,站了起來佯裝輕鬆“走吧,吃你家的麵去。”


    即使我帶著笑,但是腦袋已經昏了。


    他和我說:“你笑的很難看。”


    然後我就開始哭:“你笑的好看也行啊。問題是你也……行吧,你笑起來蠻好看的。”


    陸判本也是滿臉鐵青,但是聽了這話就笑了。


    於是我們倆就像個二傻子一樣笑了起來。


    我一擦眼淚,一副看淡了的樣子:“我餓了。”


    陸判遞了一張帕子問我:“我還以為以你的性子,要把她倆一同扔到無間地獄,雙雙煎炒烹炸才罷休。”


    我跺著腳走到門那裏,順帶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把我想成什麽了,我難不成做個地府裏的紂王麽?”


    我心裏嘟嚷:心裏已經碎屍萬段過了。:


    他揉了揉眉心笑了笑,然後一把拉著我特別認真的說:“因為如果是我我就會這麽幹。”


    我打了個寒顫,咽了口唾沫:“幸好你還沒喜歡上哪家姑娘,這也太可怕了。”


    他說:“如果你遇著了我,你會不會害怕?”


    我說:“不怕,因為你不會這麽做。”


    我又努力的把他抓著我胳膊得手往下推,誰知他兩個胳膊一同抓著我的胳膊盯得我發慌。


    “你難道不生氣麽?”他問我。


    我迴答:“氣什麽,我生哪門子氣,他又不是出軌了,我們什麽關係都沒有,他倆一個未婚,一個未嫁。又是郎有情,妾有意,可不是空穀迴音,一切都是恰到好處麽!”


    陸判噗嗤一笑,拉著我就到了他家店的門前。


    那扇門很高大,敞開著。鬼來鬼往,我看到他們一個個心滿意足的帶著笑容就出了門。


    我做了一個鬼臉:“哎呦,不錯哦,我覺得我該收賦稅了。”然後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道:“看來我也要發達了。”


    他眉毛抬了抬,長大了嘴巴故作了個驚訝的表情,拿食指指了指我:“剛剛還說不當暴君呢,現在卻開始搜刮民脂民膏了。”


    我也不客氣,開玩笑說:“都是我的。”


    說巧不巧,抬腿剛進門就看到了鍾馗和那個鵝暖色衣裙的姑娘。同時他也看到了我們。


    鍾馗朝我們揮手,笑著說:“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阿荼。”


    我嗓門一向大,喜歡我的不嫌煩,不喜歡我的嫌我聒噪。


    看陸判已經是習慣使然了,我又求助般的盼望著。


    他的喉結動了動:“我們隻是取些酒,你們慢慢享用,恕不奉陪。”


    那一瞬的陸判身上是有光的。


    其實早該明白了,該有的細節一個都沒有,鍾馗眼睜睜看著我要喝酒,依然談笑風生,他明明知道我哭了,也不聞不問。


    我扯了扯嘴角:“我走了啊。”


    他們倆禮節性的點頭微笑,算是默認了。


    我轉身出門的那刻,舒了一口氣,感覺如釋重負。


    要開心點,門外的世界還是很遼闊的。冰糖葫蘆還在,小籠包也在,餛飩正往鍋裏下……難過了就吃點好的,別對付了嘴,畢竟心情已經敷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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