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鍾馗了,我開始懷念剛剛認識他那會兒。


    初遇鍾馗時他的頭上有一道很深的血口子,我坐於高堂他跪在地上,那表情裏沒有卑微,他反而高昂著頭,我一下子就喜歡的不得了,我問他:“你怎麽撞的血肉模糊,看不清了模樣?”


    他答:“鍾馗十年寒窗,隻盼他日科舉之時大展身手,考上進士本是仰天大笑的時刻,怎知小人以皮相醜陋構陷我我今日所考定是抄襲,鍾馗人微言輕,竟是沒有一個人相信。”


    因為一張臉,你們就否定別人的努力。


    我憤怒非常,但這事本就是常事。


    長的醜有時候做個茶館夥計,店長都不收,怕的是嚇跑客人。長的醜,丈夫會對你嫌棄非常。長的漂亮的也未必好過,會有人懷疑你心術不正,會覺得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勾引別人。長得過於帥的大家又懷疑你不是個能安生過日子的。因為一張臉,就是一張臉,這個世界的誤解絲毫為減。


    我本想開口咒罵那些人,但又沒說哀歎幾聲:“疼嗎?”


    “不疼。”


    我又朝兩位勾魂使者,使了一個眼色,他倆立馬知會。


    黑無常端著桌上的藥湯就走了下去。白無常緊跟其後。他們走到鍾馗麵前。


    白無常扶起他,耐不住性子,大笑著拍著鍾馗:“兄弟,快服下這藥湯。”


    鍾馗不習慣這猝不及防的熱情,並沒有喝。


    黑無常一貫穩重,他彎了彎眉眼:“你初來乍到,很多事不懂,但我們絕沒有加害你的意思,你就喝了罷。”


    我滿是期待,咬了咬嘴唇緊緊盯著鍾馗。


    他喝下了湯就全身閃著金光,那一刻冥界好似有了太陽。我們紛紛被光刺得睜不開眼了,等光漸漸消散時,他已經脫胎換骨。


    那湯是神湯,此刻奉天帝旨意,鍾馗,是為鍾進士,鍾天師,賜福鎮宅聖君,打鬼驅除邪祟,專平人間不平之邪事。


    鍾馗一襲紅衣,頭戴官帽,腳踏官靴,那張臉不再是血肉模糊。


    我看了一會兒,又覺得看不真切,於是湊近了盯著他看。


    那張臉也算五官端正,並沒有那麽醜。正奇怪呢。


    白無常感歎道:“這人封了神,相貌竟也好看了。”


    他的事驚動了天帝,天帝十分欣賞所以有些照顧。


    “正南兄,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封神的這一刻,就已經不是從前的鍾馗,從前的事,等他們到了冥界功過自有評定,你且放下吧。”我寬慰道。


    他行了跪謝禮,看著我:“鍾馗明白。感謝冥王給在下機會。”


    “你且起來,我這裏的規矩是一起共事就是兄弟姐妹,不必行此大禮,你我並無高低貴賤之分。”我尷尬的摸了摸頭“咱這碗飯都是天帝賞的,受的是人們的信任和供奉,所辦之事也是為了天地平衡。”


    他站起來拍了拍膝蓋的灰,然後看著我“正南一定竭盡全力。”


    這一眼,我感覺胸腔如鐳在鼓。


    後來睡不著的時候常常問自己,是如何確信自己喜歡鍾馗的?思來想去,映像深刻的就是這一眼。


    喜歡是什麽?喜歡就是把一瞬的心動給延續了下去,你遇到了他,心生歡喜,慌慌張張。喜歡沒有那麽複雜,也無須扯那麽多理由。


    後來他婚後,我繼續找其他的心動,我找了很多理由告訴自己我似乎心動了。但是還是沒有,我已經沒有輕易喜歡的勇氣。再去喜歡已經演變成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我那時繞在鍾馗身邊,像個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其實希望他能多看我一眼,但是他好像挺煩的。


    我問:“你在看什麽?”


    他答:“這彼岸花還挺美的。”


    我笑了:“哈哈哈哈哈,我也喜歡。”


    他說:“冥界有些暗。”


    我十分高興,他總算開啟新話題了,畢竟和他聊天我已經當慣了話題終結者:“是啊,黑布隆冬的。”


    他說:“你喜歡黑衣還挺美的。”


    他說:“有些想人間,人間的長安街可熱鬧了。”


    我:“害,許是這裏沒生機吧。”


    後來整個冥界被我種滿了彼岸花,又渡了三層仙氣給這花,才照亮了冥界,我構建了凝魂城,隻穿黑衣。


    後來有這麽一個傳聞,冥王嬌蠻。極喜彼岸花就種滿了彼岸花,嫌棄冥界沒有生機,羨慕人間,極喜黑衣。這些謠言一並傳入了天帝耳中,而我是沒有資格進南天門的,終日隻能守著這地府,我想解釋也沒途徑。


    我的名聲搞的是越來越臭,積攢的種種事跡,那些上仙早就想參我一筆。但是好在人間有旺盛的香火供奉,他們即使不滿,也沒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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