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朱雄英一聲長嘯,他自然明白李文忠的心思,這世上哪有不為父母之人!


    每天中午,朱雄英都會到城主府去,聆聽李文忠的訓話。


    再怎麽忙碌,李文忠也是將工作放在了一邊,將自己的事情放在了第一位。


    李景隆這個親生的,自然是要好好教導一番的,從朱雄英的角度來看,李景隆絕對不是一個隻會說空話的蠢貨,他的父親可是大明赫赫有名的統領李文忠!


    隻是不知道,四叔祖為何會在這場戰爭中被毀掉。


    不管怎麽說,李文忠都在盡心盡力地培養自己的孩子,他都不可能坐視不理。


    朱雄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就是嫡係的優勢,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場,不管什麽時候,都有自己的靠山!


    “好!”


    “我在宮中實在是太過枯燥,小欽子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如把九江送到我這裏來,和我一起看書吧!”


    “過兩日,我會給陛下上奏折”


    李文忠看著王衝,一臉的感動:


    “好的,多謝王爺!”


    “王爺,你真是個好人!”李文忠臉色一沉:“你這個混蛋,應該感謝我的仁慈。”


    對著李景隆就是一記鞭打。


    “啊!”一直在念叨的朱元璋策馬而至:


    “咱們還是談談保兒吧!他是你的兒子,你為什麽要揍他?”


    “你他媽的也是我一手帶大的,難道你就沒有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老人轉過身來,對著李景隆道:


    “九江,王八羔,你爸爸要是又打了你,就告訴我們!“


    “我們幫你報仇!”


    朱元璋說完,也不給李文忠說話的機會,一甩鞭子,指著李文忠道:


    “我最講道理了,我從來都是大義凜然的!”


    一眾王公貴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個個都很配合的抱拳行禮。


    “皇上英明!”


    朱元璋很是高興的點了點頭。


    “大家休息一下,到村子裏去逛逛!”


    說罷,他翻身下馬,拉起朱雄英就往外跑去。


    這一次,除了朱標,藍玉,常茂,李文忠,郭英,以及安全四人外,並沒有帶太多人。


    他是父親的幹兒子,在軍隊裏也是出了名的猛將。


    太平對槍械很有研究,京中的槍械都是由他負責的,再加上他是皇宮中的禁軍首領,深受大家的信賴!


    因為要將他與李文忠區別開來,所以大家稱唿他的名字都是“平寶子”。


    郭英頭前幵路,速度極快,後麵的人隻能慢悠悠地跟在後麵,好在他們都是軍人,還是能追上的。


    李景隆是出了名的健談,很快就控製不住自己,他深得父親的喜愛,說起話來也沒有任何的顧忌。


    “殿下,前麵有一個村莊。


    朱元璋雙目一睜,怒道:“該死!“


    “我不是告訴過你很多次了嗎?


    說完還覺得意猶未盡,一隻腳踢在了李景隆的屁|股上。


    “笨蛋?吃完了馬蹄,就不記得了?要是想不起來,我就用鏟子在你臉上敲幾下!”


    “是……姐夫!”


    朱標、朱雄英兩人麵麵相覷,一臉的無語:這叫以德服人?


    到了村子門口,朱元璋對陌生人並不陌生,反而像是一條遊刃有餘的遊刃有餘,對著一個正坐在一塊石頭碾上打盹的老人說道:


    “大哥!大清早的,宰個什麽玩意兒啊!難道大家都有錢了?”


    這位老人一看之下,頓時大吃一驚:


    “喲!“原來是你們,你們好麵熟啊!我乃草頭村之人,拜會諸位將士!”


    他的笑容,讓李文忠等人心中的怒氣消散了不少。


    但朱元璋卻是個例外,他來到這裏之後,就像是迴到了自己的家鄉一樣,臉上始終掛著燦爛的微笑。


    問了好一會兒,他才知道,原來這裏是王姓村,而這位村長,卻給自己取了一個叫做二驢的名字。


    但他年紀大了,村民們都叫他老人家。


    王太爺很大方:


    “我們村子裏的人殺了一隻肥山羊,然後做了內髒,你們要不要一起嚐嚐?”


    他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太好了,我們也想吃水啊!我這裏有一壇好酒,讓他們給我送過來!迴頭咱們喝兩杯!”


    轉過身來,看向一旁的李景隆。


    “九江,小家夥,你的速度真的很快!快,給我上一壺好酒!”


    “是,好姐夫!”見父親盯著自己,李景隆很識趣的將自己的姐夫稱唿為皇帝。


    “可是大哥,你還沒有告訴我們呢,這又是大日子,又是節日,又是怎麽宰的?


    哢嚓!”


    然而,王太爺的第一個問題,卻讓朱元璋喜出望外:


    “太上皇是一位好君王!”


    “江山有了,咱們就不必擔驚受怕了!“


    “有了糧食,我們做體力活的人,就不需要掐著手指數錢了!”


    “偶爾還能喝上一兩杯,就著豬油,就著饅頭,多好啊!“


    此言一出,別說老人高興壞了,就是朱標也對朱雄英揚了揚眉,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然而接下來的一段話,卻讓他如墜冰窟:


    “可是今天,我們村子裏的人都不想要這隻羊!”


    朱雄英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說什麽呢?


    “大哥,你跟我說說吧!”朱元璋也不在意,隻要能得到,就一定能得到。


    “嗯,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王先生很會說話。


    “這隻羊群是鎮上一個大家族張家買的,張家前段時間剛過世”


    “滴滴滴!”


    說著,老王還砸了砸嘴巴,一臉的惋惜之色。


    “這丫頭生的還挺好看的,可是出嫁還沒有到頭天,就已經去世了”


    “好消息變成壞消息了!”


    “她的母親不同意,一口咬定是張家殺了她的女兒,還將她的女兒,送到了張家,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沒等他迴答,他就繼續說道:


    “屍體一檢查,這丫頭懷孕兩個多月了,簡直就是罪過!”


    說完,王太爺一臉唏噓之色。


    朱元璋是個聰明人,想了想,道:


    “哎呀,這丫頭還真是厲害啊!”


    聞言,朱雄英心中一寒,大婚之日,身穿喜服,身懷六甲,若是真的有什麽鬼魂,那該多大的仇恨啊!


    轉過身,他又看到了李文忠等人,這些男人依舊一臉呆滯,藍玉更是在那裏不斷的打著嗬氣,似乎隨時都會入睡。


    “是啊,他們都是從千軍萬馬中走過來的人,什麽樣的死亡沒有經曆過?”


    就在這時,一群人將山羊捆在了一大片的青石上。


    這隻山羊體型很大,兩隻眼睛都被一塊黑色的布條包裹著,體重至少在一百八十公斤以上,它拚命的想要爬起來,卻怎麽也爬不起來。


    “快,我受不了了!好猛!”


    “錯了!”一個身材消瘦,隻有十四五歲的少年,用一柄鋒利的匕首割開了椅子的一角,正要割開自己的喉嚨。


    他是村子裏的屠夫之子,長得很老實!他父親是個殺人販子,為了防止兒子英年早逝,他父親就給兒子取了個名字,叫做‘有戒’,用來驅除邪惡!


    但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這殺豬的小子自幼跟著自己老爸打理家畜,倒是學會了一些本事。


    再加上他父親最近身子骨欠佳,村子裏的屠夫都是他代替父親去做的,因為他做得很好,在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氣。


    不過,村子也不是讓他們免費幹活的,他們也會得到一些補償,比如羊肉、豬肉、內髒、雞腿等等,因人而異。


    就在有人準備切羊肉的時候,一個聲音從隊伍中傳來,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羊肉上的情況下,這個聲音格外的刺耳。


    “快,快!”


    朱雄英轉過身來,隻見一名少年正站在一群人中,年紀與他相仿,衣著華貴,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樣,可那張笑眯眯的臉,卻讓他很是厭惡。


    “誤!“又磨吃了一驚,臉上卻露出了很誠懇的笑容。


    就在這時,郭英不知何時出現,在朱雄英旁邊摸了一把,嘿嘿一笑:


    “陛下,那個叫你的家夥,就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家夥!”


    “咦?”朱雄英很奇怪,你怎會看得出來?


    “為什麽?”


    郭英露出幾分緬懷之色:


    “我小時候,我家旁邊有一個屠夫,我經常去他那裏玩,他告訴我,在我宰牛、羊群、馬群這樣的大型動物的同時,一定要讓他們聽到我的名字,否則,他們的怒火還沒有平息,就會記起名字,報複我,最壞的情況,我們還可以上閻王殿!”


    他又指著被捆住的山羊,說:“就像捆住山羊的黑布那樣,別讓人看到是什麽人殺了它!“


    這樣的話可不多,朱雄英心中一動,心中卻是一喜,家裏有個老人,就是有個至寶,郭英這樣的老人,身經百戰,學識淵博,實在是個至高無上的存在。


    “郭老爺子果然博聞強記,雄英受教!”


    呃郭英有些不好意思,他很少露出這樣羞澀的神色:“公主殿下


    “郭老爺子,你想說什麽?”


    “嗬嗬,郭英尷尬一笑:“那個...實在是太丟人了...我方才聽到了陛下的話。


    他說要龍公子……嗬嗬……我的郭靖……嗬嗬……”


    “哦,那老頭的聽覺真好。”朱雄英兩眼一瞪:“我也去稟報!”


    “哦,多謝皇子……”郭英一興奮,聲音稍微大了一點,但很快就被他掩上了嘴巴。


    他和李文忠不同,李文忠有統領,又有坐鎮中,即便是在戰場上,他也不需要為自己的生命擔憂。他是將軍,上戰場就得領著士兵衝鋒陷陣,那是玩命的事情。


    此時李景隆也帶著一壇美酒走了進來,與常茂、藍玉並肩而立,沒有護法在旁,兩人儼然成了朱元璋的貼身護法。


    卻聽見王太爺繼續說道:“唉,說起來也是,張家運氣不錯,遇到了一個雲遊的老道,說是這丫頭的死因不好,可能會有怨靈出沒,鬧得不可開交!


    “他在離應天城不到十裏的地方,給自己找了一處墓地,說要用他的龍氣鎮壓那魔頭!”


    “你把喪禮搞得這麽隆重,就是為了用大家的陽氣來壓製這怨靈的邪惡!你看,這隻山羊被張家人用來做酒宴的,張家人很是豪爽,他們隻收了一隻完整的山羊,剩下的都歸我們所有”


    “喲!”朱雄英一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朱元璋:“老祖宗竟然有這種功能?”泰山上的石頭?


    朱元璋沉吟了一下,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大哥,這次的事情,我們應該給個交代吧?”


    他不在乎那個丫頭的生死,也不在乎一個人的生死,偌大的大明,每天都會有很多人死去。他所擔心的,便是這些大臣是否與權貴勾結,欺騙國王,傷害百姓,違反大明法律。


    王老爺子道:“聽說縣令要上吊自殺?


    “自殺?“朱元璋瞳孔一縮,一個女子,怎麽可能在出嫁的時候自殺?“


    “李存義……不,不可能是他,我們前段時間派他到鳳陽來的。


    朱元璋沉吟了許久,才道:“這件事很詭異。“


    “對啊!”老王一臉茫然,似乎不太確定要不要說,環顧四周:“老兒有個外甥在應天城做差事,我從外甥那裏聽說,他並沒有被絞死!”


    “那具屍體,是我的一個外甥幫忙搬出來的,他的大腿根部和小腹上都有青腫,哪有把自己掛在褲子上的?否則她的家人也不會這麽沒完沒了了!”


    朱元璋冷冷地說道:“嗬嗬,我不在皇宮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國泰民安,這一離開皇宮,這些肮髒的事情就接二連三的傳了過來!”一個縣令居然膽大包天,膽大包天!”


    朱雄英一聽這話,頓時懷疑的瞪了他一眼,他父親似乎對李山很不爽,難道是他父親做的?


    朱雄英越發覺得事情有些蹊蹺:自己一來,這位王先生就開始吹噓自己,將自己爺爺捧上了天,然後一轉身,就開始吹噓自己爺爺,說自己爺爺是李善長的哥哥,李存義身為應天城的知府,負責管理這些事情!


    不過轉念一想,朱雄英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可能,不可能,老人來這裏也是一時興起,根本就沒有人能替老人做主。


    力!


    再說了,如果我爹要對付李善長,直接和我爹說一句就行了,何必多此一舉?


    同樣是張家,同樣是應天府通判,同樣是李存義,何必如此迂迴?


    上帝,


    大?


    而且,就算是有道理,張家也不行。


    族長張誌遠,沒有任何的官職,


    她家頂多隻有一塊小小的田地


    她怎麽可能和李善在一起


    李家雖然沒落,但好歹也是為延國立下了汗馬功勞。


    李善長連多看他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像張致遠這樣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他操心。


    在迴去的途中,朱元璋想了很長時間:


    “阿泰,你覺得怎麽樣?”


    朱標一錘定音:


    “沒有卷宗,沒有筆錄,你怎麽知道一個少女是上吊自殺的?這其中,必有蹊蹺!”


    “陛下的府邸,天下最好的地方,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提議,立即將這案子中的人全部抓了出來,讓他們都接受審判,還有衙役們。”


    “還有,把李存義從鳳陽調迴來,在事情沒有弄清楚的情況下,讓他好好反省一下,不要讓他進出!”


    “關於這件案子裏的所有人,都應該由大理寺,刑部,監察院共同審理,才能還天下一個公正”


    朱雄英心中一凜:自己老爸這是要將事情搞大啊!


    朱元璋端端正正地騎在馬背上,盯著朱標,沉思良久。


    “好,那就這麽定了,你說了算!”


    “是!”


    迴到皇宮,朱標將朱雄英拖到了大堂裏,然後擺擺手,讓所有人都離開。


    “告訴我?為什麽一一路都這麽古怪的看著我!怎麽了?”


    “呃...你爸給老王的任務,是他做的麽?


    朱標疑惑的朝朱雄英投去一個眼神:


    “沒有,你為什麽要說這個?”


    “你對李善長有意見嗎?”


    朱標揺搖了搖頭,對著朱雄英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我的孩子竟然也會蠢到這種地步?我還當你無所不知呢!”


    朱雄英還沒明白怎麽迴事,朱標就繼續開口:


    “你不是一直說,在我的手下,什麽都不會做,什麽都不會做,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實力!”


    “可知我為何看他們不順眼?”


    “我不知道!”


    朱標一揚眉,“那麽,你覺得李善長在朝廷上如何?”


    “這……”朱雄英欲言又止。


    “我說的都是真的!”


    “是”朱雄英沉吟片刻道:


    “他是帝國第一功勳大臣,而且做了這麽多年宰相,雖然已經不是宰相,但皇帝陛下對他卻很是相信,給了他一個監察使的位置,就連兩年前胡惟庸的案子,皇帝陛下都沒有對李善長下手。“


    “這也是為什麽李善長的弟子和朋友,現在滿朝文武都是他的追隨者,沒有人能夠動搖他的地位!”


    朱標再次搖搖頭,然後從一旁的盒子中,取出了兩份卷宗。


    “這是一份,請過目”


    朱雄英看了看,其中一張是父親的親筆簽名,他拿出了十五萬兩銀票,捐到雲南,作為對戰爭結束後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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