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界穹頂。


    酷厲罡風深處,巫源坐於破舊的祭台,也在進行真神境的突破。


    當初他缺少的神性意識,由大魔神赫摩天提供,這令他的神魂充盈著神性,讓他如龐堅一般可以提前完成晉升。


    此刻在他識海中,神魂和一股氣運融合,凝為一塊青黑魔石。


    魔石中,另有一道巫源的魂影。


    這塊他鑄造的魔石,非虛幻之物,而是實體存在。


    實質之物,意味著他的真神境突破,已經到了末期。


    可他從踏上這條路起,直到現在都心神不寧,他始終在謹慎戒備。


    他一直感覺,暗中有一隻眼睛,在默默地注視著他。


    不懷好意。


    他懷疑是大魔神赫摩天,闐韋,青棘,他懷疑一切天外的魔神。


    他總覺得在他成功晉升真神的那一刻,來自於天外的魔神,便會對他實施奪舍。


    ——以他之真神成就魔神之位。


    因此,他從沒有真正放鬆過,一直在暗中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他為此做了很多準備,他有過最壞的設想,他內心日夜都在煎熬著。


    離真神的鑄就越接近,那種被人窺視被人虎視眈眈的感覺,就愈發的清晰直觀。


    可就在剛剛,很突然的,那種被人在暗中凝望的可怕感受,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巫源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他必須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必須要在被那位重新凝望之前,完成他的真神境晉升。


    唯有如此,他才有更多底氣麵對將來。


    “就是現在了。”


    決心一下,巫源參悟的魔道術法,他鑽研的眾多真訣秘術,就化為一道道閃電刻痕,烙印向代表他神魂和氣運的魔石。


    魔石中,魔道真理化為神路大道,變成他巫源能嫻熟掌控的神力。


    ……


    第五界,詭霧中。


    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思想意識,於龐堅的識海湧現。


    那一刻,龐堅五感頓失。


    他看不到,聽不見,嗅不到,覺不到,觸碰不到任何事物。


    他的自我意識,居然覺察不到自己的軀體,無法和丹田、肢體、穴竅、血肉建立感應。


    所有見聞,似乎就隻是集中在他的自身識海。


    他開始浮想聯翩。


    他浮想的念頭,被一一具象化,被一一侵蝕感染。


    直至,在他識海深處,現出了一道少年魔影。


    那是一個肌膚為青紫色,容貌俊美,氣質略微偏陰柔的少年。


    一條淩亂的長發,肆無忌憚地披散著飛揚,像是少年無數魔念的湧動,是祂無窮意識的延伸。


    祂嘴角噙著笑,矗立於龐堅的識海,如在自己的魔域。


    祂的笑容灑脫,張揚,自信,似乎永遠不知失敗為何物。


    “又見麵了。”


    祂看向以汙濁精粹和龐堅的第二魂,和那些碎裂的神格晶塊,加汙濁異力一同融合的龐堅。


    這個龐堅,軀體形若一塊棱形晶體,碧綠如翡翠。


    內中的神之本源,似液體的鮮血,正在緩緩流淌。


    不同於元神,龐堅這次淬煉的真神,顯得冷硬堅固,沒有一點柔軟感。


    似乎,也很難隨心所欲地變幻大小。


    “以人族之身,借助煉獄下方的一股汙濁精粹,鑄造為神格。”


    陰柔俊美的少年輕聲笑著,感到頗為滿意,道:“比起你師傅,其實你的這具軀體,你的這條神格之路,更加適合我。”


    “破開天禁衝出煉獄天地,翱翔於天外星空,我並無多大興趣。”


    “我對換一種方式,探索那無止盡的黑暗,去另一方異地更加渴望。”


    “龐堅,請借神格,借神軀一用。”


    “就當做,伱對我放逐的補償。”


    祂捉狹的眨了眨眼,又道:“我要感謝你,將我丟在那片真正的黑暗,讓我能夠專注於感悟黑暗。”


    在祂說話時,龐堅不知外界的一切,不知黑龍王又一次現身。


    “龐堅?”


    和他牽著手的李昱晴,因感受不到生命力的持續注入,詫異地輕聲詢問。


    龐堅充耳不聞。


    李昱晴立知不對勁,那柄被她收到體內的裂天劍,驀地顯現在她手中。


    “龐堅被汙濁邪力侵染,恐將墜入邪魔之道,我該怎麽幫他?”


    “與魔的戰鬥,必然發生於靈魂識海,但在這時候……”


    李昱晴心中諸多念頭滋生。


    她忽然一咬牙,就打算以自己的神魂,出竅之後逸入龐堅識海,幫助龐堅扼殺那個神秘的魔。


    一股黑暗浪潮驟然襲來。


    極致的黑暗,散逸著枯寂、冰冷、虛無氣息,將她的部分肢體霍然淹沒。


    “別多此一舉。”


    黑龍王沉著臉再現。


    湧動中的黑暗神力,將她往後迅速拉扯,令她和龐堅分開。


    “不止他,你也在被魔的力量侵染。你的念頭,你的情緒,也在受另外一股意誌操控。你飛出神魂,一旦進入龐堅識海,你神魂就是魔的助力。”


    “魔分出的一縷魔念,就能荼毒你的想法,讓你變為祂手中的利刃。”


    黑暗將李昱晴完全吞沒。


    “連我對祂的潛隱滲透,都感到異常棘手,何況是你?”


    在那極致的黑暗中,李昱晴看不到黑龍王,也看不到任何物,隻是聽見黑龍王的聲音連番響起:“那個魔,和他的神性意識已經難分彼此,我也不知該怎麽處理。”


    “為了避免,讓那個魔順藤摸瓜地滲透到自身,我隻能和他截斷靈魂連接。”


    “就怕……”


    黑龍王歎息一聲,道:“另外幾個家夥,可能到現在都沒有警覺到,隻要和他的魂之連接存在,都會被那個魔的力量滲透。”


    祂最擔心的,是陷入昏睡的老玄龜,然後才是龐靈和蜂王。


    “我能做什麽?”李昱晴急著問。


    “你能做的就是等。”黑龍王不客氣地,先潑了一盆冷水下去,才道:“那位,是天地間最可怕的魔,是萬魔之源,也是萬魔之始。一位誌在成為主宰,要令整個魔族翻身的魔,不是你目前可以抗衡的。”


    “在魂之領麵上,我也不是那位的對手。”


    “龐堅……”


    黑龍王停頓一下,在黑暗中說道:“融合一個鬼族中位神的神格,對靈魂秘術有了一定涉獵的他,又是處在自己識海,興許能夠和那個魔碰一碰。”


    “興許,能夠避免被奪舍的命運。”


    祂這番話說的也不是太確定。


    ……


    詭霧中。


    “雷獄!”


    一直和煉獄背道而馳,盡可能遠離煉獄地界的龐堅,通過那座雷池的指引,成功到了誕生出雷公和雷蒙獸神的“獄”字天地界壁。


    不朽元神,穿梭各大“獄”字天地,輕鬆寫意。


    他一步踏入後,依舊處在詭霧內。


    “哧啦!哧哧!”


    雷獄中的閃電果然無處不在。


    他剛進入雷獄內部天地,就發現在那灰蒙蒙的詭霧中,亦有閃電存在。


    他拋出手中的雷池,令其壯大開來,就見池子中央的那座銀白神殿,如自然唿吸般主動牽扯霧中的閃電。


    電閃雷鳴中,構成銀白神殿的磚瓦石壁,霍然爆射出刺目神輝。


    “唔!”


    龐堅突然一皺眉。


    本打算立即脫離詭霧,要在雷獄世界遊蕩一番,好好見識見識這個世界奇妙的他,猛地落入雷池之中。


    有青色,紫色,黑色的細煙,如發絲般湮滅。


    不屬於他的侵染物,打算荼毒他的思想意識,讓他不知不覺間沉淪。


    卻在他進入雷池之後,被雷池中的神力,捕捉之後殛滅扼殺。


    雷公尋求的偏執大道,就是讓鬼族、天魔兩個族群,包括這兩個族群信仰的神靈,全部化為煙雲飛灰。


    對鬼族神靈,對魔神,雷池極度敏感。


    一絲一毫和這兩個族群沾染的異力,隻要在雷池內,或隻是在雷池附近滋生,雷池都會生出反應來。


    “煉獄中,我真身體內有魔潛隱。”


    “原來是始魔。”


    龐堅先是確定了異常。


    正琢磨思量辦法時,那邊始魔已經以陰柔少年的形態,以他心中的雜念思緒顯現蹤影。


    看著元神所處的雷池,他想了想後沒著急脫離詭霧,而是就在雷獄的界壁處懸停。


    “嘩!”


    他將五雷轟召喚出來,將幽魁遺留的神器“幽螢”握在手中,於雷池內靜坐不動。


    “今時不同往日,對你,我不再是沒有丁點辦法。”


    龐堅冷著臉,和遠在煉獄的真身保持最緊密的連係。


    他近期參悟的雷霆真訣,他對幽魁眾多魂之神術的認知,他手中的雷池和五雷轟。


    這些,都是他再次麵對始魔的依仗。


    ……


    “龐堅,沒有誰能夠幫你,這個世界隻有你。”


    “煉獄天地,甚至整個宇宙,也隻有你。”


    “而以後,就隻剩下我了。”


    始魔笑著說話,緩緩飄向代表龐堅的那塊棱形晶體,要沒入內中龐堅的神之本源。


    祂的奪舍之路,於此真正開始。


    祂要在龐堅的神格本源內,烙印下獨屬於祂的魔痕魔印,抹掉龐堅的意誌。


    “本來,我選的那個人不是你,而是巫源。你的出現,你對那股汙濁精粹的牽扯,讓我忽然改變了主意。”


    “以你之身化為神靈,沉落第五界下方的黑暗,才有資格和那家夥一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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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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