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徵聞言,先是錯愕的一愣,他沒有想到,卷煙廠才剛剛成立不久就出現了這等事情,不過他卻並沒有多說什麽。


    而是轉過身去,任憑這些宿老處置這些婦人。理論上來講,這些宿老是執法者,自己身為朱振的家臣,處理的是更高層次的政務,幹涉宿老處置這些婦人,有違規矩。


    韓徵素來最是講規矩,不然也不會落得瀕臨餓死,也不動韓家與其他世家當初謀反的寶藏一根手指頭了。


    棍子繼續雨點兒一樣的落下,婦人們哀嚎之聲不斷傳來,叫的是聲嘶力竭,雖然不是落在自己身上,韓徵也能知曉他們所麵臨的疼痛。


    甚至過了沒多久,個別幾個身體虛弱的女子在棍棒的教訓之下已經皮開肉綻,聲音虛弱之甚,仿佛已經氣若遊絲,額頭之上汗珠滴滴冒起,隨時有暈死過去的可能。


    雖說鄉村的婦人粗手粗腳,但這身子骨畢竟是血肉之軀,棍棒之下如何能夠堅持多久。


    韓徵他知曉韓家莊的婦人們愛慕聖賢書,佩服讀書人,希望自己家裏的孩子都能夠相識縣男那般風流倜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跟葉兌先生那般受萬人尊敬。


    故在她們看來,將這些珍貴的紙張偷迴家去,讓孩子們習文練字,哪怕是挨一頓打,那也值了。


    隻是她們不知曉,羨慕她們活計的鄉榟不知道有多少。


    當初縣男是承情韓家莊的百姓在他最初立足盱眙之時與馬匪鏖戰一場的情誼,特意將卷煙廠的活計給了村中的婦人。


    若是縣男知曉這群婦人不知恩圖報,保不齊將這工作收走。


    要知道覬覦這份工作的其他公社的男子多了去了,卷煙廠不僅僅福利甚高,而且工作還輕鬆,大家做夢都想去做這份工作。是故,韓徵雖然心有不忍,卻並未阻止。他明白,慈不掌家,婦人們做了錯事,就該讓她們受點兒教訓,將來說若是將此事捅到縣男那裏,自己也可以以這些人已經經受


    過教訓,搪塞過去。


    要知道為政一方,雖然講究一視同仁,但是當政之人,鮮有不偏向於自己的鄉裏鄉親的。


    這點兒小心思,韓徵明白,朱振那便是清楚的,隻要不做的過分,他也不會計較。


    這天底下哪裏有真正的聖人啊。別看朱振說什麽為了天下的百姓,韓徵認為總體上來看是好的,但是卻不符合天下的心思。


    一群婦人挨了板子,抽泣著搖搖晃晃的走迴公社。


    宿老遠遠的跟在後麵,幾個婦人耷拉著腦袋,心裏悔恨萬分,若是宿老將此事公布於眾,讓她們以後如何在公社做人呢?


    甚至麵皮薄的婦人連尋思的心都有了。


    韓徵遠遠的看著這些宿老處理事務,卻並沒有幹涉。自古為政者,便有皇權不下縣的道理,朱振在軍山儼然是一個小王國。


    有民三萬眾,僅僅大大小小的村落便有四十餘個,合並之後,得公社十一個,每個公社大約有三千人。而每社有三個大隊。


    韓家莊因為特殊,是單獨為一社。


    朱振的政令可以輕而易舉的到達每個公社,但是公社轄下的村落卻並不是那麽好傳達的。


    因為政令傳遞是需要成本的。


    所以在最基層,使用的管理模式是村長加鄉賢模式。


    眼下韓家莊真正的讀書人並沒有幾個,所以所謂的鄉賢大抵都是些年紀大了,德高望重的宿老。


    韓徵之所以閉口不言,就是想知道,這些宿老在掌握了一定的權柄之後,又缺乏監管會不會變得隻顧自己,而不管村中的百姓。


    要知道元朝的社長可就是黑了心欺負百姓的。誰知道自己的鄉親有了權利之後,會不會也胡作非為呢?


    婦人們越是臨近房屋,那些沒有被甄選上卷煙廠的長舌婦人們便已經開始指點。“哼,縣男天何等的仁義,又是給蓋房舍,又是給全家人工作,現在過得什麽日子,不用擔心被馬賊殺害,晚上有萬暖的被窩,一天三餐不說,偶爾還能吃上肉,咱們這等


    普通人,都知道感恩戴德。再看看這些賤女人,能夠去卷煙廠上班,那是何等的天恩,每隔半旬都能多領一兩扇肉迴家,衣服都是卷煙廠特製的,那品相在外麵便是花上幾兩銀子都未必買得到。若


    是換了我,舍了命也不敢讓卷煙廠的大人們不開心,可是你看看她們這讓宿老揍得,定然是犯了天大的錯事。這群忘恩負義的賤貨。”“我看這群賤人定然是偷拿了卷煙廠的紙張了,那卷煙廠到處都是一摞摞的卷煙紙,這些賤婦仗著便利,偷拿紙張給家裏的孩子認字。那日我看見牛氏的小崽子偷偷的在屋


    裏寫寫畫畫,用的是毛筆嘞。”


    “定然是偷盜紙張無疑了。若不是有了紙張,就他們家那憨娃,頂多用樹杈在地上刨那麽兩下,如何舍得動用他家祖上留下來的毛筆。”


    “真是黑心,竟然禍害縣男的產業。”


    “呸。”


    沈醉是商人,講究何其生財,自己家工人這般被人嘲諷,定然是會影響工作效率,處罰已經處罰過了,再讓他們被人辱罵嘲笑,他心裏卻是過意不去的。沈醉拉著宿老的袖子,小聲說道:“老爺子,這棍子也打過了,你看看能不能挽救下她們的名聲。我看著這群長舌婦我就頭疼。我這些女工雖然犯了偷竊的錯誤,但是平日


    裏工作還是挺賣力的。”


    宿老的眼角裏微不可查的露出了一絲狡猾,遠方的韓徵見勢噗嗤一聲差點兒笑了。


    心道這沈醉畢竟年輕了一些,不懂的這農民式的狡猾。


    這宿老又是打這些婦人的板子,又是讓他們被村中的長舌婦嘲笑,目的很簡單,就是喚起沈醉的同情心,以免讓這些婦人被先拿直接開除。


    如此淺薄的計謀,換做旁人早就識破了,沈醉卻沒有與農戶打交道的經驗,隻能被愚弄,這也是主家為何讓沈醉從商而不是從政的原因。


    從政者若是在這方麵犯下錯誤,那可是誤大事兒的。


    那宿老在沈醉耳邊呢喃了幾句,沈醉連忙點點頭答應。


    宿老咳嗦了兩聲,忽然大聲嗬斥道:“胡說八道什麽?什麽偷竊不偷竊的,那些紙是卷煙廠發下的福利。人家娃娃拿來練毛筆字又有何不可。”


    那些本來失魂落魄,感覺隨時可能顏麵盡失,甚至以後無法在公社立足的婦人們,頓時神色一鬆,有些感激的看向宿老和沈醉。


    那些長舌婦人如何肯相信,七嘴八舌道:“宿老,您莫要替他們遮掩了,什麽福利不福利的,他們如果沒有偷盜,您緣何要打他們板子?還不是犯了天大的錯事。”


    宿老訓斥道:“老夫還能誆騙你們不成?這卷煙廠的大人就在老夫身後,不信你們問他便是。”


    “哎呦,這不是沈大公子嗎?”


    “沈大公子,俺家閨女今年十二歲了,尚未婚配,是個淩厲的江南女子,最配您這種英俊的公子哥兒了。”“呸呸呸,沈公子莫要聽這瘋婆子胡言亂語,他們家閨女瘦的跟猴似得,一陣風就能吹跑了,如何配的上您。俺們家翠花,他爹是遼東來的大漢,身子骨壯實,孩子隨她爹


    ,給您幹點兒活,鋪個被褥,最為合適。”


    “就你家那小母牛,送給沈公子去耕田嗎?”


    “人家沈公子需要的可是嫩田,你們這群老醃臢破地,能長出什麽好苗。”


    村子裏的婦人你一言我一語,一旦發車,便是騎著千裏馬也未必能夠追上。


    你一言我一語,吵得沈醉腦仁都疼。


    沈醉無奈皺眉說道:“諸位大嫂,我是來解釋這些工人受罰一事的。”


    眾人聞言,頓時來了精神,一個個大聲說道:“沈公子,若是她們不聽話,您就把他們換了,讓咱們替您做事,肯定不耽誤工作,更不會惹您生氣。”沈醉有些哭笑不得道:“諸位大嫂,這卷煙廠目前不缺人了,將來缺人肯定從您們這些人裏麵挑選。至於這些受罰的婦人,他們是因為沒有按照生產要求生產,將最近賣給


    北方人的香煙生產的太好了,我氣不過便打了他們一通。”


    “什麽?”


    “這是什麽道理?”


    “生產的太好了,也要挨打?”


    一群婦人一臉懵的看著沈醉,不遠處的韓徵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沈醉倒是跟主家有幾分相似,滿嘴跑馬。


    “沈公子,你莫要騙我們,這香煙生產的好,為什麽也要受罰?”


    “是啊,這收了您的好處,給您賣命,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沈醉笑著說道:“本來呢,理兒是這個理兒,但是呢,咱們這批香煙是要賣給北元貴族的,你們也都知道,咱們主家跟我最討厭元人,雖然為了銀子咱們不得不跟他們做生


    意,但是就他們這群蠻夷,憑什麽抽跟咱們漢人一樣的好煙,所以他們就算是能夠買到咱們的煙,也必須是劣質貨。”說完,沈醉上前對著那些受罰的婦人們說道:“行了,這頓打你們也有些委屈,不過這是咱們卷煙廠的規矩,誰都侵犯不得,必須聽我和縣男的命令行事,不過念在你們也


    是好心,明日上工之後,每人領上三十張白紙,以作賠償。”說完不顧感恩戴德跪在地上磕頭的婦人,沈醉走到韓徵身邊笑著說道:“韓公子,戲也看了,我有件事情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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