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昌容如常在帳中處理軍務,獨活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輕聲道:“君上,有人求見。”


    他手中筆未停,頭也不曾抬問道:“什麽人?”


    “不清楚,此人說可以破遊天的青葙笛。”


    “當真?”昌容抬頭一臉欣喜,放下筆道:“快快請他進來。”


    來人一襲黑衣,走了進來,昌容打量此人,連連點頭,開口問道:“本君聽聞仙友有克敵製勝之道。”


    那人不卑不亢道:“確實!”


    “不知仙友怎麽稱唿?”


    “泱予!”泱予望著座上的昌容,有些想不明白,自他醒來,一直留在火樹修煉,一日那青衣人再一次來到珠中,告訴他來幫助昌容。


    “明日勞煩仙友施展克敵之術,大破魔軍!”


    泱予迴過神,低頭,“嗯。”


    次日一早


    神族和魔族又展開了一場規模宏大的戰役。


    遊天臨空而立,手把玩著笛子:“昌容!你怕了!”


    昌容持劍而立,神色自若,不受他言語影響。


    良久,遊天見挑釁不成,握著笛子放在嘴邊,音起,一股黑氣在空中遊動,化為黑龍,向昌容徑直而去。


    望著飛來的黑龍,神色凝重,他手握著劍,準備應戰。


    突然,空中傳來一聲悅耳嚦叫,從遠處飛來一隻大鳥,音落已在麵前,遊天望著那隻大鳥,催動靈力,黑龍向那隻大鳥飛去,笛音不由加快了速度。


    那隻大鳥和黑龍在空中相鬥,天色暗淡,電閃雷鳴,一來一去,不一會兒黑龍隱隱落在下風。


    昌容一眾也是一驚,心下疑惑。


    “那是什麽鳥?”百裏勻開口問道。


    “不知道,看著像鳳凰又不像!”


    昌容盯著空中戰鬥,微皺眉頭啟口道:“那不是什麽鳥,它是朱雀!古籍有載,朱雀乃天之四靈之一,四方天地鎮其一,在天。但聽聞在上古時期便消失了,沒想到還真的存在。”


    “天之四靈?”


    昌容收迴目光,眉頭疏散,又道:“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靈,以正四方。朱雀鎮守南方……我還以為那隻是書上記載。看來上古時期,他們不是消失,而是隱遁。不知道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隨著空中一陣龍吟,黑龍不甘的化為一團黑煙,遊天口吐鮮血,瞪著眼睛,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不可能……沒人可以破我的笛音,沒有人,沒有人!”


    那隻朱雀在空中盤旋片刻,落在昌容身邊,昌容一臉驚愕看著化為人形的泱予,“你是朱雀?”


    泱予點頭。


    昌容昨日問他克敵之法,他言,不可言說。


    原來這是他的克敵方法。


    獨活皺著眉頭定定看著泱予,心中不知道想些什麽。


    這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獨活偷偷約泱予在後山相見。


    泱予緩緩踏著月色走過來,仿若謫仙。


    “你是泱予?”泱予尚未走進,獨活就忍不住開口問道。


    “嗯。”泱予神色淡然,靜待他後麵的問題。


    獨活神情有些激動,聲音哽咽,“那你可識得蘇木!”


    聞言,泱予一愣,方才自若的神色轉為激動,“你說,你知道蘇木的消息!”


    獨活艱難點頭。


    “你告訴我!告訴我她在哪裏!我去了棲霞穀,沒有她……”


    “蘇木走了……”


    “你說什麽?”泱予猶如五雷轟頂,一臉難以置信,“什麽走了?”仿佛獨活說出的一字一句都足以讓他崩潰。


    獨活仰著頭,難受道:“去世了。”


    他微微搖著頭,“怎麽會呢!蘇木不會的。”


    “苒苒還活著,苒苒很好。”


    泱予突然揚起頭,那張俊美的臉上已經掛滿淚水,“蘇木埋在哪裏,帶我去。”


    泱予跌跌撞撞向棲霞穀飛去,幾次三番差點從雲頭墜落,獨活一臉擔憂看著他,想伸手去扶,卻被他揮開。


    一路疾行,泱予突然化為原型朱雀,抓住獨活,展翅高飛,叫聲悲涼,不一會兒便到達棲霞穀。


    這是泱予死後第二次來這裏,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人卻不一樣。


    “這便是蘇木,旁邊是你的衣冠塚。蘇木以為你死了,卻又不相信,一直尋找你的消息。”獨活聲音悲傷輕聲道。


    獨活悄聲離開,他想泱予肯定有很多話對蘇木說。


    “叔叔,那個人是誰啊?”苒苒被獨活牽著,站在樹下。


    “那個是你爹爹啊。”


    “苒苒爹爹已經死了,那裏。”苒苒伸出小手指著那座墓,她和獨活叔叔每年都會來這裏住上一段時間,獨活叔叔告訴她,那裏是愛她的爹爹娘親。有的時候會想,她的爹爹娘親很相愛,卻不愛她的,他們都走了,不要她。


    “不,你爹爹沒有死,他還活著,苒苒又有爹爹了。”獨活望著遠處佇立的人影,心裏卻有些歡喜。


    “獨活叔叔,不要離開你。”


    獨活蹲下,笑了笑,“苒苒,他是你爹爹,最愛你的爹爹。”


    “我不要爹爹,我隻要你。”苒苒伴著哭腔,搖著頭,緊緊抓著獨活的手。


    隨著苒苒的年歲增長,苒苒的眉眼越來越像她,苒苒又不像蘇木,蘇木何曾這般離不開他,何曾對他這般撒著嬌。


    又恍惚想起那段在棲霞穀的日子,她坐在屋前擇菜,迎著夕陽,等著苒苒和他玩耍歸來。


    苒苒伸出小手在他眼角胡亂擦著:“叔叔是不是覺得苒苒不聽話了,是不是不要苒苒了。”


    獨活無奈,半哄道:“苒苒是乖孩子,你爹爹已經失去了苒苒的娘親,不能再失去苒苒。去,哄哄爹爹。”


    “我不要。”苒苒一臉倔強,不鬆開手。自她醒過來,身邊一直都是獨活叔叔,如今出現一個爹爹要帶走她,她才不要。


    獨活見泱予失魂落魄走過來,帶著踉蹌,看了一眼苒苒,抱著苒苒哭了起來,哭的撕心裂肺。


    泱予這一輩子受過很多傷,那一瞬知道蘇木死去,隻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痛過。


    待泱予緩過來,獨活才開口安慰道:“你還有苒苒。”


    泱予悲切點頭。


    “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泱予試去眼淚,站起來道:“我要找到她。”


    “那苒苒怎麽辦?”


    “苒苒不喜歡我,她隻喜歡你。”泱予望著一臉警惕盯著他的女兒,淒切笑了笑,他明白,他這一瞬間失去了兩個最重要的人,“竟然蘇木臨終前將苒苒托付給你,苒苒拜托你了。”


    “爹爹,不哭。”


    “好。”


    “爹爹,你要去找娘親嗎?”


    “對。”


    “爹爹,我和獨活叔叔一直在這裏。”


    “好。”


    苒苒突然向前小跑,抱著泱予的腿,悶聲道:“爹爹,你一定要找到娘親。”


    “好。”


    次日,獨活醒過來,便看見苒苒一個人癡癡坐在床沿。


    “怎麽了?”


    苒苒任由獨活抱著,仰著頭道:“爹爹走了。”


    “嗯。”


    “爹爹走的時候,我看見了,叔叔,有點想哭,我沒有。”


    原來泱予半夜起身的時候,苒苒便醒了,隻是不曾出聲。


    “苒苒真乖。”獨活下巴抵著苒苒的頭,不知道想些什麽,眸中卻蓄滿淚水。


    他至少還有理由去尋找,而他卻什麽理由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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