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斜照,竹影斑駁微微搖曳,清風陣陣穿過竹葉,嘩嘩聲音作響。


    “母親,我擾亂了運行……”青陽垂著頭,抬手拾起落在案桌的殘葉,“我曾經規劃過和她的未來,我也曾經想過一直和她在一起,哪怕欺瞞母親和爹。可是緣這個字啊,她並不屬於我,而我亦非完全屬於她,我擁有太多的顧慮,瞞著她很多事。”


    “陽兒,你為她做的事,她知道嗎?你用力規劃的未來,她了解嗎?”染柒語氣有些反感,反問他道。


    青陽抬起頭,不解道,“母親,愛一個人就要什麽都告訴她嗎?我不明白,我隻想把好的都給她。”


    “傻孩子,你為了喜歡的人跋山涉水去見她,為了她不惜逆天而為,她就會深深的記住你嗎?她隻會記得自己曾經去努力擁抱的人,她曾經跋山涉水的人,而不是你的付出呀。”染柒倒了一杯茶,淺淺飲了一口道,“一開始對一個人太好,你就已經很被動,反而讓你陷入兩難。她就會依賴你,一旦有什麽不是她意的,就會爆發。”


    青陽手中把玩著竹葉,自嘲道,“母親,我和她經曆了那麽多,就這麽結束。就像這竹葉一樣搖曳,皆是虛影幻想。”


    染柒笑了笑,看著青陽,拿過竹葉又道,“或許你們曾經真的相愛過,即使現在也相愛,你們兩個的分開,都成為了心上的一道裂痕,若你們和好了,以後在爭吵,又是一道裂痕,裂痕越來越多,最後心支撐不住,便會碎了。”竹葉被劃了一道痕,又一道痕,直到整片葉子破碎,“傷害過的,都會留下痕跡。”


    “你們兩個在討論什麽?”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宴景看著妻兒笑了笑,“吾感到陽兒迴來了,便歸來了。”


    “爹。”


    “不錯,不錯,小子終於是長大了。”宴景連連點頭,看著青陽,發出感慨。


    “什麽才叫長大?”我覺得自己一直很大……


    “這個長大啊,大概便是,你小時候期望的長大,終於到了你期望的這個年紀,你卻希望迴到過去。”宴景負手而立,望了望天又道,“這便是成長代價。”


    宴景緩緩坐下,提壺倒了一杯茶,好奇問道,“你不是在方章大陸?怎麽有空迴來?那裏結束了?”


    “沒有,就想迴來看一看。”


    宴景一笑,看破不說破,這天下的事啊,沒有他不知道的,見他疲憊神色又道,“累了,就迴來歇歇。”


    “好。”


    一時間都靜默了起來。


    染柒將倒好的酒遞給他,打破沉默道,“你最喜歡的酒,嚐嚐?釀了很久,一直給你留著的。”


    青陽抬眸,眼神平靜如水,酒正散發著濃鬱香氣,啟口淡然一笑道,“母親,我已經很久不曾飲酒了。”


    “嗯?你以前不是最是愛酒的。”宴景夫妻眼中皆是微愣,深深看了對方一眼。


    “母親,我欠了一個人的約定,便不怎麽飲了。他沒有來,我也沒有等。”


    幾十萬年前,青陽初到某一地域遊曆。


    羅陽地域西南邊角的某一村落。


    這裏群山環繞,峰巒如聚。因不知何時,從天空墜落一柄斷劍,劈出了一條長溝,此村便喚為斷劍村。


    青陽到來的時候,正是破曉之時,村中人世世代代居住在此,對於外來人皆是好奇。


    尋到那條長溝,他便在山上搭建了竹屋,居住了下來。沒錯,他此番到來,正是為了斷劍而來。此劍正是他同一魔打鬥時,湮滅將它從中斬斷,掉落在此。不想此劍已經融入了這山,一時間難以取迴,隻能在此度化。


    一縷炊煙嫋嫋,青陽已經居住一段時間在此。


    這日陽光明媚,便在院中看書喝茶,好不愜意。


    “公子,可否討杯茶喝?”青陽抬眸望去,那人一襲道袍,頭發被木簪束起,相貌棱角分明,卻顯稚嫩,年紀不大。


    青陽起身打開柵欄,將他請了進來,將倒好的茶遞給他。


    隻見他如牛飲,一口便沒了,不好意思道,“還能添一點點嗎?”


    青陽又給他填了一杯,待那人喝完,用衣袖試著嘴角茶水,嘀咕道,“若是有酒就好了。”


    聞言青陽無奈一笑,“你這小道士,要求還挺高的。”


    “嘿嘿,公子,我是胡說,你的茶,解渴極了。”小道士極力解釋,憨憨一笑。


    他原以為同這個小道士隻不過萍水相逢,不想這小道士三天兩頭來這同他說話,喝酒,練習劍法。


    他說他是這山上道觀的道士,從小就被觀裏的老道士撿來的。


    小道士喝了不少酒,臉色紅紅的,對著青陽說,“我以後,一定可以成為棟梁之才,一定要過得瀟灑恣意。”


    “人這一生啊,就是要活的自我對不對,我才不要像那些人,趨炎附勢,狗腿子!”


    “青陽,你說,我會不會成為那樣的人,即使不行,我也要靠著去,嘿嘿。”


    小道士拿起劍,握著葫蘆酒壺,在月下舞著劍,一招一式皆透露著淩厲。


    青陽小酌一杯,也握著劍,迎了上去,這小道士的劍術還是自己教的,如今劍術越來越高超。


    數年後,小道士背著行囊來給他辭行,他說,他要去闖蕩天下去。


    他默默將一柄竹劍遞給小道士,“一劍走天涯,此劍在身,萬望珍重。”轉身將釀的一壇酒送與他。


    後來的小道士成名天下,做了權傾天下的大臣,因其為人正直,得罪權貴,被貶。


    小道士一直背著那把竹劍,走遍了大江南北。


    “父親!”一中年男子,跪坐床前,看著病入膏肓的父親,流下了淚水。


    “澤漆呐,”床上的老人握著他的手,顫顫巍巍,“為父這一生,起起落落,你知道父親最開心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嗎?”


    宋漆澤搖著頭。


    旁邊的小兒子猜測道,“可是父親官至丞相?”


    床上的人微微搖著頭,渾濁的眼睛中包含著無限的懷念,“是在,為父為道士的時候,遇到的一個人。那段時光,最讓人懷念,珍惜。”


    “父親?”


    “咳,咳,咳”老人連續咳嗽,“劍,劍……”


    “什麽劍?”旁人不明問道。


    宋漆澤想起什麽,連忙道,“快,去取竹劍!”


    侍女連忙取了竹劍來,老人這才安靜了下來,手握著竹劍,想起了很多事。


    這把劍色澤呈現棕色,棱角圓潤,那劍刃卻仍然鋒利。想來是常年被人撫摸的緣故。


    “漆澤,為父死了後,衣冠與你母親合葬,魂歸斷劍村。”


    “父親?”


    “君子一諾千金,為父沒有赴約,臨了了,也要去……他還在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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