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玫玫放學給來寶安排一個新住處,這天上午,小女孩突然捂著臉哭著迴來了。


    她媽媽趕忙放下手中的麵粉,在圍裙上擦一下手,就要查看女孩的臉。


    玫玫哭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從意識到臉上流血了之後,她腦子裏都是一團亂麻,啥都不知道,就一心想迴家找媽媽。


    玫玫媽媽拉開自家姑娘的小手,赫然看到一道劃痕橫在臉頰上,離眼睛就差一個指甲蓋的距離,血已經流到了下巴,再加上女孩一路用手捂著,小半張臉都糊上了血汙。


    和玫玫相撞的女人也推著車子一路跟著,到了她家。


    這時才跟玫玫媽媽說,她騎著車從路口過,女孩過馬路沒注意,撞上了,不巧被劃到臉。她一直說先帶孩子去診所包紮,但是小孩一直哭,什麽都聽不進,就一直往家走。


    玫玫媽媽看過傷口有點慌了,血唿啦的,也不知道傷口有多深。趕緊扯下圍裙,牽著孩子往村裏小診所去。


    診所裏,醫生查看了傷口,用碘伏擦拭周圍的血跡,對玫玫媽媽說:“這傷口比較深,需要縫針,不然長不好。”


    玫玫媽媽擔心地問,這要是縫針,好了以後會留疤嗎?


    醫生迴答:“好好照看,別讓她亂碰,傷口會好得快些,孩子還小,長著長著疤痕會變淺的,不會太明顯。”


    女人擔憂地看一眼玫玫,到底是女孩子,又傷在臉上,怎麽著都不好看。可是也沒辦法,事情都發生了。


    玫玫倒是不管留不留疤,她聽到要縫針眼淚就又開始止不住了。


    她又不是沒縫過小錢包,偶爾也被針紮過,一個小小針眼就能疼好幾天。這要是在臉上來迴縫幾針,用線扯來扯去,會疼死的吧!


    忍不住,眼淚又從眼眶裏溢出來,“我不要縫針,消消毒,用布包上就好了。”


    醫生這時嚇唬她,“可不敢再哭了,眼淚流到傷口裏可疼了。”說著用紗布把她臉上的眼淚擦去。


    “那可不可以不縫針?”玫玫朝著醫生的方向祈求地看著,為了不縫針,垂死掙紮。


    “乖一點,聽醫生的話,縫好了我帶你去外公家玩。”媽媽摸著她的後腦勺,不縫針是絕對不行的,再心疼也得眼睜睜看著。


    玫玫一看沒商量,想哭又不敢哭。


    這時一旁的醫生說:“沒事,不用怕,先給你打個麻藥,再縫針就不疼了。”


    “你拔過牙吧,就是那種麻醉針,打過指定不疼。”醫生安慰著,手上已經開始準備器材,白色的盤子裏有剪刀和紗布,又打開身後的櫃子。


    這是躲不過了。


    打針也很疼的,她最怕打針了。學校裏排隊打疫苗時她都害怕到不行,要不是老師同學在一旁看著,她指定要跑的。


    平時生病進醫院打針,總是媽媽揪著她坐在椅子上,扭頭不看醫生紮針。


    可費勁了。


    玫玫媽媽也知道自家小孩德行,按著肩膀讓她老實坐在凳子上,方便醫生動手。


    縫針的過程玫玫忘了,反正最後半張臉裹著紗布迴來了。媽媽也沒帶她去外公家,臉都成這樣了,老實擱家裏呆著吧,哪都別想去。


    玫玫很不高興,都答應我了,說話不算數。


    媽媽幫她請了幾天假,不用去上學,這讓玫玫有點高興,但作業還是要寫的。玫玫趴在床頭寫語文作業,媽媽去地裏忙活,把她一個人反鎖在家裏。


    來寶扒著抽屜,推開一條縫,從裏麵鑽出來,站在玫玫麵前。


    當時他在家裏,也是聽到小女孩的哭聲,心裏有點急,可是自己的身體也沒法出現在人前。這種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還不如家裏的小黃狗。


    “胖丫頭,臉還疼不疼?”關心的話也說得有點欠揍。


    平時說她胖,玫玫肯定咋咋唿唿地迴一句你才胖。


    現在,好像缺了點精氣神,隻是懨懨地看他一眼,沒說話。


    這副樣子真不順眼。


    沒兩天,女孩又去學校了。家長是不會允許孩子落下太多功課的,哪怕學習不好,也得老實地在教室呆著。


    紗布已經摘了,天氣漸漸變熱,為了避免傷口發炎,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迴到教室,老師也沒說什麽,又不是老師喜歡的好學生,班裏那麽多孩子,她也真不起眼。學習一般還常常遲到,在老師眼裏能有什麽好印象。


    這天下午有一節體育課,其他同學都三五成群玩皮筋,打乒乓球,聊天。女孩兒記得醫生的話,這幾天要小心點,不要扯到臉上的傷口。就呆在樹蔭裏,看別人活動。


    同村的一個小女生過來和她搭話,她叫茉莉,小時候也一起玩過,但是家離得遠,不是特別熟。


    好奇地問她臉上的傷口,她簡單地說了說過程,引來女孩大唿小叫,顯得挺關心的樣子。


    玫玫還挺高興的,有人關心她心裏也暖暖的。就和茉莉一起去看她的小夥伴跳皮筋,玫玫也幫著他們撐著皮筋,她胖嘟嘟的,平時高度過了腰,就跳不過去,所以撐皮筋的時間比較多。


    這群小夥伴玩得越來越開心,高度也從腰上到齊肩,再到舉著手臂的最高處。


    跳皮筋的女孩活動活動腳,小臉紅撲撲的,她從一開始就沒失誤,這會兒也跳累了。喘口氣,嚐試著躍起去夠那高過頭頂的皮筋,失敗了。


    這種活動通常有兩次機會,第二次要是失敗了,就該換人去玩。


    這女孩瘦高瘦高的,平時活動跑的也很快。第一局沒勾到皮筋,心裏怪不甘心的。


    這迴她跳的更高,一隻腳勾上了皮筋一點,腳還沒落地,玫玫對麵人的手上的皮筋突然鬆了,這崩的緊緊的皮筋直接抽到了玫玫臉上,疼得她趕緊捂住臉,幸虧不是傷口那邊。


    對麵的紅衣女孩趕緊過來問:“你怎麽樣,沒事吧?”


    玫玫捂著臉搖搖頭,沒說話。可能是她手沒拉緊,不像自己手上纏了兩下,沒那麽容易手滑。


    但被皮筋崩一下,誰疼誰知道,所以臉上也不大好看。


    下午的大課間,玫玫從學校的衛生間出來,周圍學生人來人往的。


    一看靠近升旗台的花壇邊,茉莉和那個之前體育課上拉皮筋的紅衣女孩坐在白瓷磚砌的花壇上說話。


    她們背對著玫玫的方向,玫玫有點想過去和她們說話,又有點不好意思。


    想了想,還是決定迴教室。她都答應了存錢給來寶買吃的,課間也省得往小賣部跑了。


    正要走,就聽見紅衣女孩問茉莉:“你跟宋以玫很熟嗎?還帶她和我們幫的人一起玩。”


    聽到自己的名字,玫玫停下了腳步。


    “誰跟她熟了,就是小時候一起玩過,她這幾天不是沒上學,我過去問問。”茉莉堅決地否認。


    “哦,我跟你說,咱們姐妹幫就允許咱這幾個人一塊兒,不許其他人加入。”紅衣女孩一臉認真,說著大人們會覺得很可笑的話,但在小學,拉幫結派的學生還是有的,大概覺得很酷。


    “我知道,我也沒想讓她加入啊。臉上那麽大個傷口,醜死了!”茉莉一臉嫌棄,又興致勃勃地和紅衣女孩說:“哎,你知道她臉上是怎麽迴事嗎?我跟你說……”


    玫玫的腦子裏嗡嗡的,嘴唇咬的死緊。轉身往教室走,課間鈴沒響,她卻越走越快,直到跑著進了教室,趴在桌子上擋住眼睛。


    眼淚打轉,還沒流出就被胖乎乎的手背擦去。


    放學時,玫玫在路口遇到茉莉和一群女孩結伴一起迴家。


    看到玫玫,就笑著招唿她:“你跟我們一起從這條路走吧,我們還能說會兒話。”


    玫玫沒迴答她,隻是搖搖頭,轉身從自己常走的那條近路往家裏去。


    其實算起來,兩條道路程差得不多,如果是之前,她會很樂意陪茉莉多走兩分鍾。


    茉莉看她沒過來,覺得在小姐妹麵前沒麵子,故意大聲朝著玫玫的方向說:“切,以為多稀罕你呢?咱們走。”


    然後很親熱地拉起兩個盆友的胳膊,和自己的小團夥說說笑笑地走了。


    玫玫沒迴頭,大步往前走。


    我也不稀罕。


    一到家裏就鑽進小黑屋,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打開電視看動畫片,也算是奇景了。


    從父母屋裏拿出紅色塑料邊框的桃心形鏡子,支在老木桌上。她屋裏是沒有鏡子的,平時也就在廚房角落的臉盆架上照照鏡子,看肥皂沫洗幹淨沒有。


    這會兒,玫玫上下左右仔細端詳鏡子裏的自己,圓臉,短發,大眼睛,很醜嗎?


    裏麵的傷口也不知道長得怎麽樣了,另外半臉倒是紅溜溜的一道痕跡,剛被崩到時臉上還火辣辣的,現在已經不怎麽感覺到疼了。


    嗬嗬,一左一右,還挺對稱的。


    拉開抽屜,來寶不在,月餅盒裏倒是整整齊齊地疊著一塊小手帕。


    “連你也不在,你也覺得我不好看嗎?”玫玫口中訥訥,一臉失落地關上抽屜,關上燈,她想自己待一會兒。


    吃完飯時,媽媽看到玫玫另一邊的臉,發現有傷痕,忙問她怎麽迴事?


    “沒事兒,玩皮筋時不小心被碰到了,過幾天就消了。”


    “你這孩子怎麽迴事,說了讓你傷口長好前別亂活動,迴頭線崩開了怎麽辦,臉上長個疤好看呀!”


    “我沒跳,就是在旁邊給她們撐皮筋。”玫玫辯解,自己有聽話的。


    “那也不行,撐皮筋都能打到臉上,要是打到傷口咋辦?怎麽就是這麽不省心,以前教過你多少次,過馬路前先四處看看有沒有車,沒車了再過,你還硬生生和車子撞一塊兒,但凡你聽聽大人的話,就沒有這迴事兒。”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玫玫低頭咬著下嘴唇,鼻子有點發酸。


    “能記住最好。”媽媽歎著氣,又遞給她半個饅頭,“大人說的都是為你好,以後一定小心點。”


    “嗯。”嗓子眼裏憋出的小小聲音。


    飯後,媽媽在廚房刷碗,玫玫站在一旁,期期艾艾地問,“媽,今天有人說我醜,我醜嗎?”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不知該如何安慰女兒。


    “不醜,哪裏醜了,別聽他們的,傷口過幾天就好了,可別亂碰啊!”用濕著的手摸摸玫玫的腦袋,“去看動畫片吧!”


    “哦。”


    母親說話前的停頓,讓玫玫更不好受了,心情還是很低落,迴小屋裏窩著。來寶還要自己幫他,都沒人喜歡她,來寶怎麽辦?


    “寶哥,寶哥,你在嗎?”玫玫拉開抽屜看看,沒有鼠影,在小屋裏一邊小聲地唿喚著,一邊翻來翻去。


    床下頭,衣箱裏,都沒有。


    女孩蹲在地上抱著頭,感覺這一天過得糟透了!哭都哭不出來。


    ——————


    傍晚時候,家裏的小黃狗不停地叫喚,來寶感覺有點奇怪,通常門口有動靜它才會叫幾聲。


    這是怎麽了?也像那苟富貴一樣犯神經了?


    媽媽從屋裏出來,看看門口,也沒人進來,就訓斥道:“小狗,叫啥叫?”


    小黃狗見有人出來,看著不那麽緊張了,“旺嗚”著退迴窩裏。


    女人正要迴屋裏,猛地看到狗窩門口的前門下水道口,赫然有著一隻黃褐色的癩蛤蟆,正和一條綠色的一米多長的蛇對峙著,嚇得女人立馬退後幾步,迴屋裏叫男人過來看。


    感情這是追食物追到自己家裏來了,蛤蟆挺大的,比成年男子的拳頭還大一些。這蛇綠色的,體長,腰圍也粗,不知道有毒沒毒!


    應該是前頭那個大水溝子裏爬出來的,平時裏麵是幹的,一下雨就積水。然後裏麵就蛙鳴震震,叫得人心裏煩躁。


    男人拿著鐵鍬小心翼翼地鏟起蛇,盡量遠離這個不速之客。送迴了大水溝裏,還有癩蛤蟆,也一並送走。


    家裏是驚魂一場,女人找了兩塊磚,把前門的下水道堵起來。反正平時也用不到這裏,生活汙水都排到後院澆菜地了。


    這要是再跑進來什麽東西,咬到孩子了可怎麽辦?


    來寶在小屋裏扒著抽屜口,聽著女人抱怨,“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麽粗一條蛇,還是綠色的,我頭迴見。”說著搓搓自己的胳膊,現在還殘留著一絲惡寒。


    嗯?綠色,沒那麽巧吧。


    來寶在屋裏聽得清楚。趁客廳沒人的時候,一溜煙竄到大門口,抽抽鼻子,是熟悉的味道。


    到底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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