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萊尼帶著幾個隨從上了飛翔的美人魚,他這次不是來探底的,而是來賠罪的。


    見到李奧那酷似大地的麵容,金萊尼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殿下……”


    “不要叫我殿下。”李奧擺擺手。


    看到眾人好奇難耐的眼神,李奧感到好笑,又裝出生氣的樣子:“不該打聽的事,不要打聽。”


    “是是。”金萊尼連連點頭,送上一箱金子,“大人,先前多又得罪,這是商會的賠禮,請您收下。”


    李奧沒有推脫,叫人收了金子。實際上,最讓他眼饞的是那座魔導大炮。可惜,魔導大炮價值連城,不可能被商會作為賠禮。


    他們現在所處的這條航線,比較平靜,是好幾代先行者冒著生命危險,開辟出來的。


    但是,每個水手都知道,大海就是一個善變的女人,說無情就無情。


    萬裏晴空,突然飄來一團團濃厚龐大的積雨雲,層層堆疊,一下子占據大半天空。


    飛翔美人魚的航海士敲了船長室的門,沒人應,又急急忙忙的跑來找李奧,跑到半途,他才想起來,這人是誰呀?


    李奧現在是另外一副麵孔,他不認識。


    “我是你們老板的朋友,有什麽事,盡管和我說。”李奧道。


    航海士指著變幻莫測的天空:“要起風了。”


    商會座艦上的航海士,顯然更有經驗一些:“暴風雨要來了!”


    然後,暴風雨就真的來了。


    狂風、暴雨、巨浪、雷霆,四種惡劣的自然現象,肆虐著整個世界。碩大的雨滴,打的人身上生疼,甲板上根本不能站,風大的能把一頭三百斤的肥豬吹上天,收帆掌舵的水手,不得不在腰間綁上纜繩,才能正常工作。


    飛翔的美人魚和商船座艦,這兩體積不小的大船,放在波濤起伏的大海中,就像飄在大鍋湯裏的土豆皮,渺小的可笑。


    形勢越發糟糕,水手隻求保命,任由船隻隨波逐流,已經有好些人被大浪卷走了,空餘半截纜繩。


    飛翔美人魚這邊死了人,商會座艦那邊也死了人。


    在發怒的大海麵前,地位、力量、經驗統統沒用。大海說殺誰就殺誰,能否活命,全靠運氣。


    此時李奧和黑白二哈擠在一起,懷裏還抱著伊蓮娜,看起來無比狼狽。


    但李奧並不擔心,他是唯一有把握度過這次海難的人,大不了變成一條魚,海浪再大,總不可能把魚淹死吧?


    金萊尼也在飛翔美人魚這邊,這個精明的家夥,把自己和主桅杆捆在一起,卻還是沒有一點安全感。


    在風雨短暫的停歇時,偶爾能聽到有人狂誦各路神名,那就是金萊尼在祈禱。


    金萊尼不是虔誠的信徒,但置身如此險境,他真的怕了。


    哢嚓,粗大的桅杆側麵,冒出一段毛刺,那些毛刺越來越長,然後變成了裂口。


    狂風刮過,桅杆被連根拔起。


    “聖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金萊尼發出殺豬般的叫聲,甚至蓋過了暴雨。


    一個黃光朦朦的影子忽然衝出,一劍劈裂綁住金萊尼的纜繩,自己卻被吹到空中,連續撞中數根桅杆,才抱住其中一根,而他所珍重的雙手重劍,在撒手的那一刻,就被大風吹紙一樣吹走了。


    這是一名相當於魔導士的大地騎士,為了救下金萊尼,差點自己喪命。


    李奧有點疑惑,像這個等級的強者,都有自己的脾氣,怎麽可能對一個商人如此忠心耿耿?錢財能買的東西很多,但絕對不包括忠心。


    猛烈的暴風雨,肆虐了不知多久,稍微小了些。


    兩艘飽受磨難的船隻,都變得破破爛爛,不過李奧的飛翔美人魚上,並沒有什麽珍貴的大物件,商會座艦就慘了。


    一根不堪重負的橫杆散了架,其中一頭,像球棍似的,正好揮擊在魔導大炮的固定架上。


    沉重的魔導大炮,一下子掙脫了束縛,沿著傾斜的甲板,一路滑進大海,浪花都沒濺起一朵,就被巨浪吞沒了。


    “我的大炮哇!”金萊尼慘叫。


    “炮可以再買,人沒事就好。”李奧安慰道,同時暗中記住大炮沉沒的地點,打算以後再來打撈。


    暴風雨過去了,金萊尼迴到商會座艦,清點了一下損失,臉都綠了。


    魔導炮、魔法弩、遠洋信標……好多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人也失蹤了不少,金萊尼身邊的可用之輩,就隻剩下那位名為奎因的大地騎士了。


    “波尼,湯姆,萊恩呢?怎麽偏偏是你們這些可有可無的家夥活了下來?”金萊尼在破船上歇斯底裏的大罵,心底一片淒涼。


    在海上有艱難的飄了幾天,終於見到了陸地。


    瞭望台上的船員,一看到那座鬼氣深深,孤零立大地的建築,嚇的嗓銀發抖:“這裏是……科隆帝國的鬼堡……”


    雖說如此,但眾人還是下了船,走向建築,沒辦法,船太破了,都快漏水了,得先在陸地上休整休整。


    科隆帝國也是人類帝國,李奧無奈的笑了笑,他本打算離開人類世界的,沒想到兜了一圈,又迴來了。


    不過,李奧問道:“鬼堡是怎麽迴事?”


    金萊尼對鬼堡的說法,嗤之以鼻:“一個迷信而已,都是那些沒見識的鄉巴佬胡編的。”


    “可不是胡編的。”李奧的大副,克倫威爾也活了下來,他壓低了聲音,似乎生怕驚動了什麽:“二十多年前,這裏一片富饒,本是圖蘭特公爵的領地,後來有富商向公爵進獻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精靈美人,從此埋下禍端。”


    “什麽鬼?你的意思是,一個女人毀掉了一個公爵領?”李奧不信。


    “千真萬確。”克倫威爾道,“那個精靈美人,紅顏薄命,沒多久就死了,圖蘭特公爵,從此性情大變,窮兵黷武,甚至妄圖借助惡魔的力量……”


    “夠了啊。”金萊尼打斷道,“別在給你的主人灌輸迷信的糟粕了,科隆帝國是****的國度,神權高於王權,在神祗的土地上,誰敢與惡魔有染?就算是一位公爵,也會被送上絞刑架……”


    說到這,金萊尼麵皮一抽,因為他踩到了一塊黑紅黑紅的東西,那不是什麽爛泥,而是地獄獨有的靈魂沙。


    金萊尼一踩,靈魂沙裏,那股混雜了硫磺味道的腥氣,被擠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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