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房門飛起,原先等在門外的男子急吼吼的,一腳闖了進來。


    “艾麗莎!”


    看著床上麵色蒼白的愛妻,男子半跪在床邊,緊緊地握著妻子柔若無骨的芊芊玉手。


    艾麗莎已經累得沒有力氣說話了,深情地看了眼丈夫,而後滿懷愛意的看著同樣看向自己的王小凡。


    ‘真是個神奇的小子!’


    艾麗莎幸福的想著,因為她正看到兒子用一雙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她竟能從兒子的目光中看出感激、開心,還有幸福。


    清澈的、蔚藍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艾麗莎這一刻仿佛看到了一刻溫柔的內心,她再也抑製不住,身體裏的力氣仿佛又恢複了。溫柔地、輕輕地,將兒子向自己懷裏靠了靠。


    “溫迪!”


    艾麗莎看著大眼睛因為疲憊,眨巴眨巴著漸漸睡著的可愛模樣,輕輕喚了聲。也不知為什麽,這個名字便脫口而出。看著蜷縮在懷裏的小家夥,艾麗莎輕柔地撫摸著溫迪尚且褶皺的麵龐。


    “溫迪!”


    一旁男子的目光也柔軟下來,在這個剛毅男子的臉上,也是滿懷柔情的看著母子倆,這是他的妻子和兒子。他知道,妻子就像詩一樣。能為一個男孩取這麽柔柔弱弱的名字,他一點不奇怪。相反,他更理解妻子為什麽取這樣一個名字。


    “我希望,他有著堅強的心的同時,也要包含溫柔。就像他的父親一樣!布倫達!”虛弱的艾麗莎,同樣滿懷愛意地看著一旁的男子道。


    “我知道!”


    布倫達輕輕掠開艾麗莎額頭上的碎發,與愛妻臉貼臉,輕聲應道。


    王小凡這廝睡的那叫個昏天暗地,直到肚子餓的實在受不了了才睡眼稀鬆的醒來。他依舊躺在母親的懷裏,醒來時才發現,自己的小手一直抓著眼前這個女人的衣角。


    “媽。。媽!”


    王小凡艱澀,很不適應,但卻是發自內心的唿喚出聲。


    我們的世界,無論是什麽民族,什麽國家,媽媽,這個詞的發音幾乎是相近的。這是人類剛出生時,最純粹,最接近靈魂的唿喚。而在這個新的世界,母親這個詞的發音,似乎也是一樣的。


    “溫迪!我的兒子!”


    艾麗莎聽到這一生唿喚,雙眼朦朧。這是她此生聽到的,最動聽的聲音。輕輕地將王小凡攔在懷中,艾麗莎抑製不住內心的感動。


    “媽。。。這是哪兒!”


    王小凡下意識的問道,可在艾麗莎聽來卻是孩啼聲。沒辦法,王小凡這廝還是個剛出生的娃,聲帶還是一團漿糊。不過,艾麗莎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忙不迭的撩開睡袍。


    “寶寶乖,要多吃點哦!這樣才能長得快,長得壯,健健康康的!”


    艾麗莎見兒子小手不斷滑弄著,似是不願吃奶。輕輕按下調皮的小家夥的雙手,將母乳送到嬰兒嘴裏。


    王小凡那叫一個尷尬啊!心裏不斷暗罵‘投胎就投胎嘛!好歹給我喝個孟婆湯啊!這下尷尬了!’


    最終王小凡安慰自己道‘阿彌陀佛!母命難為,我本純潔!’然後就可勁兒的吃了起來。


    艾麗莎看著吃飽後東看看西看看,似乎對周圍的環境很好奇的兒子。心裏也開心起來,因為兒子很安靜。她覺得,這一點和她很像。而兒子這麽小就有了探索的精神,她覺得這一點和他的父親很像。總之,兒子從裏到外,都將他們夫妻的優點繼承了下來。


    ‘咚咚咚~’


    清脆,又不適禮節的敲門聲傳來。一個端莊的宮廷侍女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王小凡這廝活似個好奇寶寶。。。額!不!他就是個寶寶。。他上下打量著走近了的侍女。一身規整的黑色寬大宮廷侍女裙,卷的不像話的棕色長發盤在腦袋上,就像帶了一個高高的禮帽。這侍女長得很普通,丟在人群裏毫不起眼。


    很快,王小凡就失去了興趣,因為他根本聽不懂來人和母親的對話,不過大概意思應該差不多明白。可不!人間侍女手裏端著托盤,傻子也知道是來給你老媽送補品的。


    而就在王小凡失去興趣,準備繼續打量窗外時。他的心中又一次閃過一道閃電,這感覺,與當初謝念情遇險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王小凡騰地一下扭過頭注視著這名侍女,又上下打量起來,可卻沒有察覺出絲毫的不適應。而當他將目光移到侍女端給母親的碗上時,那股危險的感覺愈加強烈。


    “媽!不要喝!裏麵有問題!不要喝!”


    王小凡扯著嗓子叫喚著,粉嫩的小手亂抓,小肉腰扭動著想要爬起來打翻艾麗莎手中的碗。可他太小了,手小胳膊短,也沒有那麽大的力氣支撐身體的重量爬起來。叫喚的聲音落在艾麗莎耳朵裏卻成了哭鬧!而那名一直平靜的侍者見王小凡不斷哭鬧,伸著小手隔空抓著碗,微不可察覺的流露出一絲驚駭,不過卻被她掩飾的很好,一閃即逝。


    “乖!寶寶吃飽了,媽媽還餓著呢!媽媽吃飽了再給小溫迪講故事好不好!”


    艾麗莎喝完了湯,剛欲將碗遞給侍女,心裏好像紮進一把灼熱的鋼刀,在她的心髒處翻攪著。她明白了,看了眼一臉漠然的侍女,想要拚出最後一絲力量引起動靜叫來護衛。可她隻感到身體的力量已經被完全抹除,生命力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流失。滿懷不舍,悲傷的看向尚在繈褓中的小溫迪。她微微地笑了,她的孩子安全了。


    因為王小凡的身上一道道電流火花迸發著,眼中滿是悲痛和淒厲的恨。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喝下那碗滋補的毒湯,看著母親麵色愈加蒼白,嘴角漸漸流出的烏黑鮮血,他隻感五內俱焚。


    命運終究是如昔日,原本以為來到這個世界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原本以為自己來到了真正的天堂。可母親就在自己的麵前,就這麽微笑著閉上了眼睛。他從那雙溫柔的眼睛裏看到了憐愛,看到了深深的不舍。


    淚水是那麽的苦澀!母親死了!自己又成了一個沒有娘的孩子了。


    ‘轟’


    衝天而起的雷霆擊穿了天花板,穿透了城堡,衝霄而上。雷鳴滾滾,驚動了皇城內的某些存在。


    當一切再次恢複平靜的時候,王小凡靜靜地被布倫達抱著。當他因為憤怒而激發出那驚動大陸各方的雷霆時已經昏厥。他還太小了,無法承受這股力量,王小凡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


    醒來以後王小凡就一直在父親的懷裏,無時無刻。他注視著眼前的男子,雖然沒能從眼前男子的眼中看出絲毫的悲傷情緒,但從環抱他的那隻手臂中,他能深刻的感覺到。這個男子內心的殤與恨已經滔天!


    “小家夥真不錯!”


    這裏是一間寬敞的大殿,空空蕩蕩,昏暗中看不到其中的裝飾,唯獨透過大殿中央兩人高的高台上的光亮可以猜測出這裏的奢華莊嚴程度。


    一層一層的台階都是由純金鑲邊的,那高台上沒有多餘的東西,一盞不是很亮的玻璃燈,一把可以坐下兩個人的高背木椅。燈不是很亮,但映照在金製高台上足以點亮這不足五平米的地方。


    高背木椅上端坐著一個偉岸的身姿,卻奇怪地看不清他的麵容。空蕩蕩的大殿裏隻是傳來這麽蒼老的聲音!額!王小凡是聽不懂的。


    隨後,王小凡就聽到兩人嘰裏呱啦的說了很長時間。雖然聽不懂,但他能明顯感覺到懷抱他的男子,他的父親的激動和憤怒。


    布倫達宣泄完後帶著王小凡出了這讓他壓抑的大殿,王小凡和他的父親布倫達站在門口,兩人不約而同的望向眼前開闊的世界。這是王小凡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一角,父子倆懷著不同的心思注視了很久。


    夕陽火紅了天際,赤霞奔湧的雲層仿佛是太陽不願就此沉默,掙紮著散發最後的光輝。海鷗成群結隊的飛過,遠行的船隻逐漸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化作黑點,變成大海的一部分。歸港的漁船上,風帆漸漸升起,水手們吆喝著,與岸上接應的同伴勾通著。城市裏,大大小小的建築上生氣了陣陣炊煙,結束了一天忙碌工作的人們都迴到了愛的港灣。


    布倫達的身影有些蕭索,深深地忘了眼這個他以及他的妻子熱愛的城市。抱上幼小的兒子,轉身離去,身影消失在城堡,消失在這座城市上空。


    王小凡的心很亂,情緒很低落。遠處的景物無論是奮勇不敢的太陽還是什麽,都似乎在嘲弄著他。大起大落的變化讓他有些崩潰,一切都隻是眨眼瞬間,一切都曆曆在目。他沒辦法形容此時的心情,也不想去想這些,他感覺又迴到了過去,那個行屍走肉般的自己。漂泊居無定所似乎又成了他的歸宿,雖然這個父親不像前世的那般混蛋。他心裏想著‘又和以前一樣了,除了睡覺,又一無是處了!’


    心中一陣暗歎,命運啊!苦澀過後,王小凡知道眼前這個男子比他更加苦悶。失去的比他還要多,迴憶的比他更是多出不知幾倍。不知如何安慰他,王小凡隻好微微抬起手,輕輕地觸碰了下父親依舊堅毅的麵龐。


    布倫達笑了,他似乎感受到了王小凡的心意。是的!他確信他的兒子在安慰他。


    想起妻子臉上依舊溫柔的淺笑,僵硬的身軀,唯獨環抱兒子的手臂是柔軟的,布倫達明白妻子的生命雖然終結了,但他們生命的延續,尚在!他要保護好他,因為他感受到了妻子最後想要傳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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