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初饒有趣味地打量著眼前這年輕的丫頭,問道,“弘重?嗬嗬,你怎麽就認定弘重一定就在老夫這兒?”


    蘭侑廷絲毫不懼李太初的審視,緩緩開口道,“當年,若不是尊主沒有找到弘重,而沒有集齊五元之力,又豈會被那些宵小之徒鑽了空子,偷襲而敗!”


    “尊主遍尋天下,除了這葬魂大漠,即使是人蠻二族的皇宮,也是探尋了數遍,可偏偏便是沒有弘重的消息,那弘重不在葬魂大漠,還能在哪兒?”蘭侑廷眼神一厲,望向李太初,說道,“再說,除了人聖,這世間還有何人能夠降伏弘重!”


    李太初一改慵懶的神色,坐直身體,雙手掐著繁亂的法決,隨著李太初這一舉動,數十道流光不知從四麵八方飛來,灌注進李太初的天靈蓋中,而李太初的臉色也隨此忽喜忽悲、忽怒忽樂。


    於此同時,在遠在千裏之外的冀州,一名身披戰甲的老將騎在馬上,遙望天際,默然不語,在數千將士的注目下,這老將竟化作點點塵光,往南而去;在富甲天下的荊州,一名幹練的富家翁坐在藤椅上,遙望天際,默然不語,在等待著爺爺講故事的孫子孫女麵前,這老翁化作點點塵光,往北而去;在荒涼無邊的涼州,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被客棧小二踢出門外,正在不斷痛嚎的他突然遙望天際,默然不語,在一幹食客的譏諷下,化作點點塵光,往東而去。。。


    在這無邊的天下,到處都在同時發生著這些古怪的事,那些消失的人身份各異,互無關聯,甚至素未謀麵,但唯一相同的,便是他們那花白的頭發和七旬的高齡。


    “有意思,有意思。”


    李太初緩緩睜開眼,語氣裏有些自嘲,不知是歎息還是無奈。“‘衛’?‘衛’!”


    “沒想到老夫隱退的這些年,這天下,反而變得更精彩了,果然是長江後浪催前浪,老夫不服老也不行啊。”


    “前輩看來已經知曉這一百多年來發生的一切了,可否告知晚輩,弘重的下落。”


    李太初搖搖頭,沒有迴答蘭侑廷的問題,而是笑道,“若是往迴倒一百年,憑你們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在我麵前,絕對活不過一息。”


    “可是,老夫終究是老了,一切都與我無幹,這一代的恩恩怨怨就讓你們這一代去解決吧。”


    “趁著我心意未改,你們快滾吧!”


    李太初一拂手,閉上雙眼,便不再言語,但蘭侑廷非但不退,反而更進一步,威脅道,“前輩,我敬你是長者,不欲動武,可莫要逼我!”


    “哦?”李太初睜開雙眼,淡淡地笑道,“你想威脅老夫?憑什麽,就憑你身上的剛隕?”


    聽到李太初所言,向來沉著冷靜的蘭侑廷不由得一驚,眼神中的慌亂一閃而逝。


    李太初突然仰天大笑,不知對著何處喊道,“剛隕,何不出來見見老夫,你是皮癢了還是欠揍了!”


    片刻之後,站在李太初跟前的蘭侑廷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株紫藍色的根莖狀斑紋從她的右肩蔓延而上,直至在她的臉上綻放出一朵淒美的蓮花,原本便絕美無雙的蘭侑廷,變得愈發妖豔誘惑。


    “小家夥,活了一把年紀了,還是這般不要臉!”蘭侑廷邪魅地盯著李太初,笑道,“當初,是哪個小家夥被本尊的玄雷轟得跪地求饒來著。”


    李太初不以為怒,反而大笑一聲,說道,“剛隕啊剛隕,沒想到數百年沒見,如今卻是在這番境地與你相見。”


    “但你可知,你如今是在助紂為虐,在與天道相抗耶!”


    剛隕搖搖頭,反問道,“天道?天道在何處?主人死的時候,天道又在何處?”


    “住口,師父沒有死!”剛隕似乎戳到了李太初的逆鱗,他怒喝一聲,指著剛隕喝道。


    “別再畫地為牢了,都已經過去幾百年了,該結束的早便已經結束了,將弘重那家夥的所在說出來吧,我不想與你動手!”剛隕根本沒有絲毫畏懼,反而譏諷道。


    “誰!”剛隕突然扭過頭去,望向大殿之外。


    “既然不出來,那就去死吧!”


    剛隕隨手一揮,數道雷蛇從其手心轟向殿外,而此時,兩隻黑色巨手從殿外迎上雷蛇,巨手緊緊握住轟鳴作響的雷蛇,黑色巨手上的黒焰瞬間漫上雷蛇,數息之間,竟是將雷蛇完全吞噬。


    “原來是你個小兔崽子,以為找幾個幫手,本尊便沒有辦法治你了嗎?”剛隕對著從大殿外走進的囚荒喝道。


    與囚荒一同進來的,正是江小蠻、陳軒午與布留禪三人。


    “妖孽,人聖李太初李前輩在此,你竟還敢大放厥詞,速速還我歸劍宗三十七條人命來!”囚荒一臉義正言辭地看著剛隕,迴敬道。


    “放肆,小兔崽子!給我過來領死!”剛隕怒喝一聲,伸手一招,囚荒的身體竟被她吸了過去,可當她正欲取囚荒性命之時,李太初伸手一拂,剛隕被便生生逼退數步,囚荒也因此落到地上,僥幸逃過一劫。


    “嘿嘿,賭對了。”囚荒在心裏暗喜道,裝作一副受傷嚴重的樣子,站起身來,向李太初謝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晚輩感激不盡。”


    “行了,別耍這些小心眼,老夫不會再救你第二次了。”突然,李太初仰天問道,“三位道友已偷聽了這麽久,還不快快現身?”


    南九嶽心中一驚,心中正盤算著是否要下去,便被一股吸力吸住,整個身體朝大殿飄去。狩和上官沐妍借著並無惡意的吸力,穩穩當當地落在地麵,可南九嶽不會控力,反倒摔了個大跟頭,白白浪費了李太初的一番好意。


    “九嶽,你怎麽也在這,快過來!”


    爬起身來的南九嶽急匆匆地跑向江小蠻,生怕那些白袍人會出手傷他。


    “師父,一言難盡,我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到這兒的。”


    南九嶽正想解釋,突然,大殿上傳來一陣冷笑,被李太初逼退的剛隕掃視著場中眾人,怒道,“來得好,就讓我殺光你們這些雜碎!”


    言罷,剛隕雙手成印,萬千雷光從其身後湧出,整座大殿在雷光的轟擊下搖來晃去,滾滾巨石從上方落下,砸在眾人身側。


    “夠了!”


    李太初喝道,雙手一指剛隕,頓時,萬千雷光紛紛倒灌進剛隕的身體,一瞬間,大殿中的一切又仿佛歸於平靜。


    “李太初!你想幹什麽!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取你命耶?”被暫時製服的剛隕對著蓮座上的李太初怒喝道。


    李太初冷笑一聲,道,“這丫頭的身體終究還未足夠強大,哪能容納你的力量,如今的你,又豈會是我的對手!”


    突然,李太初眼神一淩,淡淡地說道,“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們便留下來當這黃沙中的枯骨吧!”


    李太初猛一拂袖,成千上萬的冰虎從上方的湖泊中唿嘯而下,那凜冽的寒意讓一旁的江小蠻等人盡皆被霜氣籠罩!


    剛隕雙手合十,數息後猛然拉開,一張密密麻麻的電網橫亙於其前,將襲來的冰虎紛紛炸成冰沫。可那些冰虎非但衝勢不減,反而越來越多,大有將剛隕徹底埋葬的意味。


    “李太初!你給本尊記著!”


    剛隕冷哼一聲,手中揮出一顆碩大的雷球,雷球漂浮至剛隕的頭上,釋放出萬千雷光,轟向其身後的白袍人!


    “啊!蘭侑廷,你不得好死!”


    “饒命啊!長老!饒命!”


    。。。


    隨著一聲聲哀嚎之聲響起,十數顆烏黑發亮的魂玉緩緩飄向半空,一張巨大的血口從魂玉組成的陣法中央出現,剛隕狠狠地瞪了一眼場中眾人,隨即轉身一躍,消失在了渡魂門中。


    “糟了,她要逃了!”


    囚荒焦急地大喊,顧不得其他,急匆匆地跑向渡魂門。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剛隕的對手,但是他不得不追。如果追了,尚還有周轉的餘地,若是不追,那便真的徹底斷了這條線索,再也無法為歸劍宗的師弟們報仇了。


    一旁的上官沐妍也緊跟著囚荒,躍進渡魂門中。


    “前輩,如今那邪道奔逃而出,僅憑他們兩個年輕人怕不是對手,我們這便告辭,前去支援,還望前輩勿怪。”江小蠻向蓮座上的李太初拱手道,並示意身後之人趕快走。江小蠻有種直覺,這前輩喜怒無常,若是此時不走,怕是再也走不了了。


    離渡魂門最近的狩在江小蠻的示意下,躍進渡魂門,可當南九嶽也想躍進去之時,蓮座上的李太初突然朝著渡魂門一伸手指,大殿之上的渡魂門霎時間變得搖搖晃晃,模模糊糊。


    “可別怪老夫沒提前與你們說,這術法,還能再讓一個人通過,你們自己決定讓誰走吧!”


    李太初饒有趣味地看著尚在殿內的四人,笑道。


    “你這老頭,你是不是成心想害我們!看我不砍了你的破花!”布留禪手握塗佛,直指李太初,怒道。


    陳軒午止住了布留禪,與他相視一眼,布留禪心領神會,轉頭望了一眼南九嶽,南九嶽心裏咯噔一聲,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


    陳軒午望著似乎意識到什麽的江小蠻,笑道,“八迴眼!”


    此時,剛隕跌跌撞撞地從渡魂門中走出,靠在一旁的大樹上,氣喘如牛。而剛隕臉上的蓮花斑紋也盡皆褪去,此時,應該叫她蘭侑廷。


    “為何不殺了那李太初!”蘭侑廷冷冷地望著前方,自語道。


    “你的身子太弱了,無法承受我的力量。而且,那李太初的實力在這一百年中更是突飛猛進,我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那我此行便是前功盡棄了嗎?”蘭侑廷一拳砸在樹上,怒道。


    “不,我感覺到了,弘重,就在那群人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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