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宮內,小紅豆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望向窗外的月色,滿心的歡喜。</p>


    再過一晚,明天,明天就能再見到爹爹了。</p>


    宮牆如枷鎖,若非皇恩,她哪裏能奢求自己這麽快又嚐到自由的味道?</p>


    這樣想著,那些平日裏嘰嘰喳喳的其他姐妹在她眼中也變得可愛了許多,哪怕是那成日板著個臉的米娘娘,看起來也沒那麽嚇人了。</p>


    “真好啊——”</p>


    她露出一絲笑容來,心裏是按捺不住的激動,抬手輕輕撫了一下胸前的玉佩。</p>


    明天便能出宮陪爹爹,到時候,一定要和他說說殿下替自己尋迴這玉佩的事情。</p>


    “或許……”</p>


    “不,你在想什麽呢,幹好自己的活!”</p>


    也不知道小紅豆想到了什麽,臉色忽然微微地飄紅了一下。</p>


    “還是早些休息了,明天好有精神些。”</p>


    她這麽想著,便打算更衣就寢了,然而她衣服還沒來得及換,隻剛淨了麵,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忽然便在身後驟然響起:</p>


    “妹妹!殿下急召,點的你的名!”</p>


    ——————————</p>


    早些時候,西亞公國,塔裏斯教區大教堂。</p>


    蒂爾達大公站在初號機身前,右手捧著聖杯,輕輕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來,托住了韓東文的下巴。</p>


    他的頭順勢被仰起,冰涼的杯口貼到了唇上。</p>


    “怎麽感覺有點不衛生……”</p>


    韓東文腹誹著,這聖餐儀式裏的聖水不光要灑額頭,每個人還都要在這聖杯上喝一口,前麵幾位群眾已經喝了一輪,就剩下自己和波塔二人排在最後。</p>


    這他媽不就等於自己變相嚐了別人的口水,呸!</p>


    但這也是蒂爾達大公親自盛到他口邊的,用戶體驗上好的不行,韓東文拿不準自己到底是忍受不了,還是在悄悄的暗爽。</p>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聖杯中冰涼的液體沁入了喉嚨。</p>


    辣!</p>


    這液體竟然如此的辛辣,韓東文本以為那是水,一下子被嗆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p>


    </p>


    “咳咳咳咳!媽的,怎麽是酒——”</p>


    他後撤了兩步,抬起頭來正要罵罵咧咧,忽然在他那被嗆出了幾絲眼淚的視野當中,整個大教堂的牆壁忽然扭曲了起來。</p>


    如同融化的蠟液一般,牆壁開始融化、滴下,麵前人的麵孔開始變得模湖不清,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覺頓時充斥在自己的胃中。</p>


    韓東文腿下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p>


    “顧先生?顧先生!”</p>


    旁邊的波塔顯然被嚇到了,他趕忙衝到韓東文的身邊扶住他,焦急地迴頭來:</p>


    “聖女大人,神父大人,這、這位先生他——”</p>


    波塔的話還沒有說完,蒂爾達手中的聖杯忽然閃爍起一陣白光,猛然從她手中掙脫而出,兀自懸浮在半空當中,杯中的酒液滿溢而出,彷佛成了一個沒有底的噴泉一樣,直往外噴湧著刺鼻的液體。</p>


    “這是怎麽迴事?!”</p>


    蒂爾達顯然也沒有預料到這番變故的發生,她略微後撤了一步,立即把淩厲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加斯科恩神父。</p>


    “聖杯怎麽會如此——你們要做什麽!”</p>


    她說話的同時,那半空中的聖杯裏的酒液已經逐漸發生了變化,不再是透明的液體,而是開始翻湧起類似白色蠟油一般的半凝固物,隨著這些油脂的不斷湧出,粉紅色、暗紅色和澹青色的細絲也逐漸浮現在油脂的表麵。</p>


    隻片刻,這聖杯當中翻湧出來的的東西,就已經變成了如同肉泥一般潰爛的暗紅色固狀物!</p>


    “神父大人,我、我覺得——”</p>


    在韓東文之前服下聖餐的幾人顯然也有了異狀,其中一人舉起手來,顫顫微微地走向加斯科恩,似乎想要謀求他的幫助一般。</p>


    然而,還沒有走到加斯科恩的近前,那人的皮肉已經肉眼可見地膨脹起來,彷佛他的皮膚再也無法包覆住皮下的肉,整個人沉重地倒在地上,砰的一聲悶響,肌肉和脂肪從撐破了的皮膚窟窿中流出,濺灑得一地都是。</p>


    “加斯……科恩——!!”</p>


    在這樣的時候,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忽然從那不斷翻湧著血肉的聖杯當中響起。</p>


    那是一個嬰孩的聲音,與其說是“說”,更像是用啼哭念出了加斯科恩的名字。</p>


    聽到這個聲音的加斯科恩卻並沒有驚訝,相反,他咬了咬牙,頗為忌憚地瞪了站在麵前的蒂爾達一眼,毅然決然地應道:</p>


    “我在,神主啊,我在!”</p>


    “加斯科恩!你要幹什麽!”</p>


    蒂爾達的聲音陡然嚴肅了百倍,她右手橫揮在身側一震,一支堅冰凝成的長槍猛然在她的手中亮起,強大的氣場頓時以她為中心爆發開來。</p>


    於此同時,先前拜領過聖餐的人開始一個接一個地膨脹、爆裂。</p>


    躺在地上的韓東文隻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炸了,他痛苦地要緊牙齒,看到那些人血肉模湖的場麵,立刻轉身將波塔從自己的身邊推開:</p>


    “跑,快跑!”</p>


    波塔一愣,顯然也已經被教堂當中的景象嚇得不輕。</p>


    見他沒有動作,韓東文咬了咬牙,抬手一掌打在波塔背上,將他擊向遠處的教堂大門——雖然大門緊閉,但好歹離得遠了一些。</p>


    幾乎同時,一股強烈的痛楚傳遍了韓東文的周身。</p>


    這是自打接手初號機以來,韓東文第一次在初號機身上感受到痛楚,那疼痛來自神經深處,讓他整個人都冒出了一身的冷汗。</p>


    “媽的,看我換號——”</p>


    然而,就在他的神念剛剛遊離出初號機少許的時候,那個聖杯發出的嬰孩的聲音再次響起:</p>


    “人!人——!!”</p>


    空中的聖杯哭號著,加斯科恩猛衝上前,一把攥住了懸空的聖杯摟在懷中。</p>


    韓東文登時感受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彷佛隻要他再多嚐試把自己的神魂從初號機中分離多一丁點,就要將他的神經繃斷一般。</p>


    蒂爾達不再顧其他,抬手一槍刺向半空中的加斯科恩,然而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拍,加斯科恩已經衝到半空當中,整個人如抱孩子一般懷抱著那不斷噴湧著血肉的聖杯,在大教堂的聚光之下,顯得莊嚴而詭異。</p>


    “為何,神主啊,為何?這人是合適的載體啊,為何您突然這般?”</p>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眼神轉向正在地上痛苦地打滾的韓東文。</p>


    一直以來,為聖杯準備合適載體的時候,往往都是在背地進行。</p>


    不管是自己的部下也好,那群泗蒙的孤兒也罷,為什麽聖杯唯獨今天會如此的激動?</p>


    好死不死還是今天?在這個大公麵前暴露了?</p>


    傾倒著血肉的聖杯尖叫了幾聲,用幾乎怨毒的語氣吐出一句話來:</p>


    “非人,非人!”</p>


    “降物——死!死!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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