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情韓東文一直覺得很奇怪。


    時候還是晚秋,尚未入冬也沒有前往天鷹城的時候,他坐在太書閣的桌案前,看著筆墨紙硯發呆。


    “殿下隻在練這一個字?”


    鍾禮林站在他的身側,看到書案上層層堆疊的宣紙,上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同一個字。


    兵。


    “因為寡人不懂。”


    韓東文望著那一個字出神,半晌,他忽然抬起頭來。


    “三司究竟有何作用?”


    鍾禮林愣了愣:“殿下的意思是?”


    韓東文把視線又重新投迴紙上:“國兵司主兵,手裏的是兵。國法司主刑吏,手裏的算是法,而國金司掌管的是商賈貿易,正如其名,手中的是金。”


    鍾禮林沒懂殿下這句廢話是什麽意思,但又覺得有其深意,沒敢隨意開口迴答。


    “但亂世如今,為何還有三司啊?”


    韓東文疑惑地抬頭:“怎麽,是澹台家膽子太小嗎?如今這樣的亂世,難道不是誰手裏有兵誰就是老大?為何國法司與國金司還能和國兵司分庭抗禮啊?”


    鍾禮林吸了口氣,望了韓東文一眼,沒有說話。


    但他的眼神裏,有一種帶著期待的猶豫。


    ————


    “娘,以後若是亂世了,國兵司手中有兵,咱們家怎麽辦,就聽他們的嗎?”


    幼年的江可茵第一次入宮後,在第二個月得見自己的娘親。


    幽州江家,整個泗蒙上下都清楚這四個字的分量。


    入宮後的江可茵日子過的很是無聊,亦無趣。


    除了太書閣與迎春宮能叫人給自己上些每日琴棋書畫的課,她從未見過其他人。


    包括靖宗,包括靖宗那唯一的太子。


    “你方才說的這句話,若是讓外人聽見,便很危險了。”


    江夫人坐在江可茵的對麵,飲茶。


    亭中有一方小池,池上鳶尾正出芽,兩隻通體碧白溫潤的螳螂似是正在交配,發出陣陣的啾鳴聲。


    “外人不會聽見。”


    江可茵一笑,仍舊望著那兩隻白玉螳螂:“所以是為什麽嘛,姐姐她還好嗎?國兵司這麽厲害,以後若是姐姐要做了國法總司,豈不會很辛苦?”


    “舉泗蒙上下法刑責典,具是國法司發布,你的意思是,若是國兵總司抗法,這法典便形同虛設?”


    江夫人輕輕用蓋碗吡去了浮沫,吹了兩口,又問:


    “若是國兵司下商戶抗稅,國金司也形同虛設?”


    江可茵撅了撅嘴:“我就是想不通嘛,總要有人管著他們,誰管,莫非以後的姐姐管?”


    江夫人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


    “你在誰的宮裏?”


    小江可茵一愣:“娘,什麽意思?”


    “這花園,這梁,這池子,這柱,是誰的?”


    她順著母親的目光環視了一圈周圍:“是……是皇上的。”


    “所以自然是他管。”


    “靖宗陛下?”


    江可茵一愣:“您的意思是,若國兵總司抗了我們的法,那該當是陛下施行?”


    “自然是,雖說國法司有刑吏,國金司有稅吏,卻也不可能去和國兵司舉泗蒙上下的兵去鬥。”


    “靖宗陛下這麽厲害麽?”江可茵咋舌。


    江夫人冷笑一下:“很厲害,以前。”


    “那以後?”


    江可茵眨了眨眼。


    “以後,就要看你的夫君。”


    江夫人放迴了手中的茶碗,站起身來。


    “三司之所以能成為三司,便是因為三司能讓國君成為國君,這些之後你便會懂。若是你在宮中覺得這位太子足以成為一國之君,他就能擁有江家的幫助。”


    “讓他能夠有配得上權柄的實力,此事非三司一齊不可,這才是三司鼎立的根本所在。”


    “若是他不配呢?”江可茵反問。


    江夫人微微笑了一下,沒有急著說話,而是將目光望向庭旁的小池中。


    不知道何時,那兩隻白玉螳螂已經不再叫了,它們的交配源於繁衍的本能,本就沒有什麽延長時間尋歡作樂的道理。


    母螳螂振翅而飛,落下的鳶尾花瓣仿佛鋪成了一片藍紫色的葬毯,隻剩下沒了腦袋的公螳螂屍體。


    “若他不配,你就迴幽州。”


    ——————


    “晉升完成。”


    “當前神之階:人之階iii”


    “羈絆:李宰已晉升,奇跡:冷心弦→冷心落月”


    餘火的殘燼在飛中消逝,韓東文佇立在原地,周邊已經沒有了先前燃火的初號機的身影。


    他手中提著一柄焦黑木棍一般的長劍,頭頂戴著的是青銅鑄的重陽冠。


    銅本是紫色,但方才熾烈的高溫留下的紅色光暈仍舊閃爍著。


    他微微握了握手中的長劍,上麵滿布的黑色灰燼被輕輕抖開,露出那同樣銅紫中透著熾熱橙紅的光輝。


    “重陽冠……雲珀劍……”


    韓東文喃喃著,同時感受到腹部的一陣熾熱。


    他不用去看,就已經知道放在那裏的璿璣盤應當在同樣熱烈地共鳴著。


    發生了什麽?


    韓東文抬起頭來,環顧四周。


    麵前一直站著的李宰終於昏了過去倒在地上,但即便如此,在韓東文的眼中,李宰的名字旁依然閃爍著“羈絆”兩個字。


    這兩個字後,還有一段小一些的注釋。


    “羈絆(銅雀令)”


    這是什麽意思?


    韓東文想要蹲下去將李宰摻起,卻停頓了片刻,沒有這樣做。


    空中飄過一縷猩風,他環顧周圍,想起了方才自己身在何處。


    楊楚然已死?


    楊楚然已死。


    旗門群龍無首,驚部白旗飄搖,應當是告一段落。


    但為何周身有這麽多死狀淒慘的屍山?


    站得更遠的,似乎是百姓,是國法司的官兵,他們又為何如此恐懼地看著李宰和自己的方向?


    周遭有彷徨而嘈雜的聲響,它們由遠及近地灌進了韓東文的耳朵,幾乎要將他的頭顱炸開。


    我幹的?


    不,不是我。


    那就是李宰。


    為何?


    韓東文低頭,看了看這個名字旁帶著羈絆二字的護衛。


    這個曾經在副本中擔任最後一環,擔任瘟君最後一道壁壘的人。


    剛才似乎是說他已晉升?


    【冷心落月:奇跡,天女遊街,引隕星為刃,駐守禁域,奇跡發動後,每秒對範圍內所有非羈絆單位造成基於最大生命值的巨大傷害。冷心落月以發動者為中心,引導結束前無法以任何形式中斷,包括術者生命值降低至0】


    這樣的說明字眼在韓東文再次看向李宰時跳出,隨後慢慢地從他的視野中淡去。


    曆史說明的下一條彈出,字符簡單而直接:


    dengbidmxswqqxswyifan</p>


    shuyueepzwqqwxwxsguan</p>


    xs007zhuikereadw23z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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