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山脈,西北角。


    某個有大半鑲嵌在了山體之中的建築體。


    建築體體量極大,有著規整寬闊的四個大區,以及防禦森嚴的保安係統,能源係統,甚至一定程度上的獨立生態係統,還有世界上最先進的實驗區域。而在西側,則有一條極富科技感,通道四下裏都被高強度的新型玻璃材質裝修起來的走廊,連通著幾間燈光柔和的房間。


    房間有一麵是透明玻璃材質,裏麵的裝飾也是極為的簡單。


    隻有一張與地麵連接在一起的塑料桌子,一張從牆壁位置延伸出來的懸空床。


    連接著一個衛生間,裏麵甚至還有一個智能馬桶。。


    紅月研究院二代研究院裏的佼佼者,同時也是背叛者,曾經一手策劃了“逃走的實驗室”事件,同時也創辦了紅月亮孤兒院,並且親手給陸辛製定了七個試煉的王景雲,就在這裏。


    他穿著簡單的中山裝,戴著黑框眼鏡,留著平頭。


    從外表看去,這是一個顯得有些老派,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點的人。


    他靜靜的坐在了塑料床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了麵前的桌麵,保持這個動作很久。


    眼睛似乎失去了焦點,正在認真的思索。


    ……


    在他的隔壁,紅月亮孤兒院的七號正癱倒在塑料床上,不時的以拳捶牆,顯得極度煩躁。


    這還是她第一次被關起來,而且是完全沒有逃走希望的被關起來。


    身為幽靈係的能力者,這簡直就是恥辱。


    幽靈係的能力者,本來就可以被視為最自由,擁有著最強逃脫能力的能力者。


    自己應該在一眨眼之間,便隨便的變成任何一個人,隨便的遠離任何危險的地方。


    畢竟,連人的大腦,都關不住,更何況是這種猶如監牢一樣的狹窄房間?


    但是,她很絕望。


    因為從青港城外,被一把槍指住,然後要帶她們迴來時,她就在尋找逃脫的機會。


    按理說很簡單,或是直接幹掉那個研究員,或是直接以能力或是武力製服他,逼問秘密。


    然後再與老院長商量,看下一步怎麽做。


    這麽遠的路程之中,無論怎麽看,自己都應該找到不止一個機會才對。


    但是沒有。


    初時是她沒有得到老院長的指示,不明確應該怎麽做,所以猶豫著沒有決定反抗。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沒有反抗的機會。


    自己居然逃不掉了?


    自己和老院長,居然就這麽被人一路帶了迴來,關進了房間裏?


    哪怕到了現在,七號都不敢相信。


    仔細迴想起來,她也發現,自己對對方的感覺,是非常奇怪的。


    一方麵感覺對方十分弱小,自己好像分分鍾就能找到七八個對付對方的機會。


    但事實上卻是,對方身上,總是有一種看起來普通,但卻高深莫測的氣質。自己非但沒有辦法直接占據他的身體,甚至自己的任何想法,以及的襲擊手段,都被對方提前發覺。


    然後若無其事的阻止,讓自己一再錯過機會。


    比如,自己微微心動,想走到他身體右側,趁其不備奪槍時。


    對方忽然迴頭向自己笑笑,將槍當著自己的麵拔起,然後插在了左側口袋。


    比如自己微微動念,想將對方擠下懸崖時,他卻忽然搭住了老院長的肩膀,迴頭看自己。


    比如在路邊休息時,自己以能力占據了某個路邊牧羊人的身體,準備手持獵槍向他開槍時,就發現他忽然正轉過頭來,向著自己微笑,而手裏的則捏一張怪異的撲克牌,似乎隻要自己心念一動,這張撲克牌就會丟過來。而自己,內心裏居然真的產生了恐懼,不敢出手。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但被看透的感覺,太過清晰,始終籠罩了自己。


    於是,就這麽一次又一次的錯失機會,直到被帶到了這個地方。


    而如今,她已經被關在了這裏,能力雖然沒有被抑製,卻毫無離開的可能。


    如今她已經變得異常暴躁,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她很煩,也很著急,更是想知道隔壁的老院長在想什麽。


    他會不會怪自己沒有抓到機會,會不會因為自己沒能帶他離開而對自己失望?


    這些事情她一直關心,但卻問不出來。


    而另一側的監房之中,老院長則是長時間沉默,沒有任何聲響。


    ……


    ……


    “所以,隻是容器嗎?”


    王景雲老院長,也是靜靜的坐了很久,才微微低歎。


    一代研究員很講信用,帶了自己迴來之後,便將很多事情告訴了自己。


    他們最主要的目的與核心的計劃,當然沒說。


    但自己最關心的,有關“暴君”的信息,卻已和盤托出。


    而且很寬容的允許自己考慮一段時間,再決定要不要加入他們的研究,一起完成實驗。


    看得出來,一代研究員很欣賞他。


    當然,也很有可能是怕他。


    畢竟從這些研究員們的口中,可以聽得出,他在暴君身上進行的實驗,已經一次次的觸及到了一代研究員們的容忍極限,尤其是逃走的實驗室與孤兒院的神秘爆炸這兩件事……


    一個讓暴君脫離了他們的視野。


    另外一個,差一點讓暴君失去了收容的作用。


    所以,按照一代研究員們的話,實在是不敢再繼續讓他在外麵胡鬧了。


    胡鬧……


    他們就是用的這個詞。


    王景雲,或者說老院長,迴想著他們的形容,臉上都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


    ……


    “王教授,吃飯了……”


    外麵響起了一個聲音,一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人來到了房間,或者說囚室外麵。


    他姓姚,三十多歲,正是他一路帶著老院長和七號迴到了這裏。


    他手裏托著一個非常幹淨的玻璃托盤,上麵放著兩碗清湯寡水的麵。


    煮得恰到好處的麵上,鋪了兩片紅豔豔的午餐肉,一個荷包蛋,切碎的香蔥灑在上麵。


    簡單,但有種精致與用心的感覺。


    ……


    ……


    “不好意思,我們這裏的夥食,一向都是極為簡單的。”


    他有點抱歉的向老院長說道:“平時我們都是以特製壓縮餅幹和清水為主食,現在給你們做的兩碗麵,也隻是考慮到你們可能剛來到這裏,還不習慣,因此我特意讓餐廳準備的。”


    他一邊說,一邊分別將兩碗麵送進了玻璃上的小隔斷抽屜,又推到了裏麵。


    “很好了。”


    老院長笑著接過了麵,道:“在荒野上夥食哪裏會很好,地瓜土豆,也能湊合一天。”


    看起來,他居然真的打算享用這碗麵。


    另外一邊,七號卻是憤怒的將麵碗打翻,湯水頓時灑了一地。


    “是的,現實之中總是有太多艱難。”


    這位研究員看了一眼七號的房間,沒有說什麽,搖了搖頭,然後繼續看向了老院長。


    輕聲道:“不過,對您表示歉意是應該的,不僅是我,首席和主教也是這個意思,本來我們不應該將您關起來,隻是,他們有重要的事情,暫時離開了,隻能先委屈您一下。”


    “或許,等他們迴來,您也答應了加入我們之後,一切都會好很多了。”


    “……”


    老院長看著他,忽然笑道:“你是哪一年加入進來的?”


    這位研究員微微一怔,笑道:“七年前,我們都是跟著首席和主教學習的。”


    “他們兩位很了不起,但是也會需要一些助手幫忙,所以,便通過黑桃事務所,在各地尋找合適的人選,經過了培訓之後,如果合適,就送到這裏來,我也是其中之一……”


    “……”


    “說的很簡單,但能夠被他們看中,你肯定也是很有天賦的人。”


    老院長笑著看向他,一邊平靜的吃著麵,一邊道:“荒野世界,人才很難得。”


    “你在這麽混亂的世界裏自學,並成長到被一代研究員看上,一定付出過極大的努力。”


    “……”


    “不不不,我這點努力不算什麽……”


    得到了老院長這樣的二代研究員裏的出色人物讚賞,這個人似乎也很開心。


    急忙搖著手,有些受寵若驚。


    無論是自己之前對這位二代研究員裏的佼佼者進行調查時,看到的他所做的事情,研究的成果。還是在帶到了這裏之後,首席研究員對他的尊重。都使得這位年青的研究員,深知麵前這個看起來古板而沉默的老人,有著多麽強大的膽魄與驚人的能量。內心很佩服他。


    所以,受到了他的稱讚,對自己來說,確實是件難得的事情。


    但是,老院長看著他有些開心的樣子,吃完了最後的麵,然後慢慢放下了筷子。


    輕輕抬頭看著他,道:“這樣的人才,死掉了,很可惜。”


    “……”


    “嗯?”


    這位研究員臉色一變,猛得站了起來。


    他臉色凝重,先是認真掃了老院長一眼,確定他沒有在做什麽小動作,才微微放心。


    低聲道:“王教授,這一路上,您都很安靜。”


    “我希望到了這裏,你可以繼續保持這種合作的態度。”


    “畢竟你是專業的人,應該可以看得出來,我們這裏,有著全世界最好的防護措施,即便是終極的力量,也不可能輕意的入侵進來,更何況,如果你有異常表現,我會……”


    “……”


    他下麵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態度已經很明確。


    “但我不打算繼續待在這裏了。”


    老院長靜靜的看著他,微笑道:“另外我的思索,也已經有了結果。”


    “我不打算加入你們的實驗。”


    “坦白的說,相比起你們那個瘋狂的夢,我更在意的是,我那位學生的試煉。”


    “我給他安排的第六個試煉,心之試煉,想必已經開始了。”


    “……”


    “你……”


    這位研究員臉色大變,甚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他心髒都微微的顫抖,看著這個被關在了最高級別監牢裏的老人,他無法控製自己。


    明明這個老人在被關進去之前,已經掃描過,他身上沒有寄生物品。


    他本身也是個普通人。


    論起危險,旁邊監牢裏的那個幽靈係能力者,要比他危險的多。


    但是,在這一刻,他卻感覺到了異常的緊張,無法控製自己不去惶恐。


    他甚至因為這麽一句話,想直接按響警報。


    “啪……”


    另外一個監牢裏,忽然響起了劇烈的響動,是剛剛正在發脾氣的七號。


    她猛得撲到了玻璃房門前,緊張而驚喜的喘息著,努力的看向老院長的方向,雖然有牆阻隔,什麽也看不到,但這並不能影響她這時的期待與驚喜,對於終於可以逃出去的驚喜。


    在她們的期待與惶恐裏,老院長慢慢將碗推在了一邊,然後慢慢起身。


    “麵很不錯,你也是個很不錯的年青人。”


    “可惜了。”


    “……”


    “你……”


    年青的研究員瞬間變了臉色:“你……你想殺我?”


    “不……”


    老院長緩緩搖了下頭,然後有些惋惜的看著他,輕聲道:“你已經死了。”


    “在來的路上。”


    “……”


    “唰!”


    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忽然淹沒了年青研究員的身體。


    他再也無法忍受眼前這個明明是普通人的老人給自己帶來的壓迫感與他的言語之中那讓人戰栗的恐懼感,喉結上麵翻滾,臉上肌肉抽搐,忽然之間,飛身而起,用力的伸長了手臂,向著牆上隨處可見,一個距離自己最近的,隻有不到三米的紅色警報按鈕拍了過去。


    他要第一時間向所有人示警。


    雖然他直到現在,都還不確定這個老人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危言聳聽嚇唬自己。


    但是他完全不準備冒險。


    隻是,也就在他的手掌,快要拍向了牆壁上時,監房裏的老院長,輕輕歎了口氣。


    “四火……”


    “……”


    隨著他這一個音量並不大的唿喚聲響起。


    手掌已經伸到了紅色按鈕上麵的年青研究員,動作忽然變得僵硬。


    明明他的手掌,已經隻差一點,就可以拍下去,向整個研究所發出警報。


    但偏偏隻有這麽一點距離,卻拍不下去了。


    自己好像沒有了力氣……不對,是另外一種意誌,阻止了自己。


    他的眼睛不受控製,在絕望之中,感受到了極度的疲憊,漸漸模糊,並且閉攏。


    同一時間,他的動作忽然變得古怪了起來。


    伸向了按鈕的手,慢慢的收迴,連同另一隻手,伸到了自己的後腦。


    慢慢的扒開半長的頭發,就看到,他的後腦處,密密的頭發之中,正擠出來了一張臉。


    初時還不是很分明,慢慢的,越來越擠到了外麵,也越來越清晰。


    甚至開始唿吸,以及微笑,而且,五官鮮明,已經完全能夠看出這張臉的主人模樣。


    然後他手臂翻轉,向監牢裏的老院長敬個三指禮。


    笑容很燦爛:“老師,你好。”


    老院長站在了監房裏麵,也向著他微笑,輕輕點頭,道:“打開監房。”


    “是!”


    這個研究員,或者說,張四火,開始飛快的摸索著口袋,靠近了監房來操作係統。


    而在隔壁,七號已徹底的驚住。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研究員,以完全背對著人的姿勢行走、說話。


    看起來充滿了怪異,但又有種難以理解的靈活。


    尤其是後腦勺上長出來的那張臉,她認識這張臉的主人。


    本來隻是科技教會旗下的一個普通雇傭兵,第一台階能力者。


    甚至在之前的某些行動中失敗,已經上了清除名單的人。


    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麽,居然在某些時候,被老院長看重。


    有一段時間,一直將他帶在身邊,據說還秘密的給予了他一些指導,甚至改造。


    那段時間,她一直對這個家夥沒有好感。


    大概是因為他的職業和自己相同,另外,老院長對他的關注,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緣故?


    但是,他隻跟隨了老院長一段時間,便消失了。


    代替老院長前往火種城,以及陪著老院長前往青港的人,仍然是自己。


    這個家夥看起來像是失寵了。


    但誰能想到,在這一刻,他居然又出現了?


    甚至,他是如何出現在了監房之外,那個年青研究員的身上的?


    “嗤……”


    年青的研究員,或者說張四火,這時候已經在他的口袋裏,找到了電子卡。


    輕輕掃過了監房的門鎖,但出人意料,門鎖並沒有打開。


    這才意識到,原來即便是這個研究員,也是沒有權限直接打開監房的。


    由此倒也可以看得出,一代研究員的嚴謹。


    但張四火卻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從另外一個口袋裏,摸出了一個小的激光筆。


    對準門鎖位置,功率調到最大。


    “嗤”的一聲,多由強化玻璃覆蓋的電子門鎖裝置,外殼已經被他切開。


    然後他粗暴的拉出了幾根線,彼此碰撞了一下,擦出火花,直接燒壞了一個小小的芯片。


    監房的門頓時打開了,老院長慢慢的從監房裏走了出來。


    張四火又來到了七號的監房門口,繼續如法施為,老院長則是耐心的等著。


    看到了七號臉上的驚愕,他笑著解釋道:“你不用太驚訝。”


    “一代研究員以及他們會做的選擇,確實是在去青港之前也沒有辦法預料到的。”


    “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在更早的時候做下布置。”


    “我當時也並不確定,九號身後的人就是一代研究員,但多少能猜到。”


    “所以,在我們兩個人前往青港時,四火就已經在暗中等著了。”


    “……”


    說著,他甚至還像是在寬慰七號,輕輕點頭,道:“這一路上,你做的很好。”


    “雖然沒有成功的在這年青人的麵前逃掉,或是製服他,但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正是因為他一直將注意力放在了一直想要反抗的你,還有我的身上,四火才能找到機會汙染他。”


    “……”


    到了這時,七號的監房打開,她立刻衝了過來,脖子上青筋畢露,大聲道:


    “你騙了我……”


    “……”


    老院長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搖頭道:“沒有。”


    七號仍然死死的盯著老院長,似乎心裏有著無法排遣的憤怒。


    老院長輕輕歎了口氣,道:“其實我那麽說,是解開你的疑惑,並安慰你一下。”


    “但如果你不喜歡我的安慰,可以理解為:我在利用你。”


    “利用了你的愚蠢和衝動。”


    “這和欺騙你,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


    “……”


    七號聞言,頓時呆住,深深的喘著粗氣,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而在這時,老院長已經和張四火轉身,向著走廊的盡頭走去,動作不急,但效率極高。


    老院長道:“種了多少種子?”


    “隻有十幾個……”


    張四火似乎有些慚愧,低聲道:“這裏的防護太嚴格了。”


    “他們全天穿著高級防護服,隻在很少的情況下會脫下來,或是露出可以汙染的部分。”


    “就算這樣,他們也會每隔一定時間,便接受嚴格的精神輻射自檢。”


    “我不敢隨便向他們種下意識種子,擔心會被發現。”


    “……”


    “沒關係。”


    老院長嗬嗬笑了一聲,道:“你的能力強大之處,便在於可以無聲無息的對別人進行生命詛咒,種下你的意識,最關鍵的是,這種意識種子,是藏在了人精神海最深處的自我層次。”


    “除非是專業的,全方位且高強度的深度檢測,不然誰都不會發現。”


    “而任何一個機構,都不可能隨時隨地的對員工進行全方位的深入精神檢測與排查。”


    “這,正是我最欣賞你這個能力的地方。”


    “……”


    “唿……”


    張四火長長的鬆了口氣,露出了七號羨慕的被稱讚表情,然後搖頭笑道:


    “這應該多謝老師。”


    “如果不是你幫我提升,我也隻能是一個不停殺死多餘自己的人。”


    “心裏最大的夢想,也隻是迴荒野上拉貨……”


    “……”


    “你的能力,此前被歸為詛咒,但實際上,這應該稱之為生命病毒。”


    老院長淡淡道:“而任何一種能力,都是需要找到合適的運用方法,而不是被其困擾。”


    “好了。”


    說著話時,他們已經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外麵,便已是一代研究所的大廳。


    老院長緩緩停下了腳步,道:“告訴我,他們的計劃是什麽?”


    “是。”


    張四火聞言,神色也微微一凜,立刻道:“按照老師的吩咐,我在黑水鎮子上等著,發現你們確實沒有按照約定時間迴來的時候,立刻就兵分兩路,一方麵,開始追蹤老師的行蹤。”


    “另一方麵,便立刻趕往了月蝕研究院。”


    “我將老師你提前準備的計劃告訴了他們,並要他們交出核心機密。”


    “也確實如老師所言,他們很震驚,而且提防心很重,不願分享他們布置的計劃。”


    “但是,他們還是把最關鍵的地方說了……”


    “……”


    一邊說著,他忽然停了下來,但空氣裏有細微的精神力量輻射。


    老院長過了一會,才微微點頭,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道:“薛甲這個萬年老三啊……”


    “想出來的計劃還是有點意思的……”


    “……”


    也就在這時,被老院長和張四火的秘密對話,惹得已經產生了強烈的被排斥感,幾乎快要發狂的七號,忽然忍不住打斷了他們的秘密對話,急聲道:“你是怎麽追蹤到我們的?”


    “這個人帶我們穿行在深淵和秘密通道,根本無法實現追蹤……”


    “……”


    “這個……”


    麵對七號的質問,張四火撓了撓頭,似乎有點尷尬。


    “實現追蹤,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老院長則是平靜的迴答著,然後轉過身,並解開了自己的衣扣,露出了自己的胸膛。


    七號看著,忽然大吃了一驚。


    她看到,老院長的胸口之上,生長著一顆拇指大小的肉包。


    看起來很普通,但如今,這顆肉包,居然慢慢的蠕動,擠出來了一個張四火的臉。


    也是直到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


    難怪在那位年青的研究員,如此機警的情況下,張四火仍然可以一路追蹤過來。


    難怪老院長一路如此配合,顯得非常低調,仍然可以完成計劃的布置。


    老院長,赫然早就已經主動被這個叫張四火的家夥汙染。


    他這麽一個普通人,居然敢用自己的身體,承受一個三階段能力者的汙染……


    “我真的佩服老師……”


    張四火看著,都似乎有點緊張,低聲道:“我的能力,以前連我也控製不住。”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會死,另外一個人替代我。”


    “雖然老師教會了我控製並利用能力的方法……”


    “但是這種將種子種在一個人身體裏,卻又保證它不會成長,吞掉寄生意識的行為……”


    “……真的是第一次啊!”


    “……”


    老院長微微皺眉:“了解了本質,便沒什麽好擔心的,殺掉吧。”


    “是,是!”


    張四火緊張的點頭,但在外人看起來,這更像是一個人,在不停的後仰著腦袋。


    然後,他後腦勺上的這張臉,張開了嘴巴。


    從舌尖處,拔下了一顆黑色的釘子,然後小心的,但又用力的,紮進了老院長胸口處的這一張臉,頓時,這張臉痛苦的扭曲了起來,然後,黑色的汙血,順著傷口湧了出來。.Ъimiξou


    隱隱的,似乎可以聽到一個人臨死前的尖叫。


    “唿……”


    不知道這個過程中,會不會有疼痛感出現,反正老院長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倒是張四火,做完了這件事後,緊張的籲了口氣。


    然後他收起了那顆釘子,再度看向了老院長,道:“老師,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老院長一邊慢慢的係起了扣子,一邊沉默的想著。


    感覺隻過了數秒鍾,他便有了想法,抬頭道:“你對這裏觀察得怎麽樣?”


    “我們有沒有機會從內部破壞創世硬盤?”


    “……”


    “沒有。”


    張四火立刻搖頭,口吻很肯定,道:


    “他們的防禦措施做的太好了,根本沒有任何攻破他的機會。”


    “如果我們想潛入創世硬盤所在的‘天坑’,恐怕還沒有進入第一圍牆,便已經被發現。”


    “另外,據我閱讀他們的記憶可知,就算裏麵程序出了問題,他們也可以快速修複。”


    “那些人,隻能說,他們做事,細致嚴謹到令人發指!”


    “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可能被入侵的可能……”


    “……”


    “入侵的機會一定是有的,隻是要看時間,不過,我們確實沒有時間!”


    老院長輕輕搖頭,然後微一琢磨,輕輕搖了下頭。


    “既然這樣……”


    他微微沉默,然後臉色平靜的開口,道:“那就發出它的坐標,直接炸了它吧。”


    “啊?”


    張四火忽然呆滯,後麵跟著的七號,也整個人都懵了。


    而老院長則是很淡漠的開口:“就這麽幹。”


    “最精密也最先進的東西,便用最粗暴與蠻橫的方式摧毀,這很合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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