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用的,青港已經輸定了。”


    青港主城,城北位置,一片人煙稀少,戒備森然的研究所內。


    海上國的第一任老艦長,正被關押在了一間狹小而嚴密的房間裏。


    整個房間,除了那扇厚重的鐵門,都是由十厘米厚的鉛層與水泥澆鑄而成。


    而且中間夾層,還是厚厚的鋼化玻璃。


    密不透風的結構,與小小的換氣扇,將這房間變得異常壓抑。


    這是用來關押能力者的房間,老艦長雖然不是能力者,但也享受了這種待遇。


    神態疲憊的他,坐在了一條長桌對麵,手上帶著鐐銬,脖子上帶了能力抑製器,刺眼的燈光打在了他的臉上,使得他整張臉看起來,不僅疲憊,而且有種快要油盡燈枯的灰白顏色。


    之前維係他生命的吊瓶已經被拔下,但額外給他注射了腎上腺素。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生命已經不多,但在問出該問的問題前,還不能讓他死。


    老艦長對這一切都沒有反抗,甚至在剛才的審訊中,因為不想被能力者強行控製自己的大腦,沒有尊嚴的交待出一切,他也很配合,將自己能說的,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隻不過,他卻沒有那種大勢已去的頹敗感。


    偶爾睜眼,渾濁的眼睛裏,卻滿滿都是拿捏了一切的自信。


    “對付這些能力者,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把一切準備好。”


    “這些能力者,可以改變人的記憶、感知,甚至是精神,但唯獨改變不了事實。”


    “所以,隻要提做好了準備,引動了最基本的邏輯,一切都會向正確的方向發展……”


    “……”


    麵對著那盞刺眼的台燈後麵,那個正在審訊自己的女人,老艦長借著腎上腺素給自己帶來的活力,冷漠而又平靜的說著:“申明這個孩子,會用他的死,給海上國帶來唯一生機。”


    “你們也不用再一遍遍的審我。”


    “該告訴你們的,我都已經說過了。”


    “因為在你們沒有發覺的情況下,深淵裏的怪物已經被吸引到了青港,所以,這一場混亂你們躲不掉,而在青港陷入混亂的時候,申明又可以借助那些出現在青港的精神怪物,不停的壯大自己,他的精神量級,將會成長到一個從未出現過的高度,他將成為真正的神明。”


    “青港的命運,將會掌握在他的手中。”


    “我知道你們研究出來了一些克製能力者的武器,但在他的麵前,這就像是笑話……”


    “現在,我將一切交待給了你們,但你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明知這世界有能力者的情況下,我本來就沒有試圖通過藏起某些秘密來取得優勢啊!”


    “……”


    台燈後麵的女人皺起了眉頭。


    她是青港六怪之一,專攻心理學領域的五級人才賈夢怡。


    因為形勢太過嚴峻,所以她主動接過了審訊任務。


    這樣的審訊是最讓人感覺不舒服的,因為審訊出來的,都是一些既定的事實。


    “我現在希望你明白。”


    賈醫生思索了一會,道:“你認為是既定的事實,也會出現一些變數。”


    “現在我來告訴你青港出現了什麽。”


    她慢慢的翻起手邊新打印出來的文件,道:“一,對於散布在了青港主城及五個衛星城之中的異變者,因為我們提前八個小時左右,發覺了他們的異常,所以啟動了對內的一級應急防禦程序。所以在他們真的出現異變之前,我們就已經將七成以上的異變者抓捕並隔離。”


    “異變發生時,我們出動了一位a級的能力者,瞬間消滅了這些異變者。”


    她說到這裏停了一下,道:“所以,如果你們的s級能力者,本來是想借助這些精神怪物,來將他的精神量級提升到十萬,甚至是以上程度的話,這個目的,從一開始就失敗了。”


    “事情也證明,代號‘紅衣使徒’的精神怪物,最高精神量級,隻長到了不足五萬。”


    “……”


    說到了這裏時,她故意撥開了台燈,好讓老艦長看到自己臉上得意的笑容。


    然後才在老艦長分明有些愕然的表情裏,繼續說道:“當然,就算是那剩下的三成精神怪物,確實給我們造成了一定的混亂,但因為城防部提前做好了嚴密封鎖的緣故,這些精神怪物也開始被我們青港早就在各個重要位置布控的能力者定點清除,到達使徒位置的很少。”


    “至於你們海上國的那位s級能力者,留下來的‘紅衣使徒’精神怪物,在我們青港的一位第二階段能力者出手之後,也已經剪斷了他與城中散亂各處的精神怪物的聯係……”


    “嗬嗬,你剛才其實想隱瞞,這‘紅衣徒徒’可以吞噬普通人精神力量的事實吧?”


    “沒關係,我們分析出來了。”


    “現在可以告訴你的是,你認為是‘神’的那隻精神怪物,如今非但已經停止了精神量級的增長,甚至已經被我們的能力者打得不成人形……最直觀的一個證據,就是原本那隻可以被全城的人直接看到的精神怪物,它的影子已經消失,可檢測到的數值,在飛快下降。”


    “……”


    說到這裏,她又一次撥開了台燈,向著老艦長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


    “唉,挺遺憾的,原本我們青港還想拿它試試新研究的超頻離子炮的威力來著……”


    “……可惜,才隻派了兩位能力者出手,問題基本就解決了!”


    “……”


    “這不可能……”


    老艦長的嘴唇在顫抖,剛才這位審訊者說的話讓他不願去相信。


    哪怕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些有可能是假的,但是,當他看到了那個審訊的人,臉上露出的那種想讓人上去打一拳的得意表情……還是兩次……時,心裏的怒意還是止不住的被挑了起來,他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吼叫,像是一隻蒼老的獅子,發出無力的怒吼。


    “不信嗎?”


    賈醫生再一次撥開台燈,向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後她起身,拉開了那狹小的窗戶位置的鐵片,讓老艦長可以直接看過去。


    “這間審訊室的位置,是我特意為你挑選的,正方便你直接看到東海大酒店的位置。”


    “你瞧瞧……”


    她聲音裏似乎有掩飾不住的得意:“現在還能不能直接看到那隻怪物?”


    “……”


    老艦長瞪大了眼睛,通過這狹小的窗戶看了過去。


    他還記得申明臨死之時的位置,之前也看到過申明高大的身軀,已經在俯瞰著這座城市,所以,當他看到,那個位置確實已經沒有了‘紅衣使徒’的影子時,臉上一下子蒼白。


    “不可能,事情不可能像你們說的這樣結束……”


    “我們對計劃的準備很周密,不可能被你們這樣輕鬆的解決……”


    他大聲的喊著,與其說是在爭辯,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


    “可事實就是這樣呀……”


    賈醫生臉上露出了無辜的表情,然後歎惜著道:


    “對了,反正你也不可能再泄密,所以告訴你也沒關係。”


    “我們青港,一直有一群熱愛各種研究的人,也有著很積極向上的科研態度,所以我們最害怕的,就是因為某些能力者級別過高,被聯盟研究院盯上,過來找我們要這些能力者,或是給我們一些討人厭的條條框框,因此,我們一直有著一個非常合理,非常正常的習慣。”


    “那就是把一些高級能力者的等級,壓低一級再匯報上去。”


    “所以,別人隻以為我們青港有一位a+級能力者,但實際上,我們有兩位s級。”


    “一位,是隱藏了她的真實等級。”


    “另一位,是我們根本就沒有想著上報……”


    “……”


    這一次,就算沒有撥開台燈,老艦長也能看到她臉上那得意到讓人想打的笑容。


    “這你們沒想到吧?”


    “……”


    “你們是在玩火,你們會燒死自己……”


    老艦長拚命大叫了起來,他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憤怒的大吼,聲音都顯得嘶啞:


    “兩個s級根本不是一座高牆城可以承受的,你們也不可能有兩位s級……”


    “而且……而且……”


    “你們真以為那個孩子這麽容易對付嗎?”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青港城也一樣會被毀滅……”


    “當你們逼得他施展最後的能力,青港會永遠成為一個隻有怪物存在的國度……”


    “……”


    這種發泄也似的怒吼停了下來時,老艦長感受到了審訊室裏,死一般的安靜。


    他看到,對麵那個討人厭的女人,正緩緩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她隻是靜靜的看著自己,這讓他心裏咯噔一聲,瞬間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特別匯報……”


    這個女人沒有再與他說話,而是扶住了自己右耳上的耳機,輕聲向頻道裏說道:


    “最新審訊結果已經得出……”


    “‘紅色使徒’應該還有一種能力未曾施展,請提醒單兵注意。”


    “懷疑其第三種能力,與釋放大量精神怪物有關。”


    “……”


    說完之後,她站了起來,輕輕扶著腰扭了一下腰肢,長長籲了口氣。


    又道:“另外,派幾個能夠挖崛他深層記憶的能力者過來,很明顯,他藏起了一些記憶。”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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