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但進化隻是一個方向。”


    “我們如今在討論的,應該說是一種能力的升級與加強。”


    韓冰隔著電話,並沒有察覺到陸辛已經出現了些許情緒上的波動,從話音裏聽來,她也隻以為陸辛隻是有些意外,聲音輕輕柔柔的,繼續解釋道:


    “通過各種方法,來加強能力者的能力,甚至使得他們突破自身的極限,安全而穩定的發揮出自身的能力,一直都是各大高牆城以及研究院最重要的課題,而且取得了不少成果。”


    “如果說第一階段,核心是引導,那麽第二階段,就是突破。”


    “早就有研究者發現,如今所被發現的能力者,雖然他們的能力各不相同,但趨於穩定的能力者,精神量級,一般都在一千以下,而能力並不穩定,甚至顯得有些瘋狂的能力者,精神量級則往往會有一定程度的異變,有些遠遠超過了一千,有些……甚至無法預測。”


    “……”


    陸辛腦海裏,忽然想起了開心小鎮的女王,她的精神量級,該有多高?


    平時,僅僅是在她沉睡的情況下,她的精神量級,就已經可以穩定的覆蓋著整個小鎮範圍,將那方圓五十公裏,扭曲成了一個禁區,而從事後的分析來看,陸辛懷疑她甚至可以讓白天變成黑夜,當時自己進入小鎮時,時間上看,應該是白天,但感覺中,卻在夜晚。


    而開心小鎮女王精神量級這麽高,那自己的家人……


    ……


    ……


    “所以,最初的實驗,就是讓一些穩定的能力者,精神量級加強,達到一千以上……”


    說到這裏,韓冰微微頓了一下,道:“單兵先生,下麵我要跟您講述的,將會牽扯到一些高機密的範疇和有爭議的話題,希望您聽到之後可以保密,另外,也注意調整自己的心情。”


    陸辛意識到了她會說什麽,沉默了一會。


    半晌後,他笑道:“我調整好了。”


    韓冰有些意外他的迴答,但還是繼續道:“這一類的能力者加強實驗,被現在的聯盟法律,定性為禁忌實驗,已經明文禁止,但不得不承認,之前有段時間,這種實驗非常多……”


    “在那個混亂且無序的年代很多有條件的人都開始了這種實驗,甚至……”


    “……沒有絲毫忌憚!”


    “……”


    陸辛聽著,有些木然的點了下頭,臉上沒有露出什麽表情。


    韓冰頓了一下,才又道:“而這些接受了加強實驗的能力者,命運也各自不同。”


    “有些本來趨於穩定的,卻在加強之後,導致自身失控,成為了汙染源。”


    “有些本身並沒有出現異樣的變化,隻是自身的能力,都得到了一些平穩的提升。”


    “也有一種……”


    韓冰加重了語氣:“在突破了極限之後,像是一下子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層麵,不僅原有的能力,都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強,甚至還掌握了全新的能力,而他們的強大,已經與同體係的能力完全不同,便如全麵開發也隻有b級的蜘蛛係,加強之後,卻直接達到了s級……”


    “而這些,就是最早的,關於‘第二階段’研究實驗的記載。”


    “……”


    聽完了韓冰的話,陸辛沉默了很長時間。


    如今是一個陽光很好的午後,陽光正從窗戶外麵灑了進來。


    但陸辛感覺有微微的頭痛。


    過了好一會,他才道:“那現在的‘第二階段’呢?”


    “通過對研究數據的整理與推想,再加上大量的實驗,如今,這種加強的方法已經在各大高牆城流傳,哪怕聯盟一度提醒,並試圖中斷這種研究,但最終的實際效果也不大……”


    韓冰慢慢說著:“我現在可以告訴單兵先生的是,這種實驗,甚至已經成熟了。”


    “我們青港,就有能力做到這種加強。”


    “……”


    灑在了會議桌上的陽光,灰撲撲的,不明亮,卻讓人覺得有些刺眼。


    陸辛皺著眉頭,慢慢道:“也是拿人去做實驗嗎?”


    “不是。”


    韓冰說到了這裏時,口吻像是比剛才多了一些自信:“青港城整體的精神能力者與汙染源方麵的研究,是白教授整體負責,他是青港建城之初就來到青港的人,一開始就在研究方麵定下了幾條底限,所以,青港城一直都沒有開展那種肆無忌憚的禁忌實驗……”


    說到這裏,她像是也覺得自己的口吻有些太肯定了,微微一緩,慢慢的補充道:“當然,我隻是一個新人,或許更高層麵的事情,有些是我不知道的,但起碼,青港法律是這樣定的。”


    “……”


    “也就是說……”


    陸辛慢慢迴答道:“如果他們也做了這種實驗,起碼是違法的?”


    “是的,違法,而且需要付出代價的。”


    韓冰慢慢說著:“據我個人所知,青港城關於第二階段的概念,是白教授從聯盟的交流會上帶過來的,而類似的資料,也多是從之前那段瘋狂的時間裏,被覆滅後的禁忌實驗室中搜集得出。那些禁忌實驗被人們痛恨,但又確實有很多有用的資料來自於他們的實驗。”


    “不可否認,青港自然也進行過一些實驗,但都遵循著自願與不激進的原則……”


    “……當然,我說這些,還是建立在我是一個新人,獲知秘密有限的前提下。”


    “……”


    聽著韓冰細細柔柔,但又非常認真的聲音,陸辛心情慢慢鬆緩了一些。


    他在椅子上轉了一下身,不去看窗外的景色。


    然後他才輕聲問道:“那麽,青港城的第二階段,具體是怎麽進行的?”


    “首先便是要有足夠的級別。”


    韓冰道:“隻有達到了三級特殊人才級別的能力者,才有資格申請第二階段的加強,用來增強自身的能力,補足弱點,而僅僅是申請還不夠,研究院也要對申請的人,進行篩選。”


    “實際上,精神能力的加強,就像是在搭積木。”


    “如何讓精神量級變得更高,並不是加強的主要方向,在精神量級提高的情況下,保證能力者的穩定,才是升級的要點,就像是積木搭的再高,如果一下子倒塌,將毫無意義!”


    “所以,我們會評定能力者的失控風險,穩定,是最重要的篩選指標。”


    “……”


    “穩定?”


    陸辛聽著,不知想到了什麽,微微皺起了眉頭。


    而講到了這裏,韓冰倒像是有些輕鬆了起來,笑道:“其實,雖然我們掌握‘第二階段’能力加強技術的時間已經不短,但在青港城做過加強的能力者,還不到一隻手的數量,而目前來說,單兵先生所認識的人裏,達到了進行‘第二階段’加強條件的,其實隻有一個人……”


    “那就是壁虎先生。”


    “……”


    “他?”


    陸辛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是的。”


    韓冰輕聲笑道:“壁虎先生,是整個研究部門公認,所見過最穩定的能力者。”


    “能力穩定,便可以理解為上升空間極大。”


    “……”


    陸辛細想了一下,也不由得點頭:“他是挺穩定……那他為什麽沒有做過加強?”


    “因為壁虎先生很小心……”


    韓冰的聲音裏,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道:“他曾經不止一次說過,他現在這個樣子就可以了,已經可以過的很好,也有了他夢寐以求的特權,平時處理個汙染源也很輕鬆,所以加強什麽的,他是絕對不會去考慮的……如果城裏逼他,他就要去聯盟告狀……”


    “……”


    “是他的風格……”


    陸辛都不由暗暗點了一下頭,輕輕籲了口氣。


    剛才那種莫名的煩躁與厭惡感,已經悄悄的消褪了。


    仔細想想,他其實也分不清楚,自己厭惡的究竟是“第二階段”,還是“禁忌實驗”?


    無論如何,他也已經明白了第二階段的概念,以及青港城的態度。


    這讓他想起了在家裏,媽媽對自己說過的話。


    她說讓自己達到了第二階段,再去看那個鎖在了櫃子裏的文件。


    這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必然會達到第二階段,還是她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去看那個文件?


    而自己……


    ……是一直這樣下去,還是搞明白自己如今的狀態?


    ……


    ……


    噠噠噠!


    陸辛沉默著,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慢慢在桌麵上敲擊著。


    考慮了很久,他終於做出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決定,臉色都變得有些毅然:


    “幫我申請一下‘第二階段’的強化吧!”


    “……”


    電話那頭,出現了片刻的安靜。


    韓冰沒有說話,而這一頭的陸辛,也沒有說話,他這時候很認真。


    “這個……”


    感覺中過了好一會兒,韓冰的聲音才笑著響了起來:“很抱歉單兵先生……不可以哦!”


    “啥?”


    韓冰的拒絕出人意料,陸辛都有些懵了。


    “因為單兵先生級別還不夠呢……”


    韓冰的聲音裏能聽到一點調皮:“第二階段的加強是三級特殊人才才可以申請的。”


    “你現在隻是二級哦……”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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