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蘭科東南—23裏處


    尤利塞斯眯起眼,打量著雷納,似乎不大高興對方的冒犯。


    “雷納……那個阿特麗斯教會的?你怎麽證明?”


    雷納心中早已想好了對策。他右手張開,掌心對著地麵。很快,草地上便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並不斷向外延展著,轉眼間覆蓋了很大一片範圍。


    士兵們緊張起來,死死瞪著雷納。但長官沒有命令,他們不敢妄動。


    雷納開口道:“在整個特亞斯,擁有這種級別禦水術的人,隻有我和另外三名神使。這樣你該信了吧。”


    從商會送來的情報看,教會與商會的確是聯盟狀態,而且幾名神使的存在也是確認的。此人說得並沒有錯。尤利塞斯點點頭:“暫時可以相信你。”


    緊跟在雷納身後的四名黑甲士兵散了開去。雷納沒有等待,接著說道:


    “杜勒斯公爵的主力已經到了,東北方向,大概10裏。”


    尤利塞斯的眉頭緊皺起來——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情況。自己手下的士兵們體力已接近透支,別說趕迴城鎮,就是四散逃跑都夠嗆。


    “你……是坐在那架機械上看到的?”說著,尤利塞斯指了指在天空盤旋的偵察機。


    雷納點了點頭。


    “那對方有多少人?”


    “你的三倍應該有。”


    三倍……尤利塞斯愣住了,這基本意味著公爵主力盡出。假如是守城戰的話,第三軍團也許還耗得起,但現在這情況……


    望著對方苦惱的神情,雷納眨了眨眼,接著問道:


    “你應該是有對策的吧,我聽說漆黑之牙都是職業士兵來著。”


    尤利塞斯僵硬地咳嗽了一聲——戰敗可以,瑟瑟發抖地戰敗不行。


    “我已經發了消息,用不了多久塔蘭科與薩克頓的援軍就會到達。”


    尤利塞斯的麵容嚴峻起來。塔蘭科與薩克頓各留有守軍1000人,將他們調出來,基本宣告了兩座城鎮的陷落。但第三軍團的主力要是毀在這兒,兩座城的陷落也隻是時間問題,還不如在這兒搏一把。


    雷納提醒道:“別用信鴿。”


    尤利塞斯聽見這句,嗬了一聲,看來對方也發現了公爵的伎倆:


    “當然沒用,我派的是傳令兵。”


    突然,軍陣的邊緣傳來一陣騷動,接著黑甲士兵們便讓開了一條道。兩人攙扶著一名渾身是血的人,走到了尤利塞斯跟前。尤利塞斯見著來人,頓時怒不可遏——受傷的人就是派出的傳令兵之一。


    “怎麽迴事?!”尤利塞斯大吼道。


    重傷的傳令兵話語斷斷續續:“被敵人……的輕……騎兵攔截……我們跑不過……”


    尤利塞斯的麵容扭曲起來。漆黑之牙是純步兵的傭兵團,隻有哨兵才裝備馬匹。因為沒有專門的養馬場,馬匹往往是從當地農民手裏收購的,速度和耐力並不高。而公爵的輕騎兵明顯是成建製的軍隊,馬匹都是特定種類的戰馬。哨兵們要是被輕騎盯上,跑不掉也是必然……


    “該死……該死……那幫輕騎兵不是被打散了麽……”尤利塞斯咒罵起來。


    公爵明顯不想讓自己有任何求救的機會。


    雷納見著這個情況,苦笑起來:


    “要不要我幫忙?”


    尤利塞斯的眼睛亮了起來,對啊,這家夥不是有那個……奇怪的機械麽。


    “行,那再好不過。”


    雷納思索了一下,繼續道:“我還可以幫你個更大的忙。”


    “什麽忙?”


    “你看,假如兩城的援軍到達,你就有信心擊敗公爵嗎?”


    尤利塞斯愣住了。的確,即使援軍到達,公爵的軍力依然超出自己很多。而且這裏距雙城有二十多裏,為了盡快趕來,援軍必然是采取強行軍的方式。那麽他們到達這裏時,恐怕體力狀態不容樂觀,難以發揮全部的戰鬥力。


    “你有什麽提案?”


    雷納揮了揮手:“我可以讓信徒們北上,偷襲他們的前線據點勒科姆。隻要你能撐住,帶領軍團逃出去並不是沒可能。”


    尤利塞斯思索了一會兒:


    “卡塔納離勒科姆60多裏。我聽說你的軍隊大多是平民征召兵,以他們的速度……一天內能到算是好的了。我不認為我的士兵們能撐那麽久。”


    雷納搖了搖頭:“第一,我不會讓他們攜帶任何輜重,第二,我也不會讓他們穿戴重甲。這樣的話,半天應該能到……當然,體力透支是肯定的。”


    尤利塞斯有些惱火:“那這樣一支沒補給,沒防護,沒體力的部隊,要怎樣去攻擊一座城市?”


    雷納擺了擺手:“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出兵,不是為了攻城,而是為了給藏在卡塔納周圍的探子看。所以你應該計算的,不是信徒何時到達勒科姆,而是對方探子的信鴿何時飛到公爵那裏。我個人估計,應該用不了多久。”


    尤利塞斯不再言語,算是默認了雷納的說法。


    雷納繼續道:“當然,我有個條件……”


    “條件?”


    尤利塞斯怔住了,他沒想到對方還會提要求。


    “我想借用你的一名軍官,去幫我訓練信徒。”


    尤利塞斯恍然大悟,接著將手朝軍陣裏一揮:“這些人隨你挑。”


    雷納向周圍掃視了一下,隨後將目光定格在迪弗身上——這家夥不是稱自己是啥次級指揮官嗎?雖然雷納不明白那是什麽職位,但從語氣來看,等級應該不低。


    “就他了。”


    尤利塞斯的表情僵住了。這家夥還真會挑……在第三軍團裏,高級指揮官和次級指揮官各有一名。也就是說,迪弗是軍團中僅次於自己的存在。


    “怎麽?不行?”


    尤利塞斯擠出個難看的笑容:


    “可以……”


    隨著指揮官的命令,黑甲士兵們開始挖掘草地,將掘出的黃色泥土堆成一道矮矮的壁壘。為了照顧士兵們的體能,尤利塞斯將這道圓形壁壘限定在了最小麵積,裏麵堪堪可以站下剩下的2700人。


    他已決意據此死守,撐到雙城援軍趕到,撐到公爵因後方遭襲而撤退。


    偵察機落了下來。赫蒂望著站在雷納身旁的壯漢,臉色有些難看:


    “雷納,你什麽意思?”


    雷納急忙介紹道:“這是迪弗,以後將由他負責信徒們的訓練工作。”


    迪弗站著沒動,也沒打招唿。剛才他與尤利塞斯據理力爭了一番,最終無奈地接受了這個安排。


    赫蒂的臉更黑了點:“我不在乎他是誰。雷納,你是不是嫌我載你還不夠費力,所以要加點碼?”


    雷納雙手合十:“拜托啦,真的拜托啦……”


    赫蒂死死瞪著雷納,過了好一會兒,她歎了口氣,指著站在一旁的迪弗:


    “喂,傻大個,把你的那身鎧甲脫了,看著重的要死。”


    迪弗聞言,嘴角抽搐了一下……這身漆黑盔甲是傭兵團的標誌,是傭兵團的榮耀……


    “對,脫了吧,到時候我讓艾莎爾給你配身新的。”雷納也接腔了。


    但是……這是高級指揮官的命令,指揮官的命令就是軍團的命令……自己應該遵守這一點……迪弗咬了咬牙,一件件脫下了自己的鎧甲,露出了裏麵的內襯和普通布衣。


    “好的。”雷納滿意地點了點頭。


    ——


    塔蘭科東南—24裏處


    又一隻遊隼飛來,瑟雅接過猛禽爪中的紙條,將其放迴了空中。看過信息後,瑟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是第二隻。第一隻帶來了塔蘭科守軍出動的消息,第二隻帶來了薩克頓守軍出動的消息。


    這完全沒有道理。


    漆黑之牙主力被誘出城後,沒多久就被輕騎突襲隊給盯上了。天空一直有遊隼封鎖,地麵的傳令兵也不可能突破輕騎的攔截。即便是輕騎突襲隊被擊潰的那一會兒,依然有分散的攔截小隊撒在外麵,對方的傳令兵不可能通過。


    所有的通信手段被封鎖的前提下,兩城守軍如何能得知這裏的情況?


    瑟雅望了望前方喊殺連天的戰場,神色顯得更為糾結。現在漆黑之牙主力正倚仗著一個土製壁壘死守,公爵以三倍兵力居然一時半會兒攻不下來。果然是職業傭兵麽,戰鬥力就是比混編著征召兵的常備軍隊強。


    為了追求行軍速度,軍隊並沒有攜帶重型攻城器械。假如帶了的話,站在遠處慢慢轟也能將對方轟到崩潰。畢竟土製壁壘遠不如城牆。


    但現在不可能從據點勒科姆臨時調。輜重隊太慢了,至少也得後天到,而兩城守軍近在眼前。


    喊殺聲停下了,戰線上的兩方分離開來。公爵軍隊的衝擊再次失敗,隻在壁壘旁留下了大量屍體。公爵有些煩躁,戰局已完全被拖入消耗戰,根本就是在以人換人。他原本設想的是:對方在巨大人數差麵前崩潰,自己的部隊隻需跟在後麵收割人頭。


    這反差也太大了點。


    杜勒斯吼了起來:“弓手上前!”


    戰陣中響起大量腳步聲,整整1500名弓手列隊站定,圍繞著土製壁壘形成一個圓環。


    “放箭!”


    隨著嗖嗖的響聲,轉眼間箭雨遮蔽了天空,朝圓形壁壘的中央落去。杜勒斯笑了起來。要你們跟烏龜似的縮在裏麵,簡直就是活靶子。


    麵對著漫天的箭雨,黑甲士兵們舉起了手中的盾牌。箭支劈劈啪啪的砸在上麵,斷裂的箭杆飛得到處都是。


    杜勒斯仔細觀察著殺傷效果。在對方重甲重盾的防禦下,大多數箭支都沒造成什麽傷害,不愧是漆黑之牙引以為豪的重裝步兵軍團。但1500名弓手的絕對數量實在太多,還是有十多名士兵被命中盔甲薄弱處,倒了下去。


    足夠了。


    一輪幹掉十多人,而自己軍隊弓手的標配是50支箭矢。


    也就是說,等這五十輪箭雨洗完,對方至少傷亡四分之一。之後休息一兩個小時,再來一遍,他們也差不多該崩潰了。反正自己有的是箭支。


    “自由發射!最先射完的20人每人獎五十枚銀幣!”


    聽見公爵的號令,弓手們開始玩命地朝天空摟箭。


    突然,土製壁壘處高聳的盾牆鬆開了一些缺口。十幾道寒光飛過,公爵戰陣中的幾名弓手倒了下去,身上還插著幾支鋼箭。


    杜勒斯見狀氣急敗壞,不斷驅使著弓手們進行壓製射擊。漆黑之牙的長弓手則依托土製壁壘,進行著迴擊。原本白刃步兵間的消耗變成了遠程弓手間的消耗。


    杜勒斯放棄了,他放棄了以較小傷亡擊潰對方的想法。既然要消耗,那就消耗得更猛烈一點。他高舉起右手,準備讓身旁的傳令兵吹響衝鋒的號角。


    “公爵大人。”


    這時,杜勒斯的背後傳來一個聲音。杜勒斯正被戰局搞得焦頭爛額,不耐煩地迴答道:


    “什麽事?”


    “我收到消息,塔蘭科與薩克頓的守軍正朝此地趕來。”


    杜勒斯猛地轉過頭,惡狠狠地盯著瑟雅:


    “怎麽迴事?你不是保證說他們沒法得到一點消息嗎?”


    “我……也正在查找原因。”


    杜勒斯不耐煩地一揮手:“那就好好查。守軍?區區2000人而已,來了我也一並收拾掉。”


    瑟雅麵露難色:“還有一條消息,卡塔納的信徒們也出動了,2000餘人,正朝勒科姆行軍。”


    公爵的臉唰的一下就變了,變得陰沉可怖。


    “看來……你的那道黑幕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瑟雅急忙低頭:“以前我做過不少測試,黑幕的有效性是絕對可以保證的。這次對方一定是用了什麽我不知道的方法……”


    “噢?那假設黑幕是有效的,對方又是如何進行這種戰略配合的?該不會是你的哪隻寵物通風報信吧……畢竟,現在情報傳遞工作都掌握在你的手裏。”


    “絕對不敢……”


    “算了,你先下去吧。”


    瑟雅猶豫了一會兒,行禮後轉身離開了這兒。


    杜勒斯叫過旁邊的一名軍官:“你派幾人盯著她,要是有什麽異動,直接殺了也沒關係。另外,堆在她那兒的信件也好好檢查一下。”


    “是,公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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