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似牛,角似鹿,眼似蝦,耳似象,項似蛇,腹似蛇,鱗似魚,爪似鳳,掌似虎……”


    ……


    這是我得知爺爺以一百多歲高齡仙逝的時候,滿腦子對他的記憶,一首隻有他才會哼唱的歌謠。更確切點來說,這是我三歲前的記憶,在那段記憶裏,爺爺總是抱著我,讓我趴在他的寬闊的胸口上,嘴裏哼著上麵的那段歌謠哄我入睡。


    因為父母工作關係,我三歲以前都是跟著爺爺住在一起的,因為我是他大兒子的獨子,按照家裏輩分來說就是長子長孫,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所以爺爺對我可算是疼愛有加,這絕對是其他孫字輩們所無法睥睨的,盡管爺爺那間破瓦房對於我來說並沒有多少繼承的價值。


    “蛟龍,趕緊收拾,我們要趕今天晚上的火車迴去。”爺爺走得很突然,可以說是毫無征兆,前天晚上睡下,第二天就沒有醒來,所以我父親在接到老家二哥的電話後,就開始魂不守舍的準備返鄉的事情。


    “不是跟你說過很多遍了麽,不要叫我唐蛟龍!”得知爺爺去世的消息後,我的心情本來就低落,再聽到父親叫我蛟龍的時候,整個人就變得焦躁起來,“我的戶口本上寫的是唐龍,唐龍!真不知道爺爺是怎麽想的。”


    我的名字是爺爺給起的,唐蛟龍。自我懂事以來,就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爺爺會給我起一個如此‘銷魂脫俗’的名字,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裏,大院裏的那群小夥伴們總叫我“玉嬌龍”,所以初中之後,我就用存的錢買了兩條當時最貴的香煙,成功的慫恿我父親,瞞著爺爺將我在戶口本上的名字改成了唐龍。


    “蛟龍,你這是在幹嘛呢?”父親提溜著一個軟包來到我的房間,見我還在那傻坐著,“不是叫你趕緊收拾收拾嗎,怎麽還坐著發呆?”


    “請叫我唐龍!”我煩躁的迴了一句,雖然我成功的修改了自己在戶口本上的名字,但是家裏那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卻完全無視我的痛苦,依舊喜歡按照爺爺給我取得名字稱唿我。


    “你爺爺現在走了,你愛叫啥叫啥,“父親白了我一眼,不耐煩的說:“晚上六點的火車,我們二十分鍾後出門。”


    我看了眼牆上那老式掛鍾,僅剩的兩根指針正有氣無力的停在五點的位置上,我又嘟嘟囔囔的磨嘰了一會,才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晚上六點,我們穿過擁擠的人群,好不容易擠上了那綠油油的鐵皮車,父親那撮特意留著,用來遮擋他那日漸光溜前額的頭發,竟然都被擠得耷拉在了鼻頭上,“叫你快點,快點,你卻給我在那裏磨蹭……”


    對於父親的埋怨,我早就習以為常了,他那嘮嘮叨叨的職業病,估計是早年當老師開始就烙下的,而我則練就一套左耳進右耳出的本事,無論父親埋怨我什麽,我都隻是盯著他鼻前的那一綹頭發感今懷昔。


    “你二叔說你爺爺走之前給你留了一些東西,要他親自交給你。”父親在和二叔通了電話之後,神情黯然的對我說。


    “爺爺給我留了遺物!”我頓時來了精神,會是什麽呢?我記得小的時候,爺爺在他的櫃子裏收藏了一個非常別致的黎花雕木的盒子,上麵還上了一把非常奇特的小鎖,每次我指著那個盒子跟爺爺討來玩的時候,爺爺總是笑眯眯的看著我,然後跟我說了一大堆我根本聽不懂的話,最後才摸著我的頭說,“這個東西以後爺爺是要留給你的,你現在莫急。”難道二叔說的遺物就是這個東西?


    “二叔有說是什麽嗎?”我饒有興趣的問。


    “沒有。”父親卻毫不在意的迴答,“爺爺還有什麽東西,所有東西都在革命成功之後捐給國家了。”


    父親說完,都懶得看我一眼,就在那裏自顧自的收拾起床鋪準備休息。


    我見父親對這件事情絲毫沒有一點興趣,也隻好百無聊賴的爬上火車的上鋪,輾轉反側間,睡在下鋪的父親已經傳來了輕微的唿嚕聲。


    我聽著車窗外鐵軌與車輪間摩擦發出的哐璫聲,迴憶起小時候曾聽叔叔們說過的那些關於爺爺的往事:據說爺爺年輕的時候可是當時京城裏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名副其實的富二代。當年爺爺不僅家財萬貫,還有一身俠肝義膽,在當地可是小有名氣少俠,人稱唐家四少,不僅如此,傳聞我那從未見過麵的奶奶,不僅貌美如花,並且還是當時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大家族家小姐等等。每每聽到這些,我都會暫時打消對他起名的不滿,心生無上的崇拜之意。


    所以,這次我覺得爺爺留給我的東西一定是非常珍貴的,說不定會是件什麽失傳已久的秘籍,想到這裏,我便覺得全身熱血沸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激動而導致大腦充血,我竟在不知不覺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火車已經到站了。


    出了火車站,立刻就見到了站在車站外焦急等候的二叔,這十幾年沒見,他比我印象中的樣子老了許多,我記得那時候他的發髻間還未有白發,而如今卻已經變得頭發稀疏,黑白參半了。


    兄弟倆見麵互相安慰了幾句,便往家裏趕,火車站離爺爺家還有一段距離,我們必須趕在吉時之前為爺爺出殯,所以這一路緊趕慢趕的終於在吉時之前趕到了家。


    放下行李,連飯都來不及吃,兄弟四人已經在殯葬人員的安排下開始個各種儀式,我作為晚輩,也隻能帶著悲傷的心情聽從治喪人員的安排,一一完成了所有繁瑣的儀式和程序。


    等到爺爺的遺體真正下葬,也已經是兩天之後了,我和父親累得攤在床上,這鄉下的殯葬儀式和城裏的完全不一樣,披麻戴孝、請靈、送靈、辭靈、出殯、守靈等樣樣做足,這一整套下來,兩天時間已經是最短的了。


    就在我攤在床上昏昏入睡的時候,二叔抱著一個用一塊麻布包裹著的東西走了進來,“大哥,這是父親留給蛟龍的遺物,我現在親手交給你們了。”經過這幾天的折騰,大夥的悲傷之情也被磨滅的七七八八了,二叔這會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傷心了,表情平靜了許多。


    聽說是爺爺的遺物,我咯噔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穩穩的接過二叔手上的包裹,順帶看了父親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動手打開外麵的包布,一個木色的黎花雕木盒子出現在了眼前,盒子的上麵還包著一把小巧的鑰匙,我一眼就認出,那把鑰匙那就是用來打開盒子上的那把銅鎖的。


    看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木盒,我激動的全身微顫,爺爺收藏了多年的寶貝馬上就要揭曉了,我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為之沸騰。可是就在我拿起鑰匙把小鎖卸下,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開之後,卻整個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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