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抬起頭,努力爽朗地笑:不是說好了在星巴克見麽,你怎麽到這兒來了?”她要做一隻快樂的燕子,飛過他鑄成的高牆。她是個調查師,雖然並不出色。幸虧她並不出色,不然的話,她說不定能反過來利用他。劉滿德是誰?黃建剛是不是萬沅縣長的秘書?“星巴克人太多了,反正也得站著。你不是說八點麽,幹脆到這兒站著。一眼就看見你。”燕子笑:“怎麽?難道還怕我放你的鴿子?”高翔嘿嘿笑道:“是啊,我怕。”“嘿!這可真沒天理了!”燕子雙手插腰,歪頭看著高翔:“當年是誰遠走高飛,杳無音訊?”燕子忙把目光轉向大理石的地麵。本以為在掩飾,一張嘴,卻是堵了八年的話。片刻的沉默。大理石地麵忽地模糊起來。燕子尷尬地笑:“我一點兒都不餓,要不咱們別吃飯了,我想在外麵走走,你陪我?”餐廳的燈光太明亮。她寧可把自己藏在夜幕裏。路燈卻把夜空都照亮了。無處可躲。他們並肩走著,看著自己長長短短變化著的影子。


    “對不起。”高翔小聲說。“對不起什麽?”“那天晚上,在我車裏……”燕子放肆地笑。“笑什麽?”“我怎麽記得,是我打了你啊!好像還挺使勁兒的,現在手心還發麻呢!”高翔嘿嘿地笑,十足的傻孩子。燕子側目,她不敢繼續看那張傻笑的臉。高翔卻停住腳步輕唿:“燕子!”高翔半張著嘴,滾滾的白氣冒出來。時間倒轉。他們仿佛又迴到八年前,芝加哥那寒冷的街頭。兩片雪花,優雅地從燕子和高翔之間飄落。“嗨!該我向你道歉。嗬嗬,再說,在山西還不是多虧了你?要不然現在還不知被人關在哪兒,是死是活呢!”燕子笑著,目光卻流向天邊。


    “燕子!”高翔的笑容卻消失了。他的目光也嚴峻起來:“燕子,別再去山西了。真的!也別讓你同事去了。那裏很危險的。這項目你也別做了!”“那怎麽行?隻做了一半呢。我不做,總得有人做的。”“那就讓別人繼續做吧!你別做了。”高翔炯炯的目光,把鏡片上落的雪都融掉了。燕子看一眼高翔。他果然了解內幕,但他不要燕子繼續參與這項目了。燕子一旦退出,他又如何了解gre下一步要做什麽?“我不幹了,你給我發工資啊?”“工資對你很重要麽?”燕子的心髒隱隱一痛。他有什麽資格談論她的生活?但今夜,她要努力做個出色的調查師。


    燕子笑道:“當然重要了。嗬嗬!怎麽不重要啊!做有錢人的太太更需要自尊了,不是麽?”又是一陣沉默。高翔仰頭凝視夜空,眉尖浮現出一絲痛苦。燕子卻感到快樂。她索性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真的,我特別需要這份工作。我不想讓別人看不起我。我老板說了,如果這個項目能做好,他會提拔我的。所以,我怎能半途而廢呢?”幾秒鍾之後,燕子又說:“你真的不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唯有在演戲的時候,才能把實話說出來。燕子淺淺地笑。城市的燈火融化在她眼睛裏。高翔抿住嘴唇,扭頭去看樓頂的霓虹。痛苦的表情,在他眉間膨脹。


    片刻之後,他把手伸進皮衣裏,摸出一個信封:“給。”燕子接過信封。裏麵有一遝照片。燕子把照片拿出來,分明就是萬沅機械廠的機床和廠房!除了照片,信封裏似乎還有什麽。燕子倒出來一看,是一塊小塑料片——數碼相機的內存!“這些機器根本值不了多少錢。”高翔把手插迴口袋裏。燕子的思路亂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高翔轉身,看著燕子:“我跟他們不是一夥兒的。可我並不想惹他們。


    因為我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不過,既然你一定要惹,我也隻能幫你。說吧,你還需要知道什麽?”燕子看著高翔的眼睛。她不知高翔說的是真是假。她並沒有足夠的時間思考。就好像一場賭博。


    燕子微微一笑:“能幫我打聽兩個人麽?”“哪兩個人?”“一個叫黃健剛,一個叫劉滿德。”“黃秘書?”高翔問。“他真是縣長秘書?”“是。縣長前年上任的時候新提拔的。他也是你們的目標?”燕子轉換話題:“那劉滿德呢?你認識麽?”高翔搖搖頭:“他多大年紀?”“大概五十多吧。他女兒去年剛上大學。”“他是山西的?”“應該是。他老婆和女兒的戶籍都在大同。可他的戶籍卻哪兒都找不到,可能注銷了。”“哦。”高翔低頭沉吟了片刻:“就算他戶籍注銷了,隻要他以前在大同——不,隻要在山西——有過戶籍,我明天就能發給你。”


    燕子笑道:“看來你還真是神通廣大呢。不過我不光要他的戶籍,我還想知道他到底是幹什麽的。”“有時候,知道太多了反而不好。”高翔仰起頭,向著夜空吐出一團白氣。燕子則低下頭,微笑不語。就在燕子背後,有輛紅色的北京現代,正從長安街的最內側車道飛馳而過。開車的瘦子正忙著打電話。馬路太寬,他根本沒顧得上往路邊多看一眼:“大姐,我在樓底下等了一晚上,也沒見她下來!不過您別急,我這就趕到她家去。我的人都已經到了!反正她今晚得迴家不是?隻要她一下車,我們立馬……沒事兒!停車場裏我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都不會有保安的!咱是幹什麽的,您就安心等信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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