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世界上最危險的是深山大澤中的荒古妖獸,他們輕輕一抖動頃刻間就天崩地裂,天地變色;有人說世界上最危險的是滅世天災,毫無征兆的就現於人間,短短數日就能夠讓大地上生橫遍野,民不聊生;也有人說,世界上最危險的是女人,足以讓英雄沉迷墮落的美人鄉;但是荊寧聽大師兄說過的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是,是人的心。


    事實上荊寧對於這種言論是多半不信的,就算曾經無數次的從那些自稱過來人的嘴中傳出來,荊寧還是將信將疑,因為他實在搞不懂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直到此時此刻,他才體會到,人的心靈,並你所想象中的那麽美好的,他們或者迫於生計,或者天性扭曲,總是出乎他的意料的做出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高冷的段燼敖終究沒有擺脫牛皮糖一般的荊寧,荊寧不斷地在他的耳邊重申他的重要性,身處叢林深處,一個懂得各種妖獸的習性和各種草藥藥性的人,是必不可少的,盡管段燼敖嘴上並沒有說什麽,但是心裏還是默認了荊寧的隨行,就憑把他從狼嘴下救下來,他也不應該做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在深入一片樺樹林的時候,荊寧他們第一次見到了人煙,這是他們進入落日山脈以來第一次遇見人煙,看著麵前的十數個滿腹武裝的大漢,被段燼敖拉著躲進草叢裏的荊寧決定出來打個招唿,但是卻被段燼敖一把拉迴來,堵住嘴。但是這邊的輕微的聲音還是引起了那些大漢的警惕。


    “誰!那邊的朋友,休要再躲躲藏藏,躲在草叢裏莫不是對某家有什麽企圖?”為首的大漢一把將後背上的環形大刀拿在手上,身邊的眾人也擺好架勢,一副大敵當前的樣子,沒辦法,在落日山脈混久了,不論是誰,遇見這種事,絕對會警惕十二分的,殺人越貨的事情在這裏是家常便飯一樣常見。


    段燼敖冷著眼盯著荊寧,臉色極為難看,荊寧搞不懂他為什麽這麽警惕,就像是大地當前的樣子,在荒無人煙的落日山脈中,遇見一些人,不是應該相互扶持的嗎。


    段燼敖一言不語,目光死死的盯著那些大漢所在的位置,他知道,他們已經暴露了,現在要提防的,就是眼前這些草莽之人的突然暴起,謀財害命。他們兩人還是不得已從掩身的草叢裏走了出來。


    “喲,我當是落日鎮的哪位大俠,原來是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哈哈哈。”那大漢看著走出的兩人不由得一愣,然後又哈哈大笑起來,“老五,這兩個娃娃一個看著細皮嫩肉瘦弱不堪,一看身體精壯麵色俊逸,看起來應該聽和你的胃口啊,怎麽樣,這次轉了吧。”


    旁邊有個癩子頭滿臉麻子的大漢,仔仔細細打量了荊寧兩人,然後猥瑣的笑著點點頭,“老大,這次來落日山脈的收獲,我分文不取,就把今天這兩個小娃娃給我吧,嘿嘿。”


    荊寧自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是看段燼敖臉色鐵青的樣子沒就知道沒再說什麽好話,所以他還是規規矩矩的作了個揖,然後說道:“各位好漢,我們兩人無意冒犯,若有唐突,還希望你們海涵。”


    “哈哈哈哈,這小娃娃,還挺有禮儀,老五,帶迴去好好調教調教,哈哈哈哈。”這裏足足有十二三個大漢,聽見這句話之後都哈哈大笑起來。而那老五也是微笑著點頭,但是樣子看起來還是無比的猥瑣。


    “你們,都得死。”段燼敖冷不丁的忽然來了這麽一句。然後手中的無鞘長刀握在手中,身子矮下去,一個猛然的衝鋒,就在瞬間出手,裏的最近的一個大漢,沒反應過來,直接被段燼敖的白色長刀劃中了咽喉,他眼中前一刻還是滿臉的笑意,但是這一刻就已經僵硬,他捂著自己的脖子,說不出一句話,隻是惱怒又驚恐這看著段燼敖。


    眾位大漢知道第一個人倒下才反應過來,紛紛怒罵抽出大刀,與他戰在一起,段燼敖雖說體內不具靈氣,但是他的這一身武技已經錘煉了十多年,而且他手裏的長刀更是鋒利無比,眼前這眾人也不過是徘徊在落日鎮底層的一類普通的人,數十人更是沒有一個靈修,所以說,段燼敖就像是深入羊群中的狼,一時間所向披靡,長刀所及之處,血肉橫飛,慘烈無比。


    但是為首的大漢好像還是有一些本事的,他仗著年長力量大,體型又壯碩的便宜,再加上他也修煉過一些武技,一進入戰場就與段燼敖打得不分勝負,他的那一把環形大砍刀也是一次次與段燼敖的細長的刀撞擊在一起,一時間火光四濺,憑借著力道,段燼敖還是被他一步步逼退。


    眾人一看自己的大哥如此威猛,就離開戰局,站在一邊看熱鬧,“大哥打得好,大哥威武……”


    那大漢也頗為高傲的冷笑了一聲,“小子,你傷我兄弟八九人,如今你也跑不了了,留下所有的錢財,把你身後的那個小白臉留下,此事就此揭過。某家人不與你計較,怎麽樣?也算扯平了。”


    “大哥!不能這樣,這臭小子傷了我好幾個兄弟,必須宰了他!”


    荊寧聽見這話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但是他還是看了眼段燼敖。


    段燼敖沒有說話,甩了甩被大刀震得發麻的虎口穴,麵無表情的再一次衝了上去,刀光四處閃爍,比剛才又淩厲了幾分。


    大漢說出剛才那番話,其實是仔細比較了自己和眼前這個少年的實力才說出來的,自己就練過年輕時參軍學到的一些軍中把式,但是眼前這少年,招式華麗無比但是殺傷力又恐怖非常,以他的眼光,不仔細看,甚至都發現不了段燼敖出刀的軌跡。


    霎時間兩人又戰在了一起,可以看出來,大漢的招式明顯不如段燼敖,慢慢的落入下風,甚至有一些招架不住。


    過了須臾的時間,這兩人一迴合完畢一樣,分開休息順氣,那大漢趁這個時候扭頭對自己的那幫兄弟們吼道:“都他娘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把旁邊那個小子綁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刹那間所有的目光聚集到荊寧身上,荊寧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是他還是冷靜的把身後的黑鐵劍拔出來,警戒姿勢對著眾人。


    令人想象不到的是段燼敖趁著吧大漢扭頭的一瞬間,長刀在胸前一橫,急速的衝著他俯衝過去!那把長刀肉眼難辨的玩了個刀花,隻見著白光一閃,大漢的頭還在扭過來的過程中就人首分離,鮮血四濺!


    眾人見大哥身亡一時間群龍無首,不知道作何反應。


    飛在半空中的段燼敖沒有停下的意思,一瞬間做出無比華麗的動作。


    落地,附身,橫刀,猛衝,轉身,揮刀!


    在學須臾的片刻間,四五個大漢就倒地身亡,剩下幾人頓時不知所措,丟盔卸甲,倉皇而逃,段燼敖哪裏肯放過他們,追上去一個個斬殺掉,絲毫不留手,趕盡殺絕。


    荊寧被眼前這種血腥的場麵有些驚呆住,雖然說當年他也是見過那個帶走丫丫的老人殺人,但是那是陌生人,自己未曾參與,但是如今,是自己認識的人,當著自己的麵,一下子殺了十數人!


    “為什麽要全部不放過呢?”荊寧有些接受不了的問道。


    “也許在你眼中,這些人雖然窮兇惡極,雖然可惡,但是罪不至死,但是你要知道,這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強者生,弱者死,沒有另外的選項,如果今天我不殺他們,那麽有一天,我就會被他們殺死。”段燼敖踩著滿地的血水,沒有擦拭臉上濺上的鮮血,向著叢林深處頭也不迴的走去。


    這句話是段燼敖與他相遇以來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沒有為什麽,隻是他十多年來在自己生活的地方,所領悟的真諦。


    當然,或許是這個世界的真諦。


    “強者生,弱者死。沒有多餘的選項。”荊寧默默在心裏念著這句話。


    他又看著漸漸在叢林深處身形明滅可見的段燼敖,隻是究竟在想些什麽呢?此時此刻的荊寧仿佛又看到了很多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情,如果說,這個世界真的就像段燼敖說的那樣,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定下的這些可惡的法則。


    兩個少年就這樣在大山深處一言不發的走著,荒野深處,夕陽很快就布滿了天際,荊寧看著還在悶頭趕路的段燼敖,他不欣賞一下這美麗的景色嗎?或許許久之後,這些美好,終究會變成自己的記憶了,唯有留下些許的念念不忘而已。


    或者說,也許明天就看不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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