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風!”薑曦失聲痛唿,眼淚止不住地滑落,那斷臂上殘留的衣飾,直指其人。


    一道人形獸影衝起,抓向了斷臂,如繳獲戰利品般,咧嘴獰笑:“敢與我叫板,先嚼了你一臂。”


    “長相醜惡的牲畜也敢打我肉身主意?”


    兇戟砸落,勢大力沉,無靈無華卻異常的堅硬,即便與神兵正麵相抗亦無損,著實詭異得很,凡一亦曾因此吃過虧,隻得小心應對,擊界矛橫空,扛住了兇戟,有心先毀了這截斷臂,卻被閻風先一步抄走。


    奪迴斷臂,閻風亦不停留,喚出一塊青色的靈碑,流轉著莫名的偉力,碑身古樸、粗糙,刻滿了歲月的風霜,其上的刻字始終被白霧籠罩,看不真切。


    一段嶄新的法訣突然在識海響起,靈碑震顫,粗糙的碑身上竟顯現出一些模糊的道紋,如脈絡般銘刻在深處,仿佛賦予了它生命,越發的凝實,猶如一麵真正的古碑。


    這套掌法還能自主升華?還是因為閻風修為的提升,靈碑掌亦隨之蛻變?


    沒有時間細想,閻風大腿抽動,如戰龍擺尾,厚重的靈碑猛地被踢出,砸向薑曦那處。


    去勢極兇的靈碑如被無形的力量定住了,虛空中,騰堯的真身顯露,緩慢地步出,覆蓋著靈光的手掌一抹,整塊靈碑驀地崩碎。


    閻風腳踩逆時步,守在薑曦身前,右肩處一片血肉模糊,鮮血一直滴落,斷骨裸露,更有幾縷黑氣纏繞,混雜著微弱的災劫氣息,有些觸目驚心。


    盡管如此,閻風神色平靜,仿佛沒有感到痛苦,反倒將斷臂接續迴右肩處,氣血激發,右臂劈裏啪啦地一頓爆響,被撕裂的肌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僅是遺下一道紅線。


    咳!


    閻風口吐腥血,身軀一陣搖晃,氣血旺盛如他,都禁不住這般消耗,若沒有體內龐大的生命精華支撐,適才遭到二人的合擊,必死無疑。


    斷臂接續、血肉再生,這可是逆命境修者擁有的手段才對,閻風此刻的表現簡直超出了眾人的認知,他連半步逆命都尚未踏足,這一切全憑其體內的龐大藥力以及神秘體質所致。


    硬撼二人的合擊卻不死,他的強大毋庸置疑,眾人皆不願承認這個事實,一個廢人,竟然比他們這些天之驕子還要耀眼。


    “接續斷臂?哼,逐一截斷你四肢,我看你體內的藥力還能支撐多久?”凡一殘暴道。


    閻風舉動兇戟遙指,怡然不懼,更挑釁道:“我決定好了,一半燒烤一半熬湯,希望你那身猰貐肉別太韌,我牙齒不好,嚼不動。”


    “肌體蘊辰星、神環護不侵、氣血盛如海、真骨蕩仙風,沒想到啊,已然泯滅了上萬載的謫仙體再度臨世。”騰堯悠悠歎道。


    眾人皆驚,謫仙體,一個久遠得幾乎不可追溯的名字,曆史上關於它的記載極少,甚至有不少人認為世間根本就沒有這種稀世體質。


    然而它的神秘與強大,在一些老古董遺下的片言隻語中能得悉,它出現的那個時代,橫行無敵,更曾擊殺過擁有稀世體質的修者,那一戰殺得天地動蕩,鬼神泣嚎,世界屏障撕裂,空間亂流肆虐,那處對戰之地成為了一處廢土。


    “騰堯,你沒看錯吧,弱小如他也敢稱仙體?”凡一可不太相信,他祖上亦曾談論過這種神秘的體質,擁有無敵姿,而閻風所展現的根本不如傳說中那般強大。


    “世間曾出現的寶體多不勝數,但擁有仙骨的卻隻有那幾種,而且他所展現的特質與曆史上的記載相符,隻是他的身體似乎出了問題。”騰堯沉思了片刻,目光閃爍,道:“曾有人嚐試吞服謫仙草企圖蛻變出仙體,卻以失敗告終,凡一,擒下他的價值更大,或許能洞悉謫仙體的所有秘密。”


    “但別指望我分你半點寶血,魔相吞天!”凡一神情殘暴,黑霧洶湧,手中擊界矛催動,神力狂灌,裂紋滔天,“將你剁成數段,看你如何重生。”


    騰堯亦動了,災劫氣息漸濃,雙掌化作玄黃二色,其後背各種滅世異象升騰,仿若他本身就是一場大禍,讓人產生一種本能的恐懼,不願與之相抗。


    二人齊致,恐怕隻有四皇子才能力敵,他們的修為不僅達到了半步逆命,更在堪破境界壁障的路上走出很遠,縱使避世穀第一人亦壓製不住,更別說閻風,能支撐到現在,全憑那三粒玉髓蘊含的龐大生命精華,但終究有耗盡的一刻,形勢刻不容緩。


    人靈合一,刹那間升華,以古戰技為引,將兩套拳法揉捏到一起,威力雖然驚人,但未能真正融會貫通,強行施展,禁不住功法的反噬又吐了一口熱血,那奮戰的背影,孤寂而悲涼。


    轟!


    三人的交鋒,薑曦亦無法插手,暴起的罡風將她掀飛了出去,刺目的芒包裹著三人,仿佛自成一域,任薑曦雷法通靈,亦轟不穿最外層的光幕。


    光幕自上而下,縱左飛右,所過處,虛空動蕩、雲霧蒸發、峰嶽崩碎、瀑流逆天,最終一道血影被轟了出去,砸塌了數座雲峰才止住了去勢,閻風以兇戟支撐,半跪著地上,肉身上幾處拳頭大小的血洞前後透亮,其中一處離心脈極近,隱隱能觀其跳動。


    靈魂受挫,渾身欲裂、欲碎,這種煎熬遠超肉身承受的痛楚,若沒有先天雷靈護持,閻風早就魂飛魄散而亡。


    “什麽謫仙體?就是狗屁都不如。”凡一嗤聲道。


    騰堯麵露笑意,卻充滿了陰沉之色,“擁有兩尊神形,卻不一定是好事,古來曾有人嚐試過,最終以失敗收場,留下他殘命吧,不要毀了,以後將有大用。”


    二人如兩座難以跨越的豐碑,無法戰勝,閻風此刻對力量的渴求幾乎陷入了瘋魔的地步,一直嚐試衝擊最後一道枷鎖,讓人形靈根真正複蘇,可惜,沒有七彩琉璃果,始終突破不了這道關卡。


    血仍未幹,戰心不熄,再一次麵對二人的轟擊,閻風傲然挺立,然而一道嬌小的身影比他更早一步迎了上去。


    “溟涬大焚,寥廓無光,混沌雷劫。”清脆的鶯語傳出,薑曦躍然而起,白淨的小臉蛋上滿是堅決,雷意凝聚,電光霹靂,虛空中一座巨大的金蓮綻放,將騰堯、凡一收了進去,其內部電弧、雷霆交織,璀璨到極點,仿佛要撕裂這片空間,迷迷蒙蒙,散發著莫名的氣息,又似孕育著什麽。


    “要重開混沌?憑你的修為還做不到。”凡一咆哮,那魔相簡直無物不破,一通咬噬,金蓮被毀去了大半,熾烈的雷霆被生生煉化為神力,補充己身。


    “有如此才情,很好。”騰堯目光火熱,隻可惜此女心智不曾動搖半分,注定不能為他所用。


    薑曦緊咬著銀牙,絲絲鮮血自嘴角淌下,此法隻是一個稚形,更兼她的修為不足以真正施展,先遭其反噬。


    “開!”


    金蓮炸裂,灰蒙蒙一片,一種足以讓二人忌憚的法則交織,不得不承認此女當真天賦絕倫,趁還未完全崛起之際除去,免去一個將來的勁敵。


    轟隆!


    可惜那二人實在太強大,薑曦隻是阻擋了片刻,便被擊得橫飛,血濺當空。


    啊!


    閻風瞪目欲裂,平靜淡漠的神情終於泛起了怒色,奮起硬抗二人的合擊,狂噴數口大血,借勢搶先接過薑曦,其麵色慘白,氣若遊絲,玉軀柔軟無力,每一次唿吸都艱難無比,如一株凋零的青蓮,失去了所有生機。


    他果斷取出最後一壺靈果玉液,緩緩倒入薑曦口中,更暗中逼出識海中的那道先天雷靈,複歸薑曦體內,鞏固她的神魂。


    薑曦渾身力氣仿佛被抽幹了,無法阻止,她心裏清楚那是閻風唯一的底牌,如今都耗在她身上,那還有什麽倚仗去爭奪七彩琉璃果。


    “哎喲,不妙呀不妙呀,那幫鳥人守著四周,根本無法突圍啊。”薑瑜、薑伊紫現身,大戰至今,他們一直在尋找機會逃離,可四處皆有避世穀的人守著,隻需阻擋片刻,足以等來薑玥兒。


    薑伊紫淚眼婆娑,小臉都哭花了,族人的冷漠、嘲諷,閻風與薑曦浴血死戰,目睹這一切,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一直以來堅守的信念動搖,突然發現她所認識的族人皆變得十分陌生。


    薑瑜撥開了玉壺,皺眉道:“她傷勢極重,如今可承受不住這藥力的衝擊,需慢慢吞服。”


    蒼穹上的大戰亦最終落幕,兩件對峙的重寶被二人分別奪得後,頭也不迴地離去,眨眼便不見了影蹤,徒剩一陣血雨灑下。


    閻風突然暴起,橫戟掃向薑瑜等人,卻是暗中使力,將他們震開,避過這兇猛的一擊。


    “廢物,留你們何用。”閻風神情冷冽,驀地反水出乎眾人所料,雙拳發亮,熔爐、畫卷齊出,朝著薑瑜他們轟去。


    “忘恩負義的卑鄙之徒!我們以真誠待你,你卻在危難之際翻臉不認人,還想謀害我們性命?真當我避世穀無人能壓你啊!大夥,收了這廝,好揚我避世穀的威風。”薑瑜帶著二女竭力躲避,更主動衝向薑景等人,尋求庇護。


    “一群井底蛙,還自詡天之驕子,還不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中,哼,白白浪費了我一壺靈果玉液,既然她半死不活,那道先天雷靈便收下了。”閻風冷酷道。


    一道倩影從天而降,將薑瑜等人護在身後,玉掌輕推,閻風的轟擊被化解於無形,顯現出傲人的修為。


    薑玥兒!


    戰況正朝著眾人意想不到方向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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