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道:“憐憐你該明白,爹不怕的,你我父女難道還要避嫌嗎?”


    憐憐見邱晨模樣,心中感動,道:“爹爹永遠都是我的爹爹,隻是,爹爹不怕,可是風雪寨的弟兄怕,我不能讓所有弟兄與我一起走上一條不歸路。”


    邱晨想了想,憐憐說的不無道理,她為自己,為世俊,為風雪寨都考慮周全,日後,前路隻剩下她自己一人。


    憐憐道:“爹爹不要為我擔心,我與你學了多年的功夫,想要害死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邱晨道:“好,我女兒長大了,考慮得這般周到了,爹爹再也無法為你遮風擋雨了,你該去與那於世俊一麵,與他說清楚。”


    提到於世俊,憐憐又一次神傷,那種發自內心的淒楚讓人都不忍看,輕道:“我不敢去,我怕見了他我就走不了了。”話落眼淚忍不住地流了出來。


    邱晨上前,將憐憐輕輕抱在懷裏,道:“不去就不去,不要哭。”


    憐憐道:“爹,距離我的十六歲生辰也沒有多久了,曲陵城到萬鳳山路途遙遠,而且這些年,我也沒有出過遠門,在外行走,又不能輕易使用輕功,得提前走,免得錯過了與弟弟相會的時間。”


    邱晨道:“你要什麽時候走?”


    憐憐歎了一口氣,道:“現在,從此之後,風雪寨從來沒有過邱憐憐,爹,讓所有的弟兄都要記清楚。”


    邱晨沒想到憐憐行事如此果斷,竟然說走便走,但是她說得有道理,自己無法阻攔,道:“你放心,後麵的事有爹在,爹陪著你去。”


    憐憐堅定地搖搖頭,道:“還是不要了,風雪寨的弟兄,以及曲陵十寨盟都需要你,而且,我也想獨自去闖一闖,爹,女兒會好好的,你無需擔心,我也會說服娘也留下。”


    邱晨心中最是了解憐憐的好處,她是一個心思玲瓏的孩子,自己雖想幫她,可她卻不願意連累別人,她自己的事情想來都是自己來解決,道:“如此,便也罷了,但你記住,風雪寨永遠是你的家,不過,讓你娘留下很難,以她對你祖父的忠心,讓她留下恐怕不易。”


    憐憐道:“既然她認我是少主,那我便用少主的名義命她留下。”


    邱晨道:“我的心思你明白,若是你能讓她留在我身邊,那是再好不過了,不過,我尊重她。”


    憐憐自然知道邱晨對薛玉兒的情意,因此,才會想盡辦法讓薛玉兒留下,道:“爹爹放心,我也不必見她,隻留一封信與她便好。”


    邱晨道:“如此也好,在你走之前,爹送給你兩樣東西,一樣便是那厚土刀,那本是神兵利器,進可攻退可守,你用得著,另外,我這麽多年來傳你的聚靈之法,都是偶然從一本秘籍上看來的,但是那本書我沒有全懂,單憑領悟的那一部分,便修習到了半仙的境界,本來,想等你再長大幾年,便與你一道參悟,以你的天賦,定然能夠再看出一些什麽,將來達到仙境也不是不可能,但現在看來是來不及了,我就直接送給你,你要報仇,正用得著的。”


    邱晨緊接著就把記在腦子的裏口訣背寫了下來,那是憐憐從來都沒有聽過的一部秘籍,名叫《往生真訣》,不一會兒,憐憐看著邱晨所寫的文字,知道的確是一種修習武功的秘籍,隻是,那其中的法子看起來太過詭異,與平常習武的辦法一點都不相同,心中非常疑惑,不知邱晨是否是記錯了。


    邱晨寫完之後,抬頭見憐憐表情,道:“你不要懷疑,我一點都沒有記錯,當年,傳我的那位老先生就是這樣說的,他發誓他沒有騙我,而且,我得到這個,是答應要為他做一件事的,如今,你得到了這本秘籍,也要幫忙完成。”


    “究竟是什麽事?”


    邱晨道:“那老者當時已經隻剩下一口氣,他讓我把他的屍體火化了,然後,交給一個名叫喬思星的女子,她若是也已經死了,便把他們的合葬在一起。”


    憐憐道:“他可說過那名叫喬思星的女子是什麽人,住在何處?”


    邱晨搖搖頭,道:“他當時受了致命的傷,若不是他強撐著,早就不行了,與我說了幾句話,便去了,再沒有交代什麽,這些年來,我也多次尋找過這個女子,然而,卻沒有任何消息。”


    憐憐道:“這個女子名叫喬思星,我記下了,隻是,就這麽一點線索,實在是難找的很,恐怕找到的希望也不大。”


    邱晨道:“的確如此,不過我們盡心就好,也不必強求,那骨灰我一直放在祠堂供奉著,若是一直找不到,便教後人繼續找,我就不信,會一直找不到。”


    憐憐道:“爹爹放心,既然修習了人家的武功,為人家辦好這件事是天經地義的,我此去,定會留心。”


    邱晨讚許地點點頭,道:“好。”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憐憐又寫了三封書信,一封寫給薛玉兒,以少主的身份囑咐她留在風雪寨等自己迴來,不得違抗;一封寫給飛龍寨主,言說自己因故不能再與他每月相會;最後一封寫給於世俊,心中本有千言萬語,柔腸百結,最後隻寫了對不起三個字,一並封起來,交給邱晨讓人分別送去,自己便和往常一樣,離開了風雪寨,寨子裏的弟兄們見憐憐離開,以為又去與於世俊相會,不想,經此一別,再見便是滄海桑田了。


    憐憐迴頭再看一眼生活了快十六年的風雪寨,景色依舊秀麗,隻是心境再不如從前了,此後,有無機會再見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憐憐一路向北,路上引來了諸多不軌之徒,當然是他們運氣不好,憐憐自然不是手軟的人,料理了十幾個之後,便覺的自己這般也不是辦法,就找了一塊麵紗蒙上麵目,這樣下來,省了不少麻煩。


    隻是無論怎樣克製,都會時時想到於世俊,心中總是難以釋懷,自己若不是薛家的女兒,此刻該會享受怎樣的幸福,可惜,什麽都沒有了,自己再也不會出現了那個人的生命裏,他會忘了自己,然後,與一個溫柔善良的姑娘平平靜靜地度過一生的時光。


    憐憐走後,邱晨立即把其中兩封信分別送到過路寨與薛玉兒手中,至於給於世俊的那一封,因憐憐囑咐,在他迎親那日要邱纖纖代交,便先留了下來。


    對於憐憐的囑咐,薛玉兒很是無奈,但是既是少主吩咐,唯有從命,何況,心中如何舍得離開。風雪寨眾兄弟直到於家來迎親的那日方才發現憐憐不見了,但是寨主吩咐不得提起此事,因此沒有人敢議論。邱纖纖穿著於世俊為憐憐準備的嫁衣,坐上了於家迎親的花轎,手中拿著那封憐憐寫給於世俊的信。


    於世俊費盡心思準備了這場婚禮,婚禮不光盛大,每一個細節都十分精細,前來送親的徐小子都看出來於世俊的用心良苦,暗歎憐憐沒有這個福氣,竟然錯過了這麽一個真心對待她的人,就在昨日,邱晨告誡風雪寨所有人,日後他隻有邱纖纖一個女兒,誰都不許再提起憐憐,風雪寨許多弟兄都知道憐憐並非邱晨親生,各種猜想接踵而來,可是,礙於邱晨的聲威,沒有人敢私下議論,徐小子從來都不知道憐憐不是邱晨的女兒,如今也不知是什麽原因,經過多番打聽,方才知道一些蛛絲馬跡。


    於家在曲陵城頗有威望,是以,賓客雲集,於世俊在江湖上沒有名氣,但是,在文人墨客中卻因其才氣而天下聞名,這是憐憐等六合大陸中人不曾知道的,如此,各地的才子都親自來觀禮,都好奇這位天人一般的才子如此興師動眾要娶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於世俊的想法素雅最是明白,他把婚禮做的這麽盛大,就是為了顯示對這個女子的重視,請來曲陵城權貴,是為了讓所有人看到,他不介意憐憐出生在寨匪之家,請來許多名門閨秀,是為了讓所有曾經傾慕於他的女子死心,向人證明他隻對這一個女子用心,請天下聞名的文人墨客琴師棋友是為了向全天下宣布,自己要娶那個女子,那份心,該如何迴報,那個女子,擁有者怎樣的幸福。


    然而,心中有多重視,在看到從花轎上下來的女子不是憐憐時便有多失望,於世俊這些年來因為身體緣故,多半時候都是淡淡的,很少言笑,今日,那種讓所有人都感受到的笑意在見到邱纖纖的一瞬間立即消失不見。


    邱纖纖如今不滿十四歲,身量尚小,穿著為憐憐量身準備的衣裙,走起路來很是困難,總是不小心踩到裙子,徐小子隻得扶著她,把她交到於世俊手中,此刻的於世俊依舊淡淡的,但是,徐小子卻知道,他早已看出了這個穿著他親自挑選的嫁衣的人不是憐憐。


    邱纖纖見到了於世俊身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道:“於公子,姐姐叫我來代替她與你拜堂。”


    於世俊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心中忐忑,但這既是憐憐的意思,便依從了她吧,隻得點點頭,道:“好。”


    複雜的儀式終於結束了,邱纖纖被送進了洞房,按規矩於世俊此時應該招待賓客,隻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這個心情,隻是找到了前來送親的徐小子,道:“憐憐在哪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徐小子早就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關,深吸一口氣,道:“這些話我隻能說一次,你要仔細聽好,憐憐此刻已經不在曲陵了,她不能嫁給你了,你忘了她吧,到底是為了什麽,我也不知道,寨主覺得對不住你,便讓纖纖來幫你完成這個儀式,以後,你若願意,便把纖纖留下做妻子,若不願意,便趁著無人把纖纖送迴去。”


    於世俊強撐著,輕道:“你說憐憐不想嫁給我了,可是真的?”


    徐小子道:“憐憐如今已經離開曲陵十天了。”見於世俊臉色瞬間難看了不少,繼續道:“憐憐對你地心意你明白,她如此做法定然是有原因的,你……”


    徐小子話還沒有說完,於世俊便覺得心口劇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臉色煞白,猛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於世俊醒來的時候,身邊隻有素雅,此刻,雙眼已經哭得紅腫,透過屏風,見到外麵有幾個人影,相對而坐的是叔父與陸展鵬,聽到聲音,都走進內室。


    於百萬見侄兒臉色蒼白,心中難受,他也不明白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那個可惡的女子怎麽就這樣狠心傷害這麽好的一個孩子,道:“你放心,賓客我都安排好了,如今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世俊,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世俊道:“此事我也不知道。”


    素雅道:“風雪寨的人都已經走了,那位邱纖纖姑娘還沒走,你可想見她?”


    世俊點點頭。


    邱纖纖已經換好了平常的衣裙,那身嫁衣,還給了素雅,目光閃閃的看著眾人,雖然小,但別有一番秀麗清新,走到於世俊跟前,道:“爹爹交給我一封信,說是姐姐留給你的。”說罷,掏出一封信,遞給於世俊。


    信封上沒有字,世俊急忙打開信封,展開信件,隻有簡單的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如此的辜負隻有一句對不起,素雅心中忽然恨起了憐憐,她憑什麽得到了又不好好珍惜,憑什麽這般傷害這樣一個天人一般的人物。


    於百萬道:“邱姑娘可知令姐到底有什麽事?”


    邱纖纖搖搖頭,道:“我隻知道,我娘聽說姐姐要嫁給於公子後,大加反對,說不讓姐姐嫁到於家,後來我就被他們趕出去了,其他的什麽都沒有聽到。”


    邱纖纖看起來極為純真,年紀又小,眾人都覺得她不像是說謊的模樣,心中知道,從她這裏也問不出什麽來了,都非常失望。


    於世俊看了好久,方才淡淡說道:“展鵬,煩你走一趟,將纖纖姑娘送迴風雪寨,親手交到邱寨主手裏。”


    陸展鵬點頭答應,道:“請吧,纖纖姑娘。”


    纖纖走到門口,忽然轉身道:“姐姐原本說什麽都要嫁給你的,我雖不知道後來為何忽然聽娘的話了,但想來是有什麽苦衷吧。”


    眾人離開後,於世俊走進讓人精心布置的新房,這裏的一桌一椅皆是花了他不少心思,紅燭仍在垂淚,靜謐的臥室中,火紅的燭光裏,恍惚看到憐憐的笑容,於世俊本能地伸出手,摸到的卻是一片虛空,原本應該在此的人此刻卻不知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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