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樸穀,雅軒堂。


    穀中所有的高層之人今日都齊聚在這雅軒堂上,衣著整齊,神情嚴肅,目光灼灼的望著門口,像是在等候什麽一般。


    雅軒堂是抱樸穀中曆年來召開重要會議之地,是穀中極具威嚴、不可兒戲的地方。但此時穀中高層人士齊聚此處等候,不論是誰,能都得到抱樸穀這般禮待,說明來人身份非同小可。


    過不多時,隻聽門口一人高聲叫道:“公羊家族到!”


    那聲音剛剛落下,就見四個人影在煙雨霏霏中不急不緩的走來,為首那人是一位老者,天庭飽滿,一雙眼睛非常矍鑠,身著長袍,顯得極是硬朗,此人便是公羊世家大長老,公羊弘!


    在他左手邊是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氣度不凡;右手邊是一位約十五六歲的少年,眉清目秀,從他那泰然自若的神態來看,有著與年紀不符的沉著穩重;在少年身後是一位慈眉善目老者,與身前之人始終保持這一定的距離。


    “夏勝老哥,好久不見,可想死老弟啦。”公羊弘大步跨過門檻,笑容滿麵的進到雅軒堂裏。


    抱樸穀主站起身,微笑道:“一別便是十年,如今再見,夏某喜不勝喜。公羊世家如約而來,大駕光臨,真是令抱樸穀篷壁生輝啊!”


    公羊弘哈哈大笑,道:“老哥說笑了,你可是越活越年輕,這煉丹之術果然厲害,老哥的丹術隻怕世上以無人能及了。”轉頭笑道:“這位便是如今的抱樸穀穀主,還不過來行禮。”


    身後那老者和中年男子聞言,頓時半跪在地,恭謹道:“見過穀主。”


    中年男子眼角瞥見那少年依舊站在身旁,不為所動,不由急道:“成飛,還不快快行禮。”


    那少年目光凝視著抱樸穀主,麵不改色,傲然道:“我公羊成飛,隻跪天跪地,跪父母跪親人,從不向他人下跪!”


    公羊弘的看著他,微笑不語。


    抱樸穀眾人聞言無不吃驚,所有目光都凝聚在公羊成飛身上,憤然不已,心道:“此人好大的膽!”


    “放肆!”中年男子厲聲喝斥,站起身來,揚手欲打。


    “住手!遠來是客,況且公羊世家於抱樸穀有恩,當不必行禮。”夏勝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臉色如枯井無波,坐迴桌位,平靜道:“都坐下吧。”


    中年男子搖頭歎氣,頗為無奈道:“公羊成飛從小受家族溺愛,生性倨傲。子不孝,父之過,我這做父親的實在丟盡了老臉。”說完,拂袖走到已經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臉上又是尷尬,又是抱歉。


    公羊家族的人也紛紛坐下。公羊弘端起案前的茶水,低頭抿了一口,笑容可掬道:“公羊成飛這孩子天賦異稟,短短十載,修為已達到金丹初期,乃是族中的人中龍鳳,但他生性倨傲,我們管不了他的,還望老哥不要見怪。”


    “公羊世家可出了一位天才啊。”抱樸穀主旁的那位老者一聲冷哼,眼角瞥見夏勝搖了搖頭,嘴唇微微抖動,似乎要說些什麽,但顧忌到場合,還是沒有說出來。


    細雨綿綿,白霧迷蒙。晏晴一襲青衣,凜若冰霜,看似風輕雲淡,心中卻如兩旁的柳絮一樣,隨風漂移不定。


    雅軒堂門口兩旁的靜立不動站著兩人,看到晏晴終於到來,眉開眼笑,其中一人正欲高唿。但見她單指豎在唇前,輕輕搖頭,而後又揮了揮素手。


    兩人對望一眼,有朝屋裏瞟了一眼,笑著點了點頭,悄聲離開。


    晏晴款款走到門旁,側耳靜聽。隻聽公羊弘道:“我見到穀中戒備森嚴,左側斜崖塌了大片,兩岸林中有人影閃動,像是在尋找什麽,難不成那些打著抱樸穀主意的小人,已經又進攻了?”


    雅軒堂裏麵一片寂靜,晏晴顰眉一皺,這公羊世家為何觀察穀中行動?


    過了半晌,聽見抱樸穀主笑道:“抱樸穀原本是一座火山噴發後形成的,進來天地變動,穀中一側坍塌,乃是地底之氣衝出地表導致,並不是遭到襲擊。”


    夏勝聲旁的那位老者,冷道:“抱樸穀防禦大陣經過靜思閣主修改,外界之人想要進穀,還得掂量自己的斤兩。”


    “夏涼長老說的是,那就好,看來是我多慮了。”公羊弘笑了笑。


    晏晴冰雪聰明,怎能聽不出話中的暗鬥,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極為恐怖的猜想,心中大驚。


    公羊弘問道:“今日到來,想必各位都非常清楚所為之事,卻為何未看到晏晴丫頭啊。”


    顧燕明笑道:“小女害羞,再等一會估計也到了。”


    公羊弘道:“雖然這次是成飛孩子第一次見到晏晴丫頭,兩人便早已被前輩賜下這份良緣,可喜可賀啊。上一次見到晏晴丫頭的時候,她年紀雖小,卻天生麗質,如今聽說長得傾國傾城,貌美如仙,不僅習得煉丹之術,更是精通醫道,與我公羊成飛倒是絕配。”


    公羊成飛坐在那裏,臉上漠然。


    夏勝笑道:“既然是前輩定下的喜事,我們也歡心不已。兩個孩子郎才女貌,我也十分中意,以後便是一家人了。”


    公羊成飛身旁的中年男子喜形於色,站起身來,笑道:“我公羊瑾有這麽一個不成器的兒子,能有這番良緣,實在是令人歡心。今後你我兩家並肩協力,共同抵禦外界之人,有我們公羊世家撐著,我倒也想看看還有誰敢窺覷抱樸穀。”


    就在這時,一個銀鈴似的聲音從門外冷冷道:“我說過我願意了嗎?”


    所有人都轉頭望向門口,晏晴站在門外,肌膚如雪,冷若冰霜,清澈的眼眸看著屋裏的人,沒有絲毫畏怯。


    公羊弘聞言笑容滿麵的臉色一僵,偷偷朝晏晴的父親看去。顧燕明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端起茶,獨自品嚐,閉上眼睛,一副不理會的模樣。


    “你在說什麽!”抱樸穀主沉著臉,緩緩地站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晏晴。


    公羊成飛見到晏晴,一陣失神,什麽也聽不見,腦中一片空白,隻覺得心跳加速,唿吸不暢,目光如磁石附鐵般挪移不開。


    “晏晴丫頭,好久不見,果真是貌美如仙啊……”公羊瑾想要岔開這話題,卻不知如何言語。


    公羊成飛也站了起來,臉上依舊冷漠,沉聲道:“你我婚事可是長輩親自定下,你這樣做,知道後果嗎?”


    晏晴三千青絲隨風飄舞,腰間盈盈不堪一握,身姿玲瓏,容顏絕世臉上帶著決絕之色,一雙清澈的美眸凝視公羊成飛,說出了一句斬釘截鐵的話。


    “我不願!”


    雅軒堂上,寂靜無聲,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那一襲青衣,帶著決絕、不悔的少女。


    “嘭!”抱樸穀主一掌拍碎身前的案桌,喝道:“這是抱樸穀與公羊世家定下的緣,豈是你能夠做主的。”


    抱樸穀眾人一方麵希望晏晴嫁給公羊世家,便能得到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外界小人根本不足為懼,但抱樸穀以後當家做主之人是誰就說不準了。一方麵又不想晏晴出嫁,因為抱樸穀有著靜思閣主這一尊恐怖的後台,也不懼怕其他人。心裏非常矛盾,難以說得清是什麽感覺。


    公羊弘笑道:“夏老哥不必動怒,晏晴丫頭從沒接觸過公羊成飛,也沒去過公羊世家玩。不如安排她與成飛在一起一段日子看看,保不定就改變主意了。”


    抱樸穀主憤哼一聲,重新坐迴凳子上。公羊瑾道:“顧兄,你得要勸勸你女兒,這可是前輩定下的緣,我公羊世家絕不會虧待晏晴丫頭的。”


    “哦,她說她不願。”顧燕明抿了一口差,淡淡的迴了一句。


    公羊瑾嘴角一陣抽搐,這迴馬槍打得頓時沒了下文。


    自第一眼看到晏晴,公羊成飛驚於她的容貌,心中認定了晏晴便是他妻子,但從她不悔的神色說出那句“我不願!”眸中神光隱現,心中已經生怒,但臉上並沒有將心裏的怒氣表現出來,依然穩如磐石,平靜地說道:“晏晴,你真的不為抱樸穀著想嗎,我再問你一次,願不願意嫁給我,公羊世家乃古老世家說到做到,不會虧待抱樸穀。”


    晏晴顰眉,俏臉滿是決絕,正想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極為虛弱的聲音,渾身一顫,又驚又喜,眼中陡然迷蒙一片,晶瑩剔透的淚珠奪眶而出。


    “她說了,她不願!”


    那聲音非常的疲憊,雖然不大,卻讓人心驚,來人正是一直昏迷不醒的汪源!


    ※※※


    在晏晴離開房間不長,汪源便悠悠地醒了過來,一臉茫然看著屋內,呐呐道:“好像我又暈過去了。”


    後腦勺突然一痛,隻聽金紋戒裏的女子笑道:“臭小子,你醒得還不算晚,趕緊起來。”


    “幹嘛。”汪源怒道:“老妖婆,我警告你別動不動敲我腦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話剛說完,腦袋又是一痛,那女子戲謔道:“怎麽了,老娘就喜歡敲你,怎麽了。告訴你,今天就是月底,提親的人來了。”


    “臥槽!”汪源瞬間跳了起來,又坐了迴去,道:“那又關我什麽事。”


    “臭小子,你想知道,你昏迷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麽?”


    汪源愣愣地看著金紋戒,半晌吐出一個字:“想!”忽然身體又被那女子控製住了,身不由己地朝外走去。


    “老妖婆,你幹什麽。”汪源大叫。


    “路上講給你聽。”金紋戒中女子大笑,唯恐天下不亂:“幹什麽,自然是砸場子去!”


    ※※※


    公羊成飛眸光一凝,望著晏晴身後那突兀而來少年,強忍著怒,冷冷道:“你是誰。”


    “一個托付晏晴終身的人!”


    汪源臉上帶著笑,根本沒有看他,而是毫不退縮的與晏晴對視,仿佛天地間就隻有他們兩個,形影相隨,望眼欲穿。


    顧燕明聽到這話,一口茶水當即噴了出來,看到汪源一陣頭大,心裏最為擔心的還是來了。


    “滾!”公羊成飛再也強忍不住,一波強橫的力量之感自他身體蕩漾而出,身形徑直衝向近在咫尺的汪源,想要將他一掌擊飛。


    然而晏晴聽到風聲,旋風般地轉身,張開雙臂擋在汪源身前,沒有一絲猶豫。


    眾人大驚失色,連忙喝止。


    “唿……”


    那一隻手掌在晏晴麵前驟然停下,強勁的風刮得她衣裳鼓舞,三千青絲飄揚,俏臉上隱隱生疼。


    眾人心中不由暗暗捏了一把汗,公羊成飛已是金丹初期之人,力道何等強悍,而晏晴雖然在抱樸穀中自小習得煉丹之術,也精通醫道,但並不注重修煉,修為不過才辟穀後期階段,倘若這一掌下去,不可想象。


    “連遇到危險都讓她來擋著,你憑什麽能夠保護他一生一世,不過懦夫一個,讓人恥笑。”公羊成飛收迴手掌,哈哈大笑。


    汪源將晏晴拉到自己身旁,狠狠瞪了她一眼,像是再說:“看,被別人笑了吧。”晏晴白了他一眼,甜甜的笑著。


    “哦,那你又憑什麽能夠保證能夠保護她這一生無恙呢?”汪源笑著反問。


    公羊成飛臉上傲氣而顯,道:“我公羊世家曾今乃皇族,底蘊強大,又豈是你這個孤陋寡聞之人所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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