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主人


    西天境,一城如一國。


    姬龍城城主,便是西天境的王,無有匹敵者。


    若非這數年間,有外力插手西天境之事,早在數年前,西方,便已經統一。


    西天境億萬裏,實在太遼闊了。


    姬龍城的鐵騎,亦不能踏遍整個西天境,最起碼,一些大兇的領地,就無法踏足。


    但是,有那條龍的存在,至強之時突破通天的存在,大兇也要蟄伏爪牙。


    西天境大統,姬龍城王道之力濃聚,在龍城所至,浮屠嵬便是近乎無敵的存在,數年前,他曾與那頭老龍一戰,千招之內,他不露下風。


    可惜,如此力量,也唯有在姬龍城的領地之內方能動用。


    ……


    這一日,有一輛華貴的馬車行過姬龍城大街,一個不苟言笑的男子手持馬鞭,前方拉車的,是一頭身披麟甲的巨獸,巨獸四足踏空而行,有一股堪比上位大罪的氣機蟄伏,


    以上位大罪拉車,車內究竟是何人?


    雖然對馬車中的人感到興趣,可姬龍城的人搖了搖頭,興趣可不是這麽來的。


    馬車很大,如一個房間一般。


    地板是一頭中位大罪的狐類兇獸的皮毛,極為柔軟,價值上百萬上品山石,可在馬車主人的眼中,卻一文不值,類似這種東西,他多的是。


    此刻,馬車的主人腦袋躺在一隻修長渾圓,筆直無瑕的玉腿上,在他的不遠,是一隻黑色的大狗,在捉弄一隻身形細小的狗兒,大黑狗興情很好,尤其是在王妃的寶庫裏選了三樣東西之後。


    更好的還是遇到了這個小狗兒。


    若是細細看去,可以在狗兒的額頭,看到兩隻細小的茸角。


    當年,馬車的主人一怒之下,把它的一隻角斬斷了,這隻如狗兒般的小家夥更狠,自己斬斷了自己的另一根角,用它的話來說,不好看。


    馬車的主人隻記得,在數年前,他那位小妹遇險時,這個小家夥變身之後,神智歸來,氣的差點吐了血。


    那是它第一次,對封印自身血煞,以赤子之心修行,產生了懷疑……


    在小家夥脖子上,掛著一個鈴鐺,這是那隻大狗想要而不得的寶貝,是以邪麒麟的麒麟角為主料,用業火煉製而成。


    總之,為了這東西,馬車的主人很累。


    “嘖,這人生,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哈,倒是自在,大口喝酒。”


    馬車的主人麵露潮紅,狹長的鳳眸朦朧,帶著許些醉意。


    “咦?怎麽天變紅了?”


    驀地,馬車的主人呢喃一聲,在他眼中,華貴的車廂通體猩紅,詭異無比。


    “是你又流淚了。”


    黑色大狗轉身嬉笑道,在馬車主人的俊秀的臉上,有兩道血痕從眼角滑下。


    “汪!”


    驟然,大黑狗痛叫一聲,那隻狗崽子,竟在它分神時,將它手中的靈果一口吃了。


    可你吃就吃,咬我幹嘛?


    美人拿出一張潔白的手帕,輕柔地將馬車主人臉上的血痕擦拭幹淨,輕聲道:“你把爺爺的好酒都搶了,他老人家可氣壞了。”


    “氣壞也總比整天擔驚受怕來得強,這些年,雖然有你,那些家夥不會太過分。


    但老人家終究過得不如意,當年之事都說與他無關,可他死活說自己有罪,要自我放逐?


    哈,如今我離開姬龍城,看看這堂皇之下,究竟有什麽魑魅魍魎!但是也不得不帶著你,既然這樣,最起碼讓你沒有後顧之憂,今日的事情,那些家夥應該知道怎麽做!


    唉,老人家的事情就不要說了,這該死功法!


    想本王一世英名,在昨日一朝殆盡!”


    馬車的主人唉聲歎氣,自那日聖人留下本源之血與一門功法之後,他推衍一二,便知無礙,的確是出於“自己”的手筆。


    故而,他修行了。


    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在解決業火的問題後,因為他的修為難以掌控焚業邪瞳,所以時不時地,眼中便會流血。


    想他一世英名,在乾天殿召見所有執事百官之時,一朝殆盡。


    美人噗嗤一笑,那一幕宮人也曾與她言說,想想就有些好笑,搖了搖頭,美人道:“那是王上憂國憂民,是姬龍城之福,是西天境之福。”


    馬車的主人猛地一拍美人玉腿,惱羞成怒道:“不要用孔老夫子的話來訓我,如果不是父親,我早就把那家夥攆出內庭了。”


    昨日,在論及西天境諸城百姓深受戰爭之苦時,姬龍城城主“潸然淚下”,且是血淚,不知感動了多少人。


    但隻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浮屠嵬是那種為了這些事,而流淚的人?


    而且還是血淚?


    也隻有那個迂腐的老家夥相信。


    而那些執事,莫不是在拍那個老家夥的馬屁。


    就當自己沒看到他們那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白癡模樣?


    美人臉頰微微一紅,更添美豔。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十年的等待,在一朝實現,她知道,躺在自己腿上的男人,不止是為了蒼家,也是為了她。


    搶老人家的酒,讓老人家“生氣”,不止是做給老人家看,也是做給百官執事看,更是做給她看。


    直到那一刻,她這個王妃,才是真正的王妃,而不是那個端坐在蒼凰殿中,整天翻閱奏折的女子。


    唯有城主的承認的女子,才是那座宮殿的真正的主人,才是這西天境的女主人。


    “想哭就哭出來吧,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


    馬車的主人起身,將美人緊擁抱在懷裏。


    “哇!”


    蒼凰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這是一場政治婚姻,當年薑焚空餘黨暗處生事不斷,蒼辛在短短幾天裏,便白了頭發。


    而後,便有了她,入主蒼凰殿,成為王妃。


    這些年,她如履薄冰。


    浮屠嵬沉默,隻是緊緊地抱著她,這些年,他一直在逃避,那個躺在血泊中的身影,一幕幕重現眼前。


    可是懷中的少女何辜?


    從她走進王宮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上,便已有了姬家的印記,有了姬夏的印記,有了他浮屠嵬的印記。


    她的一生,悲歡哀樂,都與他息息相關。


    當年的那場婚姻不純,少女身懷淨世靈體,可淨化世間汙穢,萬物不詳。


    故而,把孩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老城主,找到了白發的蒼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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