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小劍化作白虹,向劫雲逆殺而去。


    這一刻,少年長身而立,身周劍意縱橫,漆黑如墨的眸子開闔,精芒璀璨。


    籠罩此間的劍意在他頭頂凝聚。


    半柱香後,浮屠嵬的劍意凝聚成劍,少年目光桀驁。


    九聲問劍。


    九聲問道。


    而今,便需證道!


    “碎!”


    浮屠嵬輕叱,頭頂的劍意長劍紛紛碎裂,九天之上的三寸小劍也發出一聲錚鳴。


    “噗!”浮屠嵬吐血。


    數十裏外,齊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扭頭望向兄長。


    “既然路已經錯了,那便再來!”薑藥皇雲淡風輕,隻是看著浮屠嵬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傾佩之意,可不是誰都能如此果斷的。


    此時,浮屠嵬念山巔峰的修為,在滑落,竟是墜入吞山之境。


    他毀了所修之意,自然無法在此境登臨。


    身下,邪麒麟低吼,眸中起桀驁殺機,它能察覺到身上之人的虛弱,此時如果噬主,有八成把握功成,吞食浮屠嵬。


    然而,殺機轉瞬即逝。


    邪麒麟終究沒有出手。


    祖庭中,長身而立的七尺地魂體收迴了伸出的手,靜默地看著天穹之上。


    “哢嚓!”


    雷劫之中,小劍碎裂,光芒暗淡。


    與此同時,浮屠嵬嘴角淌血,戰名成劍,既然修劍是錯,那戰名便錯了。


    “我的道兵應該是什麽?”


    浮屠嵬心中自問,他猛地一拍下腹,立刻有一柄充斥著無數裂紋的長劍浮現,浮屠嵬取出補天液,揮袖震碎青玉葫蘆,一汪液體,盡數灌入長劍中。


    嗡!


    長劍嗡鳴,化作一道光虹,飛入了雷劫。


    鏘!


    一聲震響,三寸小劍沒入道兵中,於雷劫中縱橫,逆伐上蒼。


    麒麟背上,少年闔目,沒有去管天穹之戰,他在思索,自己此生,所修為何?


    為了什麽而修行。


    所修之道,又是什麽。


    哧!


    一縷無華的光芒出現,在浮屠嵬眉心之上沉浮。


    這是步入小成的一絲歲月痕跡。


    驀地,浮屠嵬盤坐,他伸手一招,一塊石頭飛入其手。


    他並指如劍,有鋒芒吐露。


    “他在雕刻。”


    遠處,薑藥皇沉聲道,此刻的少年,他看不透。


    “啪!”


    即將成形的石雕毀了,化作齏粉落地。


    浮屠嵬蹙眉,而後抓起一塊山石,並指吐鋒芒,進行雕刻。


    “啪!”


    隻是一下,石頭碎了。


    “啪!”


    兩道痕跡而毀。


    “啪!”


    一道……


    “啪!”


    九道……


    “啪!”


    “啪……”


    短短時間,便碎了數百塊石頭,可少年似乎瘋魔,不停地抓起石頭雕刻。


    數十裏外,薑藥皇與齊昇二人望著此幕,眸中不解越發濃鬱。


    “兄長,他到底在做什麽?”齊昇氣極道,九天之上,那口道兵發出悲鳴,再下去要被雷劫毀了。


    薑藥皇沒有迴答,他凝視著浮屠嵬的手指,凝視著那個不斷碎裂,又不斷成形的石雕。


    “二弟,你仔細看他的手指。”


    “手指?”


    齊昇望去,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同,連坐姿都跟半個時辰前一樣。


    “手指上的鋒芒!”薑藥皇提醒。


    齊昇目露精芒,仔細凝視少年指尖鋒芒,驀地,他神色一變。


    變了!


    鋒芒變了。


    初始的少年並指如劍,凝聚的是劍道鋒芒,可是這一刻的他,指尖的鋒芒不再是筆直,而是有著一定的弧度,雖然不明顯,但的確存在。


    “這……”齊昇震驚地看著兄長。


    薑藥皇點頭,凝神道:“道途已窮,窮則變,變則通!”


    繼而他看向那個正在成形的石刻,他知道,那是兩個幼童,女孩騎在男孩背上,兩條辮子飛揚,她很快樂。


    想必那個女孩,對少年很重要吧。


    薑藥皇看著陷入瘋魔的少年,長歎一聲,他的目光被那縷無華的光芒吸引。


    此地太遠,他難以洞悉此物根底,可是在浮屠嵬石刻之際,那縷光芒在變粗,若說剛剛出現的它隻有發絲大小的話,此刻的光芒,已有拇指般大。


    且光芒在變幻,時而如劍,時而成刀,時而成棍,時而成槍……


    薑藥皇知曉,當那個石雕刻成,便是浮屠戰紋重聚之時。


    哢!


    九天之上,破碎的道兵更碎了,補天液無時無刻不在修複,支撐此兵逆天而行。


    然而,若是再無少年執掌,當補天液消耗殆盡,道兵必毀,那口以戰名凝聚的小劍必毀。


    真到了那時,浮屠嵬即便不死,也誓必會被打落靈境,且此生再無望。


    麵孔模糊的女孩,在少年指尖,漸漸變得清晰,薑藥皇知道,石偶將成。


    然而這將成,便是等了一個時辰。


    唿!


    有風起。


    薑藥皇望去,麵色一變,這是一個中年男子,他手持道兵,負手立於一座山巔,正注視著那個陷入瘋魔的少年。


    邪麒麟低吼,它在那個突破出現的中年男子身上,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


    它不是對手,此地無人是對手,便是它的主人也不例外。


    “唳!”


    倏爾,一聲清越高亢的鳴啼從天外傳來,邪麒麟桀驁忌憚的目光中浮現喜意,它發出了一聲恢宏長嘯。


    “吼!”


    山巔,中年男子麵色凝重,看向天外飛來的魔禽,氣機沉浮,體內山力運轉,這是大敵。


    魔火籠罩兇禽之身,一身氣機強大無比,這是安然城外十萬裏山脈的霸主,而今到來。


    兇獸霸主對邪麒麟微微頷首,繼而便選了一座最高峰降落,其威壓,隱隱鎖定中年男子。


    嗡!


    半柱香後,虛空扭轉,一個身負長刀的青年從虛空中走出,肩上一頭血紅色嬰蛇噝鳴。


    望著此地凝滯空間,青年神色微變,對那個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而後目光如炬,看向盤坐在麒麟背上的少年。


    “果真是他?”


    青年蹙眉,沒有任何舉動,那頭魔禽太過強悍,且很可能是那頭邪麒麟的長輩,若真是如此,今日倒不好殺人。


    又過了一炷香。


    少年不知削碎了多少石塊,根本數不清了,此刻,他手中的人偶將成,隻差寥寥數斬了。


    眉宇之上的光芒已如嬰兒手臂般粗大,然而卻被鋒芒籠罩,讓人看不清虛實。


    那裏已是一個光團,其中似乎在醞釀著什麽。


    哧!


    鋒芒劃過,削掉最後一塊石皮,石偶終成!


    “嗡!”


    眉宇間光團顫動,瘋魔的少年重新恢複理智,他長身而起。


    拿著石偶,淩步虛空,走入劫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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