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張清秀平靜的麵孔,強大如金袍男子,心中也由衷的生出一股寒意,直衝腦門。


    麒麟斷角,這是對其尊嚴最大的藐視,誓必會引來麒麟不死不休。


    而如今浮屠嵬以麒麟角作為交代,但這還是交代嗎?


    金袍男子捫心自問,他不知道了,然而看著少年平靜的麵孔,他已知道了答案。


    “滾!”


    浮屠嵬冷喝一聲,九尺九寸長槍劃過大地,一道鴻溝浮現,“跨過此線者,殺無赦!”


    “少年人,我等是玉城城主府的人!”那位大罪者厲聲開口,即便此子降伏天地異種又如何,此地是西天境,玉城的西天境!


    “三息之後,若還在我眼前,便殺!”


    “少年人,即便你來曆非凡,也莫要忘了這裏是西天境……”


    “一!”


    “為了兩個叛逆,招惹一個存在數位上位大罪的勢力,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二!”少年闔目,聲音依舊平淡。


    “走!”


    金袍男子揮手,帶著手下都離去了,他迴頭看了浮屠嵬一眼,將之銘記於心,一道陰森可怖的聲音,迴蕩天地。


    “今日之辱,他日必有後報!”


    ……


    “道兄,多謝。”


    齊昇起身,將兄長背在背上,對浮屠嵬感激一拜,可是,那道背影沒有轉身,也無話語。


    齊昇尷尬,不知是走是留。


    此時,浮屠嵬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故人”,他騎在邪麒麟身上,雙眸閉闔,氣息不顯,鋒芒不露。


    而他身下的邪麒麟,肌體緊繃,渾身煞氣都收斂,唯有四蹄上的血火搖曳。


    它與浮屠嵬同生祭,它能感知到他情緒的變化,尤其是在少年顯露殺機之時,那一刻,它怕了。


    邪麒麟知道,在少年打斷麒麟角之時,是欲將之徹底抹殺,不留餘地。


    那時,它才想起多日前的那番話。


    ……


    那日,它將盤坐在它身上修行的浮屠嵬,帶到了一頭堪比五品大罪的兇獸領地中……


    一場殺伐,他斬殺了那隻巨兇。而後對它說道:


    “這是第二次,若是你再如此,便莫要怪我不客氣!”


    ……


    今日,少年睜開眼。看著斷了一角的邪麒麟,平淡地開口:“下一次,我會殺了你。”


    吼!


    邪麒麟低吼一聲,緊繃的身軀徐徐放鬆,少年躁動的殺機已經平息,可是它知道,若是還有下一次,他一定會殺了自己,即便自己的死,會讓少年魂魄重創傷殘。


    “走吧。”


    浮屠嵬拾起麒麟角,對邪麒麟道。


    “吼!”


    邪麒麟低吼一聲,邁步走出。


    ……


    “浮屠道友,請留步!”


    看到邪麒麟將走,齊昇連忙開口,如今的他身受重創,在十萬山脈邊緣,實在太危險了。


    若非要擺脫那些追殺者,他也不會向這裏逃,可是沒想到,那個背主之人,竟有秘術,鎖定了他薑氏血脈。


    故而,恍若他與浮屠嵬分開,不說此地大兇,便是那些追殺之人,也不會輕易放棄。


    如今兄長的情況不妙,若是在這樣逃下去,兄長可能必死無疑。


    怎麽如此?


    兄長是薑氏最後的希望,怎麽能死?


    他不能死!


    而浮屠無畏,便是他二人的一線生機。


    麒麟頓足,浮屠嵬踏麒麟而立,轉身看著那個狼狽不堪的青年,神情淡漠。


    齊昇抱拳一拜道:“道兄,當年之事,確是在下做得不地道,但請救我兄弟二人一救。”


    “當年?你是誰?”浮屠嵬挑眉,他已記不得眼前之人了。


    齊昇神色一滯,他已不識他了麽,也是,那等存在,又怎會去記一群恩將仇報之人?


    青年自嘲,低聲道:“生死路上,血族精英!”


    “喔。”


    浮屠嵬點頭,想起了此人,而後便再沒了聲息,他便這樣負手立於麒麟背上,不喜不悲。


    此刻齊昇內心顫悚,眼前人是煞星,肅殺如魔,若非不得已,他絕不會在此人麵前久留。


    然而身後兄長輕緩的唿吸聲,在無時無刻地提醒著他,在這樣下去,兄長會死。


    故而,他顧不了那麽多了,若浮屠嵬真下殺手,便是他兄弟二人絕路,天不佑薑氏。


    電光火石間,一道道念頭在齊昇腦海碰撞,一條條關係浮屠嵬的信息浮現,他要從中尋得生機。


    唿!


    驀地,齊昇抬頭,大聲道:“我有補天液,可修複道兵。”


    嗯?


    浮屠嵬眉頭微皺,補天液,他聽說過,齊山薑氏秘寶,是一品靈物。


    此物對他有大用,當年接下那位血族無上的一擊,那口劍殘碎,十數年過去,隻修複了兩成不到。


    若無靈物相助,浮屠嵬想要憑借氣血與道兵神形,將之修複,沒有數百年時光,是不要想了。


    “我需要做什麽?”浮屠嵬開口,平淡道。


    齊昇心中一緩,他賭補天液對浮屠無畏有大用,他賭浮屠無畏不會殺人奪寶,他賭對了。


    在齊昇想要開口之際,一道虛弱平淡的聲音從他耳旁響起:“保護我兄弟二人,直至我的傷勢痊愈。”


    聽到這個聲音,齊昇驚喜欲狂,將兄長放下道:“大哥,你醒了。”


    “嗯。”


    那人含笑點頭,繼而凝視浮屠嵬,道:“不知道兄意下如何?”


    浮屠嵬搖頭,道:“你的傷很重,且傷到了本源,我沒有時間和你們浪費。”


    那人咳嗽一聲,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道:“這些傷不是問題,最多五年,我兄弟二人便有自保之力,所以道兄隻要在這段時間,庇佑我二人即可。”


    浮屠嵬思索片刻,點頭道:“好。”


    “這是補天液!”那人手一揮,一個成人巴掌大的青玉葫蘆飛向浮屠嵬。


    見到此幕,齊昇大吃一驚,道:“大哥,你怎麽能……”


    那人擺了擺手,阻止了齊昇說話,他便這樣靜靜地看著浮屠嵬。


    少年手中握著青玉葫蘆,神念之下,葫蘆中一切明了於心。


    黑色沒有波瀾的眸子浮現一絲驚異,太多了,補天液往往以滴計算,可是在他手中,竟是滿滿一壺,若是浮屠嵬沒有猜錯,這必定是眼前之人的所有了。


    浮屠嵬沒有拒絕,翻手間玉葫蘆就消失在他手中,先收下再說,雖然一口道兵的修複,百滴補天液足矣,然而浮屠嵬卻與別人不同,他擔心那口道兵對補天液的消耗超乎尋常。


    “今日起,五年之內,我必全力保護你兄弟二人,但是你們要跟我一起走。”浮屠嵬珍重道。


    “浮屠嵬!”


    “齊昇!”


    那人微微一笑,道:“薑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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