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安然城曆經了換主的血色風波後,迎來的第一個新年,這是大難臨頭的覺悟,還是一個僅次於玉城的勢力崛起,誰也不知道。


    這一個新年,雖喜慶,但依舊有些清冷了。


    夜,安然城尚未夜禁。一個白衣少年人披散頭發,身負一口長槍,走出了這座城,向東天境方向走去。


    這座城,容不下他!


    城樓,安然城三大巨頭目睹少年人一步一步地離去,心裏莫名。


    “阿風,浮屠為何不留下?”慕天情緒低落,別離真是種操蛋的情緒。


    “這座城容不下他!”尋風負手而立道。


    “為什麽?”慕天問。


    眼中的身影不見,尋風轉身走下城樓,他的聲音很平淡,卻毋庸置疑:“因為他是龍,而這座城隻不過算是一個湖泊,容納蛟龍足以,可容納一頭欲要君臨天下的真龍,還不夠!”


    “當他重歸安然之時,便是我等進軍東天境之日……”


    “東天境?”


    葉楠呢喃,眸子在這一刻變得深邃,便是慕天,也難得的沉默下來。


    ……


    來到此境已經近兩年了,那個待他如子的老人已經不在,那座名為安然的城,他不願久留。


    那是一個傷心地。


    不管是為了什麽,他都要走出安然城,即便他知道,安然城將有大戰爆發。


    白王絕不會容許有人冒犯他的威嚴,必定兵臨城下,雖說深淵戰團走出了那一步,可是他們整體實力還是不夠,多是吞山境。


    唯有當他們都跨入念山,那時的安然城,便足以讓白王忌憚三分,擁有一片領地。


    隻要那時的安然城,便可名義上臣服玉城,一切將不同。


    這是尋風告知浮屠嵬的,他說此次安然城,有驚無險。


    故而,浮屠嵬放心離開。


    一個為深淵一脈心力耗盡的老人,將一個性情涼薄的少年,與深淵一脈緊緊地聯係起來,難割斷。


    那百萬上品山石,浮屠嵬盡皆煉化,將一身修為生生推入念山九重天,這對常人是不可思議地行舉,可對浮屠嵬,卻再正常不過了。


    死山,也有死山的好處!


    這便是死山的好處,這意味著浮屠嵬一旦玄奧明悟,破境之後,即可將修為推入此境巔峰,這是其他修士做不到的。


    或者說,這是其他修士若非萬不得已,絕不會做的,因為此法對本命的衝擊極大,甚至會引發道基的動蕩,得不償失。


    唯有浮屠嵬這等有著一座死亡的本命山,才不用去糾結。


    可是少年的修行,對資源的消耗,卻足以讓那些大勢力駭然,便是山界上三品勢力也不例外。


    以浮屠嵬的推衍,在他邁入念山圓滿時,便需要煉化千萬山石,也就是說,他要修行到靈境大圓滿、天煞境,便至少需要備齊六千萬上品山石!


    這是一個想到都讓浮屠嵬絕望的數字,在絕境,尋常念山九境的修士,一月之間,可以淬煉千塊上品山石。


    即便如今的浮屠嵬身懷道山經,一月間在修煉之餘,可以淬煉三千多塊,在不傷及本源的情況下,可以翻三倍,也就是一萬塊上品山石。


    一年十二萬。


    十年一百二十萬,百年一千二百萬。


    也就是說,他不眠不休,要將五百多年時間,才能聚齊自己登臨念山大圓滿的山石。


    幸好這裏是絕境,要是在山界中,靈境修士隻能淬煉中品山石,那時……


    總之情況不妙。


    且不說浮屠嵬在此境絕法的情況下,能不能活到五百歲,單說那幾件需要處理的事,便不知道要花費他多少精力與時間。


    浮屠嵬對山石的渴求,便是占據了安然城的尋風思及嘴角都在抽搐。


    安然城,確實容不下這麽一隻饕餮啊。


    在絕境,突破念山以後,修士修行,便不再刻意去突破境界了,因為即便是靈境大圓滿,也隻能活三百多年,唯有明悟玄奧,將之融合,才能增長壽元。


    且尋常念山,與大罪者戰力之間差距極為恐怖,一位九品大罪,便可抗衡尋常念山中境,一位七品大罪,便足以碾殺尋常念山巔峰。


    而通常情況下,七品大罪,多是念山初境……


    因此,唯有發覺融合玄奧時分遭遇瓶頸,修士才會去破境,那些稱王強者,無一不是念山巔峰之上。


    也就是說,若以尋常眼光去看,浮屠嵬如今,也隻是一個堪比八品大罪的存在。


    且在城中遭遇,世人敬畏的隻會是大罪者,而非浮屠嵬這個連玄奧都無法融合的念山九境。


    在安然城中數月,浮屠嵬如今最大的收獲還不是修為的突破,而是時間玄奧的蛻變。


    當年,在埋骨之地,有了一絲歲月的痕跡,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依舊無法凝聚成玄奧之力。


    可是如今,浮屠嵬右手五指張開,一縷沒有顏色的朦朧光芒繞指而動,一成三!


    短短數月,時間玄奧增長了將近一成,這是一個讓人為之驚悚的變化,怪不得當年老人為了這個木偶,流落到這匱乏的西天境。


    七十五年前,身受重傷的老人跌入深淵,是深淵一脈救了他。


    那枚靈石不止是傳承符石那麽簡單,裏麵老人留下了很多東西,很多關於老人的過往,關於老人的恩恩怨怨。


    老人是罪人,被九聖天強者放逐絕境。


    而當年與老人爭奪木偶的大敵,便是東天境的一位王者,是那頭黑色巨龍的主人,巨龍來到西天境,便是意圖在暗處找到本源受創的老人,奪迴木偶。


    類似黑龍的存在,那位在其餘天境,亦有布局,


    可惜,黑龍來到此地多年,卻未曾找到老人,不得不說老人的藏身之所,太不引人注意了。


    其實,這也是無奈之舉。


    老人本源受創,隻剩下符道修為,也唯有在深淵中,憑借大陣,才能隱藏己身。


    之所以此行隨著深淵一脈走出,是因為老人生命枯竭,本源暗淡,除非大敵當麵,否則絕不能察覺到老人。


    老人向往自由,他有一個心願,想要掙脫這天地牢籠,走出絕境。


    可是沒有成功。


    但他也留下了許些猜測,若是想要離開,隻有三種辦法。


    一者,擁有道境修為。


    二者,不詳。


    三者,以王道之力,突破天地壁障。


    道境,在絕靈絕法之下,根本不可能突破,任何一位大圓滿的大罪者試圖以力破通天壁障,都會遭遇不詳,一聲慘叫中,隻留下一灘血跡……


    不詳,太過詭秘了,這是一個很不靠譜的猜測,可是老人的想法,竟似有些道理?!


    但這兩種方法,浮屠嵬暫時都不去想它們,故而唯有第三種方法。


    無論是那夜醉酒的誓言,還是別的什麽,都注定浮屠嵬將走上那條血流成河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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