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白城主淩步虛空之時,麵色蒼白的慕天欲要騰天阻攔,無數山石的爆發,讓他有足夠的血氣血肉重生。


    然而就在他起身之時,一隻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


    慕天迴頭看去,這是那個名喚寒嵬的少年人,在他背上,那個為了深淵一脈自由而耗盡心力的老人,身體已經變得冰冷,沒有了唿吸。


    “孫老……”


    慕天嘴角淌血,心中悲愴無比,他想要說什麽,嘴唇顫抖著,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浮屠嵬把帶子解開,將老人放到慕天懷中,然後騰天而起。


    老人死而有憾!


    他堅持到了震白城,可是這座城卻不是自由,反而是一個真正的死地,心有不甘的他,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死在了少年的背上。


    他沒有得自由!


    浮屠嵬心中殺機滔天,老人對他,沒有任何的利用,這是他此生中第二個真正的長輩,第一個是雪姨。


    “你真該死啊!”


    浮屠嵬聲音沙啞,看著那個華袍身影,他眼中,是無盡的殺機。


    ……


    “從此,世間再無爾等一脈。”


    華袍男子開口之時,他出手了,他右手五指張開,五種玄奧交融,驀地拍下。


    空間都扭曲了,這一擊恐怖無比,便是尋常大罪都難以安然接下。


    轟隆!


    然而在這時,地麵上一道白衣染血的身影騰空,一拳轟碎了震白城城主的攻擊。


    來人嘴角溢血,可見這一擊對他而言,不輕鬆。


    “吞山境?年輕天驕麽?”


    華袍男子輕笑,眸中異色閃過,卻沒有放在心上,雖然此子戰力遠超同輩,但絕不是他的對手,吞山圓滿與中位大罪之間,差距太大了。


    “既然你想送死,本城主就成全你!看在你的天賦上,請記住吾名,殺你者,白震!”


    華袍男子聲音迴蕩,響徹雲霄,整座城都能聽到,所有聽到這句話的震白城人,都露出疑惑之色,因為城主不姓白,更不叫白震。


    然而此後的他便是白震,此名便是他背棄深淵一脈的原因。


    白震手持長戟,山力運轉,玄奧加持,他斬出了這一擊,這一戟,便是四品大罪,也不敢輕視。


    戟意撕裂虛空,殺伐而來,浮屠嵬被氣機鎖定,避不開。


    此戟之下,少年是如此的渺小,看到這一幕,慕天心生悔意,為何剛剛沒有阻止少年?孫老剛剛去世,他待之如子的少年也要隕落,天不公!


    “破!”


    麵對這一戟,少年麵不改色,他口吐真言,言出時,天地轟鳴,那道戟意殺伐碎裂,化為烏有。


    遠處的尋風五人也停下了殺伐,都一臉驚駭地看了過來,地上的戰鬥戛然而止,被各方首領喝退,遙遙對峙。


    騰空的白震更是迴到了城樓,麵色微白,看著那道身影,心有餘悸地低喃:“這個瘋子!”


    尋風迴歸,與慕天葉楠二人站在一起,皆一臉悵然的看著天上唯一的身影,心中有遺憾,有愧疚。


    孫老沒有利用浮屠嵬,是他在利用!


    但他怎麽也想不到,少年會如此決然,看來,他對孫老,確是有一顆赤子心。


    那些殺人如麻的白鋒騎,此刻看著浮屠嵬的目光中,也有著一抹驚懼。


    四方因一人而動,可見少年此舉的癲狂!


    因為此刻的少年,在破境。


    而在諸人眼中,是在找死。


    此地沒有山力,此地沒有清明靈魂的陣法,此地有不詳。


    絕境萬萬載以來,無一人能如此破境,十死無生。


    “他死定了。”


    諸人心頭念頭一閃,看著敵對者的目光殺機傾瀉,可沒有人出手,隻待頭上的家夥死了,在滅了對方。


    ……


    隨著那一聲“破”,虛空裂開,五顏六色的異種山力從裂縫中湧出,將少年徹底淹沒。


    他的身軀在膨脹,一炷香後,肌膚裂開,鮮血灑落。


    “想不到此子肉身如此強大!”白震呢喃一聲,眸中驚色內斂。


    “是挺強的,他可是在血鉤之下,支撐了兩個月啊!”在城樓的陰暗處,走出一個滿臉疤痕地人,他雙耳聾,舌頭被自己割了。這是白家如今的最強者,已入上位大罪。


    便是因為他,白震才是白震,白震才會成為白震。


    “血鉤?”


    白震內心一震,未想到浮屠嵬竟是罪人。


    此時,浮屠嵬不知他人如何想,他也不知體內情況如何,此時的他,意識皆在祖庭之中,當異種山力湧來,浮屠嵬便身陷祖庭,四麵八方,都是一道道傑然笑著的黑影,都是魔。


    數百萬的心魔,怪不得無人能夠不借陣法清明而破境,且不用想,浮屠嵬都知道,自己如今的體內,絕對是一團糟。


    對於別人而言,最難度過的心魔大劫,於浮屠嵬便卻再輕易不過了,須知,他可是吞了一位無上真魔的道果啊。


    一念及此,少年心神激蕩,他又想起了她,那一日,他失去了她,那句話她永遠也聽不到了,她死而有憾。


    孫老亦是如此,死而有憾,心有不甘。


    “吼!”


    浮屠嵬悲吼,餘音傳蕩整個意識界,而後他猛地一吸,那些世人驚懼的心魔,慘叫著紛紛被少年吞噬,心魔源源不斷,浮屠嵬吞噬得越多,從外界湧來的心魔也越多。


    腳下如湖泊的意識海湖麵上漲,越來越大……


    轟!


    倏爾,一聲巨響傳來,浮屠嵬意識空白,心神體散去,他已破境。


    此刻意識海終於名符其實,恢複如初,意識界中的心魔都也不見了。


    外界。


    浮屠嵬變成了一個血人,肉身破敗不堪,這時,他渙散的眸子神光凝聚,此刻的他,身上竟流露出滄桑,眸子深邃如淵,看不見底。


    “可惡,老祖半生謀劃,便因為你的倉促突破毀了!”


    少年惱羞成怒,他看著白震,眸中有殺機,立刻白震便感到濃濃的生死危機籠罩在身,眼前的少年到底是誰?這種氣勢,他隻在那頭龍身上感到過。


    白震脊背發寒,冷汗涔涔,然而少年沒有出手,他移開了目光,看著那些人,目光睥睨。高高在上。


    慕天欲開口,卻被尋風阻止,此刻的少年不對勁。


    “他不是寒嵬!”尋風解釋道。


    慕天葉楠二人色變。


    高空,少年伸出了手,一口長劍衍化,繼而長劍飛起,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對著自己斬下。


    “既然你走錯了路,便將你的道果給老祖我吧。”少年喃喃。


    “本命山界,開。”


    少年話落,那一劍斬在本命山界中,一劍斬下,天地兩分。


    “心神界,開!”


    又一劍,斬在心神界入口,將之與祖庭分離。


    下一刻。


    在那些尤然驚駭的目光中,一道黑色身影,從少年體內走出。


    那黑色身影是一個青年,約莫二十五六,是少年未來模樣。


    青年身後異象遮天,一座本命山峰佇立,生機盎然,山力充盈,而在山峰之上,是一片黑色的天穹。


    青年的氣機太強大了,恐怖無比,隨著青年走出,少年身形失重,從空中墜落。


    慕天連忙將之接住。


    青年沒有理會,他目光遙望西天萬裏外,那座絕峰。


    “昂!”


    一聲龍吟從萬裏之外傳來,未過幾許,一頭身形偌大的巨龍出現,恐怖的龍威震懾八方。


    “你是誰?”巨龍開口,聲如驚雷。


    青年搖頭,他邁步走出,竟出現在巨龍頭頂。


    “昂!”


    巨龍怒嘯,殺機滔天,即便是他的主人,也不能踏上他的頭顱,這個人類該死。


    口吐龍息,七種融合玄奧迸發,要滅殺這個螻蟻一樣的人類。


    “咦?玄奧融合?”


    青年驚咦一聲,他腳步一踏,巨龍悲吼,那些玄奧盡數散去,同時黑色天穹壓下,將青年與巨龍籠罩。


    十息後,黑色天穹消失了,巨龍眸中桀驁不見,變得溫順。


    青年負手而立,打量著這方天地,眉頭微皺,他怎麽也想不到,那個小輩竟然被弄到這個地方,絕靈絕法之地,麻煩大了。


    若非感知到浮屠嵬突破念山,他也不會醒來,當年那個叫做道無涯的青年,竟差點發現了他,若非以秘法自封,唯有感知到破境之息才能蘇醒。


    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此子竟這般便破境了,他怎能破境?吞山未曾超脫極限,法則不悟,本命山界未曾徹底與膻中相融……


    此子廢了,無望淩絕。


    青年歎息一聲,他右手掐指,驀地眸子一亮。“那東西竟在這裏?豈非是老祖造化?”


    收迴右手,青年看向昏迷不醒的少年,終究沒有出手,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旋即,他移開目光,看向城樓,在看到白震時,眉頭一皺。


    如果不是此人,他又如何落得如此境地?


    當殺!


    青年騎龍彈指,白震灰飛煙滅。


    在青年正打算將另一人殺了時,身下的巨龍發出一聲龍吟,青年皺眉,道:


    “迴你該迴的地方,十年內不得走過那條大道!”


    “謝過前輩不殺之恩,白龍山十年之內,絕不離開家族領地半步。”


    滿臉傷疤的男子開口道,雖無舌頭,亦可言說,旋即他騰天而起,以山力裹挾著白鋒騎與三位長老快速離去,如此手段,也唯有上位大罪。


    當白龍山離開後,青年騎龍,一人一龍,消失在東方遠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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