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王到來,紅衣淩空。


    即便是定力如獨孤堅,也都微微色變,若是此人今日發瘋,那這些家夥,可攔不住她,甚至樂見於成,而後瓜分獨孤族。


    長案下的手指微顫,他怎麽忘記了,神王可是孤身一人,沒有勢力羈絆,一劍天地脈動亂,與她何幹?


    但她為何今日,會到此處,有何目的?


    獨孤堅內心揣揣,有些不安。


    獨孤族陣外,那位異族主宰借帝兵,以震懾神王。


    便是執掌帝兵的主宰,對神王依舊忌憚不已。


    神王目光睥睨,掃視廣場,沒有人敢與之對視,而後她看向空中,看向白衣,平淡道:“八百年後,你所為何來?”


    白衣神色鄭重,道:“複仇而來!”


    “誰的仇?”


    “大人的仇。”


    “大人?”


    “大人!”


    神王移開目光,她搖了搖頭,道:“你與異族為伍,自甘墮落,自有人清理門戶,今日我就是來看看,你們就當我不存在。”


    言罷,她落於劍塔之上,闔目而坐,仿佛真的不存在,可誰敢當她不存在?


    白衣輕歎:“清理門戶?誰人可清理門戶?我亦未曾墮落……”


    白衣搖頭,沒有再說下去,他邁步上前,揮手間,冰族帝兵沉浮,一擊破了獨孤族陣。


    這是十一位無上合力一擊,有帝兵加持,且此天地脈不穩,破之不難。


    下一刻,諸強淩空,威壓獨孤。


    那些人族無上,依舊隻是看著,隻是看著。


    族主獨孤堅,依舊笑而不語。


    白衣看向獨孤族主,道:“開啟劍塔吧。”


    “好。”


    獨孤堅點頭,揮手一枚玉印飛出,與劍塔大門相融。


    沒有爭鋒相對,便這般開了。


    這一刻,那些無上,才發覺,自己等人,小看了這位名不符實的獨孤族主。


    這是意料之外,仿佛又在情理之中,因為,這是那位老族主選擇的人。


    “你們進去吧!”


    白衣迴首,對那數萬修士道。


    無聲無息中,那一道道第五境身影,沒入劍塔石門,直至全部消失。


    看到此幕,獨孤堅微微一怔,似有所悟。


    “那人真是大手段,竟將吞山訣,放在劍塔之中。不對,隻是將其與劍塔勾聯,空間不同!可這些人實在欺人太甚!”


    獨孤堅內心不平,如此多的異族第五境,再加上劍六,神王,無不直指八百年前的禁忌,直指吞山訣。


    難以想象,那個人會將吞山訣放在此處。


    人族各方天驕也都進入劍塔了,或者應該說,通過劍塔,進入吞山訣空間。


    人一下子變得稀疏起來。


    這時,白衣歸還帝兵,他拔劍,劍芒衝天。


    “獨孤族,今日我為複仇而來!”


    白衣持劍,孤身劍指獨孤族,而那些人族無上,皆視若無睹,此刻,獨孤堅怒起,長案崩碎。


    “豎子!”


    獨孤堅怒喝,起身時分,氣機無上,這是獨孤族地,有氣運繞身,他堪比無上。


    可終究不是無上,獨孤堅與劍六交手,十招勝負即分。


    他敗了,敗得讓人難以置信。


    不是他太弱,而是劍六太強。


    白衣彈劍,道:“若你獨孤族便是這般,那今日,便是汝族族滅之時。”


    這一瞬間,獨孤一脈,寂靜無聲,近乎絕望,便是獨孤堅也不例外,難道今日家族真的要要滅絕?


    “唉。”


    寂靜的天地,一聲長歎,顯得清晰,沒人能夠分辨出這聲歎息包含著什麽,隻知很複雜。


    神王目露趣色,看向那人,終於舍得出現了麽,實在是有趣。


    那些無上,獨孤族人,紛紛看向那聲源之處,皆為之一變。


    原本希望升起的獨孤族人,又陷入絕望。


    而那些無上,則有些惱羞成怒之感,因為那聲長歎,讓他們心悸刹那。


    劍六低頭不語,那是一個中年女子,手裏拿著掃帚,站在劍塔旁,看著他。


    中年女子修為不高,一身粗布衣衫,看其打扮,顯然隻是劍塔劍奴,平日負責清掃落葉之類。


    看著中年女子,劍六神色漸漸凝重,劍勢鋒芒越發淩厲。


    看到此幕,諸強疑惑,不知劍六為何如此,但數十息後,諸強神色亦凝重。


    因為在那可怖的鋒芒下,那個中年女子,依舊麵不變色,仿佛這足以讓尋常無上退避的氣機,對其而言,不存在一般。


    此人是誰?!


    竟讓他們看漏了眼。


    然而神念仔細掃過,劍奴修為,依舊隻是吞山之境。


    到底是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


    難道又是一個走上禁忌之路的修士?


    “你是誰?”


    白衣開口,鋒芒畢露。


    中年女子將手中掃帚放下,清洗了一下手,騰空而起,她看了看那些無上,看了看那些異族,而後對神王頷首致意,繼而對白衣道:“諸天九侍,劍一!”


    “劍一?”白衣驚異,看著中年女子,這就是那從未現世的劍一,確是在意料之外。


    “劍一?怎麽可能,諸天九侍,皆是當年天驕,無一不是逆境殺伐之人,而今活著的幾侍中,即便是無望九幽的劍七,也非同尋常,第七境的他,可殺九幽。而劍二,更是到了無上,更莫說眼前的劍六了。”


    “那個人怎麽會選了此人,做第一劍侍?”


    “看不懂看不透。”


    “無論如何,既然此女現世,絕不能讓她活。”


    諸強心神激蕩,一道道念頭在電光火石間閃爍,迷惑,不解,殺機,紛紛衍化。


    廣場上,獨孤族人神色複雜莫名,他們都見過中年女子,這是劍塔劍奴,無法開口說話,是啞奴。


    可是如今啞奴開口,自言諸天九侍,劍一。這太聳人聽聞,根本讓人難以置信。


    然他們寧願相信這是真的,唯有如此,獨孤族才能幸存。


    白衣蹙眉,他在遲疑,劍一在此,那大人所想,必然不是那麽簡單,自己今日滅絕獨孤,是否違背大人意願?


    “劍六,罷手吧。”中年女子再次開口。


    白衣眉宇間遲疑散去,看向劍一,道:“接我一劍!”


    “好。”


    中年女子頷首。


    旋即,白衣點指,收手,轉身,離去。


    在白衣點指瞬間,神王劍眉一挑,眸中閃過一縷異色。


    至於那些法境之下的修士,看著白衣離去的身影,眼中盡是迷惘,看不清真相。而那些大能,亦一知半解。


    唯有無上者,方能洞悉此指,這是白衣的道,這一指,明其心,證其道。


    女子左肩殷紅,望著那道背影,閉口不言,她天生口啞,無法發聲。


    那些聲音,不過是以靈氣震蕩,模擬人聲罷了。


    劍一目光轉移,對異族主宰開口:“滾!”


    異族主宰蹙眉,手中帝兵嗡鳴,殺機傾瀉,冷聲道:“已落寞的獨孤族,還是這般裝腔作勢!”


    而那些端坐高台的人族無上,也皺眉,認為此女太過狂妄,看不清形勢,她莫非以為這還是當年那個連大帝都為之側目的獨孤族嗎?


    今日活該獨孤族滅。


    劍一麵色漠然,她轉身,對神王道:“請起身。”


    神王長身而立,邁步走出之時,一股浩蕩鋒芒從石塔之中迸發而出,犀利無比。


    鋒芒煌煌無世,至高而威嚴!


    “大西天!”


    “天脈!”


    有無上者驚起,那些強大的存在,神色變了,眸光熾熱,修為到了他們那種地步,尋常靈物已無多大作用,唯有一些奇異天材地寶,方能有所裨益。


    而天脈,對無上者而言,可熔煉大道,是無價之寶。


    但天脈太珍貴,太稀少了,山界至今所存天脈,也唯有八百年前那個人斬天而得的九條天脈。


    未想今日能得一見,諸強心生覬覦,便是那些異族無上也不例外,且天脈對異族而言,作用更在其上。


    那位執掌帝兵的異族主宰動了,帝兵沉浮,煌煌之勢迸發,殺機顯露,要強勢鎮殺劍一,奪得天脈。


    轟!


    如驚雷聲迴蕩,太快了,撕裂虛空,那異族主宰出現在劍一身前,帝兵斬出。


    中年女子漠然,她揮袖,有風起,砰的乍響,迴蕩天地,帝兵遭到阻截,下一刻,劍一右手握虛空,一口無形長兵吐露,她倒斬而出。


    哧!


    聲如裂帛,氣機鎮壓,帝兵威嚴被禁,無形長兵斬過,那主宰身軀兩斷,血染長空。


    他慘叫一聲,兩截身軀碰撞合一,迅速倒飛,望向中年女子的眸中,充斥著驚怒。


    中年女子長身而立,手握無形長兵,那是天脈衍化。


    八百年前,那個人將一條天脈放在此地,為獨孤族鎮壓地脈底蘊,唯有兩人知曉,那個人的真正意圖。


    這大西天的天脈,是那人送與中年女子的。


    今日,天脈再現,斬主宰,抗衡帝兵。


    她是劍一,天生口啞,一生隻修一劍。


    這一刻,誰人敢言獨孤末路?這一刻,誰人敢兵臨劍塔?


    所有無上都離開了,因為這裏不歡迎他們,因為那個人不喜。


    執掌天脈的劍一,便是主宰!且是主宰之巔。


    沒有誰,會不知死活的觸怒一位主宰之巔的巨擘。


    便是無上,也不例外。


    這一日,大西天劍主之名震天下。


    這一日,大西天劍主告天下:凡山界人族,第五境者皆可入劍塔,尋覓吞山訣!


    這一日,一劍天,風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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