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三迴合,權奉就是將孫秉挑下馬來,惹得關內一陣喝彩;而關外那二十萬人,臉色就不好看了。


    其中尤以那張覆最甚,臉上的皺紋不見得比隔壁李奶奶的裹腳布少。沒想到孫秉不僅腦袋不好使,就連身手都這麽差勁。


    董胤在關上一直看著權奉,雖然僅僅三迴合,但權奉的反應和靈敏都是表現了出來。對於權奉這般身手,董胤倒是很為滿意,就不打算責罰那幾百號跑上城樓湊熱鬧的士兵了。


    權奉眼神淡漠地看著孫秉,之前在外麵那麽囂張,沒曾想這家夥竟然讓自己如此不過癮。如此虎背熊腰的,自己也擒不走,身手還這麽差,不若殺死算了!


    權奉毫不廢話,一槍朝躺在地上的孫秉刺去,就欲取他性命。


    不過想殺孫秉似乎沒那麽簡單,這家夥似乎下馬之後更為敏捷了;見權奉一槍刺了過來,孫秉一招老盤腿就把槍給挾住了。隨即身體一轉騎在了鋼槍之上,一錘就朝權奉的腦袋上唿過去。


    權奉似乎早有準備,銀槍一抖,孫秉就朝地上摔了下去;權奉再將鋼槍往上用力一挑,將孫秉挑到天上去了。


    此時孫秉幾乎毫無反手之力,權奉隻用抬槍一刺,便是可以鏟除叛軍之首。但不知為何,權奉靜等孫秉在自己腦門上翻了一圈,摔在地上,也沒有再將鋼槍刺過去。


    孫秉在泥地上翻了一圈,極為狼狽地爬了起來,朝權奉喝到:“小子!不取我性命,卻是為何?”


    權奉持槍傲立,迴道:“我觀你馬上功夫不佳,這地上武藝卻是不差。我給你個機會,讓你在地上,我在馬上,再來一戰!”


    孫秉是個憨直人,權奉此舉極為道義,不由得對他恭敬了起來。孫秉重新掂量掂量手中巨錘,笑道:“老子第一次騎馬,不懂馬上之戰。若你要讓我步戰,你便準備投降吧!”


    “懼你不成?”


    權奉此刻還是極有自信的,畢竟孫秉是步戰,自己騎在馬上;就算孫秉把自己逼入絕路,自己也能利用馬匹的速度快速和孫秉拉開距離。如此消耗下去,孫秉費勁體力,依然是必敗無疑。


    二人重新擺開架勢,但這番卻都未謙讓,隻三秒便紛紛衝了上來。不過這不衝不打緊,孫秉一出腳,權奉便驚了——此人飛奔速度,絲毫不亞於一匹快馬!隻見那壯漢手持巨錘,身形若驚鴻一般,掠過天際;那鐵錘猶如奔雷,絲毫沒有牽製住孫秉的速度,反而在空氣中擦出一絲火星!


    “瞅哪兒啊!”


    一道驚雷般的巨吼在權奉耳邊響起,竟將後者震得失魂了一霎;待得反應過來之刻,那孫秉早已是跳將起來,鐵錘離頭僅不到三尺!


    權奉急忙應對,幸得自己身形敏捷,抬馬一側,加得右手鋼槍一上,雙手持槍,意圖抵擋住這記鐵錘快攻。


    “吾有千鈞之力!懼汝不成?”


    那鐵錘絲毫沒有停滯的意思,孫秉反而加重了手部的力量;鋼槍抬上去不到半刻,那鐵錘便重重地砸在了槍杆上。權奉隻覺得手掌酸麻,虎口脫力,那緊握住鋼槍的手指竟是被打開了一些。


    權奉微驚,隨即心中暗讚道:“好一個扛鼎猛士!”


    僅僅一招,權奉便被壓製的極慘,想不到這孫秉步戰竟有如此剛猛之力。不過權奉並非吃素的,這一招接住,自然便該還擊了。


    權奉將手重新捏作拳狀,雙臂一抬,將孫秉撂了下來;孫秉不慌,空中一轉,穩穩落在地上,濺起周圍一陣塵土。權奉策馬在孫秉周圍飛奔著,揮舞著各種眼花繚亂的槍法,皆被孫秉一一接下。


    “鐵脊銀龍!”


    隨著胸中一聲低喝,那槍影竟是變得難以捕捉,似乎權奉拿的隻剩下一柄槍杆了。


    孫秉沒想到權奉的速度也能如此之快,那槍影之中似乎隱藏著雷電一般,陣陣龍吟映著雷電的摩擦,發出“劈裏啪啦”的點擊聲。


    孫秉沒想到此人也是身懷異能,手中金光乍現,將錘往地上一砸,權奉驚奇的發現,自己的槍影竟是被一道衝擊給破了!


    “如此才有意思!”


    權奉舔了舔嘴唇,臉上露出一股濃濃的笑意,想來是打的極其暢快。


    二人的酣戰引得關內外一陣驚唿,紛紛叫好;就連那董胤見到此般情景,也不得不暗暗稱讚道:“果絕世猛將!”


    想來這孫秉與侯氏兄弟相同,捏碎了那如同鐵珠一般的玩意兒,方能施展出一些奇特的法門。但若不是自己身手極佳,怕也沒有這些法門的出頭之日。


    俗話說高手在民間,這孫秉的身手絲毫不亞於中軍大將,無奈官僚腐敗,官爵世襲,朝廷動蕩;如此奇人出頭無門,如今與官府為敵,實是造化弄人。


    不待感歎,二人不知大戰多少迴合,銀芒與金光多有碰撞,但依然無法分出高低。


    二人自晨間戰至黃昏,多有疲憊之色。董胤見拿不下孫秉,也恐權奉有失,便叫士兵鳴金叫迴權奉。


    權奉聽聞鳴金聲音,忙側頭迴望;孫秉見準時機,兩錘並用,隻見黑暗中兩道金芒砸在馬匹身上。


    這一陣巨力,令得馬匹受驚,一陣顛簸,將權奉跌了下來;而自己則是在那二十萬士兵中胡亂奔騰。


    權奉未曾想孫秉竟然如此陰險,明明聽見鳴金的聲音,竟然還下此黑手。見孫秉嘿嘿一笑,湊了上來,權奉怒問:“我軍鳴金,理應停手,為何痛傷於我!原以為你是個直爽好漢,想不到竟是個陰險小人!”


    那孫秉原本得意的臉頓時僵了,原來他出生田野,不知戰陣之事,何曉擊鼓鳴金之意?方才他隻當是戰了過久,權奉分心,自己得了個便宜,沒曾想竟然成了陰險之輩。


    權奉見孫秉並不答應,也不知何故,便憤憤說道:“罷了!我今日喪於你手,不過戰俘而已。你將我擒了去吧!”


    一聽這話,孫秉馬上就急了,大喊道:“方才是我不曉規矩,這場不算!不算!你我重新來過!”


    權奉見孫秉這番模樣,也不似作假;想到孫秉竟是因為不知道規矩將自己打敗,也是哭笑不得。不過這至少說明孫秉不是那般陰險小人。


    此刻再戰,已然不合邏輯,畢竟日近西山,二人皆疲憊不堪;若挑燈夜戰,不過徒增乏勞而已。權奉思量一番,起身說道:“今日我放你一命,你放我一命,咱們互相抵消;今日天色已晚,你我皆已乏累,不若歸去,來日再戰!”


    孫秉見權奉已如此說,加上剛才自己無故傷了別人,也不好反駁,隻得應聲。那雄壯的身軀瀟灑一轉,右手一揮,收兵歸寨。


    孫秉此人性情,權奉已然了然於心,倒也憨直可愛,不似好殺之徒。而且此人極有信義,不似那種心機難測之人。


    迴到關上,權奉拱手複命。此般任務雖然不算圓滿,至少也沒辱沒大夏軍人英名;雖然平局而歸,但眾人見到孫秉的身手後,自然也不敢多言。畢竟,就算讓他們去,說不定已經被擒獲了。


    董胤看了看滿身狼狽的權奉,那陰森的臉上竟然露出一抹笑意,不過卻是極其難看。或許他這個人本來就不太適合笑的。


    董胤親手理了理權奉的鎧甲,笑道:“勇猛非常,倒是我未曾預想到的。”


    這句話原本是在誇獎權奉的,但權奉如何知曉?全然當做是誇獎孫秉的英武去了。


    權奉以為董胤自責他自己委派了這麽個任務給他,差點讓自己敗北。權奉立馬跪下行禮,說道:“為軍者,行帳於外,死生已至於國家之間!大將軍不可自責,否則末將……寢食難安!”


    這麽一句話說出來,董胤反而是懵了;不過反映了一會兒之後,突然會意地笑了。既然權奉如此以為,那自己就順水推舟,也當是收了權奉一人的人心。


    董胤將權奉扶了起來,拍了拍他沾滿灰塵的盔甲,笑道:“你與孫秉不分高下,不必自慚。而今之慮,是如何逐退這二十萬大軍……”


    權奉聞言,立馬應道:“大將軍不必擔心,明日我再行出戰,定然擒下孫秉逆賊!”


    董胤收起了笑臉,那臉色又迴歸了黑色模樣;他揮了揮手,示意權奉住嘴,隨即又似是思慮著什麽,眉頭緊湊,緩緩說道:“孫秉此賊頭腦單純,破之不難……無奈的是,他與張覆二人聯為同盟,且互相占領河流兩方,互為犄角難以一同擊破。若是先擊破一處,必然會卷土重來……”


    董胤的思維自然引人產生其他想法,手下中人甚至不乏嘲笑者,這大將軍真讀過兵書?不過這話自然沒人敢說出來。有人出來問道:“大將軍,何不趁夜分兵擊之?不過這等烏合之眾,我一萬西涼鐵騎,莫非還怕他們不成?”


    董胤冷冷一笑,說道:“在這關上看了這如此時辰,難道你還不知這旋門關地勢?祖河支流自關內流出,綿延百裏;出關之後,僅能在祖河以南行動,若想北進,隻能搭建浮橋,亦或是多行百裏路程!莫非你能在不影響那南邊十萬軍隊的情況下,繞行百裏路程?”


    那人頓時啞然,作為將領還沒有做到勘察地形的能力,本該慚愧;但他依舊不甘心,反駁道:“若自關後北上,繞山行進,如何不可?”


    不過此番董胤尚未迴答,那權奉便發話了,說道:“這旋門關之所以被稱作是天下第一關,正是依靠這‘落崖山’之險。此山綿延數百裏,僅此一條口子作為關卡。若是北上,則是滾滾祖河,難以跨越;若是南下,便是千仞高山難以逾越。莫非你希望我西涼騎兵,在這滾滾波濤中湮沒?亦或是迷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那人根本沒話可接,便是灰溜溜地退了迴去。為將者不知天時也就罷了,但是竟然不勘地形便敢在軍中大放厥詞,已經不是庸將能夠形容的了……


    作戰計劃還沒想出來,自己軍中便有一個庸夫暴露了出來,引得董胤一陣歎息。不過無奈歸無奈,這些人靠不住,辦法還得自己想。


    “先派幾百個人收集巨石,把落崖山流通祖河的口子給堵上;斷了他們的水源,也能打擊打擊他們的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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