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桌菜!你要賠給李校尉~。”


    將烈酒灌滿身前這青花瓷杯後,燁九並沒有急著握起酒杯,右手鬆開酒壺,五指蜷曲,扭動手腕,用指關節輕輕敲打...身前這張僅擺有餐具與酒水的紅木圓桌,伴著“咚咚”兩聲脆響,他便又開始仰仗老人的身份說話,於此同時,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不再遮掩。


    看來真相即將揭曉...


    在醉鳳樓頂層包廂的吃頓晚餐,大致需要四五千民琅,雖然這對普通民眾而言...是不小的數目,但對金膘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麽大事,況且自己作為這家酒樓老板,所要承擔的並非是餐品標注的價格,而是酒水飯菜的成本價值,這點錢若是能換來兒子的性命,他自然會滿口答應。


    “當然!盡管點~全部免費!”


    “嗬~先別答應得這麽早,既然是要賠,自然不隻賠這麽一桌,我要的是。。一萬桌!包掌櫃!給你們金老板拿紙筆來!”


    這完全可以預見的反應,惹得燁九唇角溜出幾分戲謔,而後這番似是早已準備好的話語,表明了...計劃目標從來就不是財來的性命,激昂的語氣也是讓包廂氛圍逐漸灼熱起來,同時也是讓跪在門前的酒樓掌櫃猛然迴過神來。


    “哦!好,好。”


    害怕引火燒身的包掌櫃希圖...這時自己能夠化為空氣,希望他人能夠忘記自己的存在,然而這自然是不可能的,清澈嘹亮的吩咐聲明明算不上尖銳,卻依舊刺痛著他的耳膜,連聲答應的同時,也是打算從地上直起身來,然而還沒等膝蓋繃直...


    額頭處的腥紅傷口便帶起陣陣眩暈感,致使肉體與意識的鏈接...始終處於某種不穩定狀態,在軀體將要傾倒之際,“求生欲望”控製胳膊慌忙扶住門框,因而不至於跌倒在地,看來這家夥的頭並非是鐵塊製成的。


    “包掌櫃。”


    “我這就。。”


    異常沉重的身子依著門框,然而眼下還沒來得及喘半口氣,越過肩背的“催促”猶如架在頸上的利刃,迫使包掌櫃趕忙擺邁開腳步,並這般匆匆應答道,可話都還沒說完,腳尖便是絆到了...跟前顯得過分高堅的門檻,這下是徹底失去了重心,前傾的身體雖說越過了門檻,但也連同他的意識栽倒在了閣樓走廊間。


    溜出美豔眼角的餘光“記錄”下了...酒樓掌櫃摔倒的全過程,正捂握著茶杯的悅晴自然笑不出聲來,畢竟這原本就不好笑,隻是覺得可憐,在那家夥即將栽倒在胡桃木地板的前夕,她不禁朝包廂內側稍稍側過頭去,閉上雙眼,淺眉微蹙,如期而至的“哐當”聲過後,方才緩緩睜開那雙美人眸子。


    這家夥,有這麽害怕嗎?...


    房門外,已然倒地不起的身影,惹得燁九不禁蹙起眉頭,要知道剛剛自己喊“包掌櫃”...目的可不是為了催促,而是想要提醒他在走路時小心點,誰想到話還沒說完,這家夥便想當然地將其理解為督促,事已至此,也是沒有太多辦法,隻好吩咐門外待命的酒樓夥計將包掌櫃抬下去的同時,並將紙筆送上來。


    戌時...


    無疑是醉鳳樓最忙碌的時間段,畢竟這是北原民眾的晚餐時間,但就算再忙碌,李雲校尉身前這張餐桌...也是絕對優先級別的,因此,剛換包廂不久,美味佳肴便又開始陸續登場了...


    端菜侍女身著豔紅色無袖旗袍,華麗服飾勾勒出...那玲瓏剔透的誘人身姿,而後便是那件純白色絨毛裝點下的露臍外套,雖說遮擋住了半條胳膊的如雪白皙,但也與本人拚湊出了端莊優雅的氣質,纖長玉指從左右兩側緊緊抓握著托盤,再配上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美人眸子,似乎是對業務還有些不熟悉,當然也可能是七星校尉在場的緣故。


    僅僅是將托盤上的菜肴擺置在紅木圓桌上,這位酒樓侍女做起來...卻如履薄冰般,目不轉睛地留意著自己的每個動作,眉目間閃出的謹慎讓燁九確定她並非是因為緊張,而是沒有工作經驗的原因,於是...


    要知道剛才這盤菜的價格相當於...自己半個月的薪水,謹小慎微地將菜肴擺放在紅木圓桌上後,女人不禁鬆了口氣,徹底“解脫”了的纖長玉手握起杉木托盤,抵在小腹位置,旋即朝著李雲校尉躬身行禮,而後便是匆匆轉身,打算離開,恰為此時,富有磁性的聲調霜凍住了她的腳步。


    “叫什麽名字?”


    “琰娉。”


    曼妙身姿在曆經半秒定格後,便是轉身對向突然發問的青年男子,琰娉自然是看得懂情勢,畢竟金老板現在還跪在門口,這意味著...這在座三人的身份有多麽顯赫!但麵對當前這問題,迴答得倒還算是從容自若,感覺就像是...除了端盤子會讓她感到緊張外,世上就沒有其他事情能令她失措。


    “才郎琰琬,淑女娉婷,真是好名字~但你能否再和我說說,這盤炒羊肉為何叫這名字?”


    沒錯,這番話的意思是指...自己剛剛問的是這道菜的名字,而並非是對方的姓名,都知道燁九絕非好色之徒,但要說如此撩逗他人行為是無意之舉,也並不準確,這樣做目的其實是想將她留下來,幫個忙,可萬萬沒有想到...


    “這你就得去問廚師了!”


    臉蛋上沒有表現出半點嬌羞或是尷尬,隻因為琰娉看出了...對方是有意用言語調戲自己,裝點在臉龐上的柔情轉瞬即逝,旋即冰冷地這般迴應道,顯然不打算解釋名字的問題,這家夥果然是除了“餐盤”以外,天不怕地不怕,說完,她便憤然轉身,打算離去。


    這位不識時務的漂亮女人...讓人不免有些擔心她的未來,自己明明就不是禦靈人,卻敢在禦靈人麵前表現得如此任性,好在今日遇見的是隻紙做的“假老虎”。


    威武不屈的精神...燁九自然很欣賞,出人意料的答複更說明了...對方不甘心當路人角色,同時也讓那張能言善辯張的嘴巴有些啞口,畢竟剛才確實是自己做錯了,看來當前真的是有些喝醉了呢,理屈的他自然不會強言狡辯,而是趕忙放低姿態,柔聲喚道。


    “琰娉。”


    “幹嘛呀。”


    從腔調中聽出了些許歉意,明確喊出的名字也相當於...對方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這讓將要舉步邁出門檻的琰娉忽然頓住了步伐,眉目間夾帶的厭惡旋即淡去了幾分,而後轉化成厭煩的語調,聽得身旁的金膘與財來兩人冷汗直冒,不敢說話。


    不再裝腔作勢,燁九鬆開捂握酒杯的右手,而後抓起盛滿茶水的瓷杯,方才的糊塗讓他打算稀釋下口腔中的醉意,伸探而出的左手則是拍了拍左手邊的筆墨紙張,當杯中的香醇潤過喉嚨,他這般請求道。


    “幫個忙~行嗎?”


    其實就是想開張“罰單”,然而剛剛送紙筆上來的酒樓夥計並不會寫字,不學無術的財來就更不用說了,文化水平估計跟他那位目不識丁的父親...相差無幾,起初打算讓包掌櫃代筆的,誰料這“鐵頭娃”自己摔暈過去了。


    倘若由自己來寫的話,總感覺有些不合適,而且說實在的,毛筆字...燁九並不是特別精通,恰為此時遇上了眼前這女人,異常生疏的端菜動作讓人不禁留意起她來,根據青蔥玉指間的小細節,便可以輕易推斷出...此人善於文墨,至於為何要來酒樓當秀衣侍女,想必另有原因。


    麵對這樣的請求,琰娉此時自然不好出言拒絕,畢竟對方顯赫的身份就擺在麵前,邁著優雅端莊的步伐,行到紅木圓桌上的紙筆前,而後無所顧忌地端坐下來,握起鋒穎染墨的毛筆後,也是不忘蹙眉抱怨。


    “你自己不會寫嗎?”


    這女人不簡單!...


    在對方伸手握起毛筆的瞬間,便能夠意識到這點,無論是大拇指的按,還是食指的壓,或是中指的鉤,再是無名指的頂,以及小拇指的抵,都顯得如此完美無缺,尚未落筆,便盡顯書法大師的風範,奈何出生在注定被埋沒天賦的紛擾世界裏。


    “因為你有張持筆的手。”


    已經能夠確認琰娉的非比尋常,兩眼光是注視著...那張握起毛筆的潔白玉手,燁九竟會感到有些失神,這點毫不誇張,那纖長玉指搭在筆管兩側時,宛如件絕美的藝術品,舍不得觸碰,移不開視線。


    更沒想到的是這句稱讚似乎起到非凡作用,女人的臉頰兩側豁然湧現出淡淡紅暈,甚至還嬌羞地將視線偏側開去,要知道剛剛稱讚“琰娉”這名字好聽時,都未曾流露出這般可人的姿態,也正是因為她忽然間表現出來的羞澀,包廂內的氣氛忽然變得粉潤起來...


    “咳!咳!”


    恰為此時,帶著些許溫度的咳嗽聲擊碎這不合時宜的氛圍,而聲音正源自滿臉不悅的李雲口中,會生氣...也是在所難免,畢竟剛剛狗糧都已經喂到嘴邊來了,逐漸失去耐心的五指不停敲打著桌麵,當然,憋不住的還有某位丫頭...


    雖然筆墨紙張放在那位置,但二話不說就坐到燁九身旁的琰娉,讓“相隔甚遠”的悅晴不禁蹙緊眉頭,更重要的是...“情敵”溫文爾雅的矜莊坐姿實在太美,惹得自己都不自覺地坐直腰背,奈何無論如何調整姿勢,感覺都無法做到...她那般完美,撲麵而來的危機感驅動粉嫩嘴唇,低聲喃喃道。


    “不就是寫字~誰不會嘛~。”


    此時此刻,迴過神來的燁九與琰娉兩人,嘴角皆是帶起些許弧度,但笑容所要表達的寓意不同,對象也是各異,一方是投向老人...飽含歉意的弧度,另一方是拋向少女...充斥自信的弧度,雙雙迴歸正題...


    “金老板若有異議,可要及時提出來哦。”


    ...


    “酒水兩千壇!”


    飄若浮雲,矯若驚龍。


    “羊肉五千斤!”


    清風出袖,明月入懷。


    “...”


    落筆如雲煙,揮筆似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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