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酒水四濺,餐桌前那來迴碰撞的酒杯,宛如戰場上相互拚接的刀刃,在“敵人”徹底倒下之前,誰都不願放下手中的杯具。若是要問戰爭與酒局的區別,我想應該是...戰場上,氣息奄奄之人...將死,而酒桌上,聲振屋瓦之人...將醉。


    “喝!”


    頗為洪亮的聲調預示著...酒精已然衝破了最終防線,且即將奪走李青的全部意識,身體豁然趴倒在了桌麵上,彪悍的體型惹得紅木圓桌不禁震顫,烈酒將他的臉頰灼得通紅,與此同時,摔在餐盤間的右手,致使手中的“武器”悄然脫落,杯中酒水順著桌麵九分傾角...徐徐滑落。


    而後悄然滴落在血紅色的純毛地毯上,融入毛毯色彩的液體...就像是帶著濃鬱酒精味的鮮紅血珠,宣示著這場“戰爭”的終結。


    雖說李青這杯是讓地毯給喝掉了,但燁九此刻還是舉杯接下了對方的攻勢,烈酒入腹,僅僅隻是帶出了些許溫熱,接著又迴頭看了眼...左手邊早已敗下陣來的李耀,沒錯,憑借連自己都未曾料到的恐怖酒力,完成“以一敵二”的他...終於能夠放下酒杯。


    “見笑了。”


    然而這沒緩過半口氣來,伴著那蒼勁有力的熟悉腔調,端坐在圓桌正對麵的李雲忽然高舉起杯來,未等男子做出任何反應,便是順著喉嚨倒空了這杯烈酒,自然能夠明白...孫兒們先前的用意,隻是沒有想到這倆家夥居然輸在了酒力上!至於方才這杯酒...算是自己替他們表達的歉意。


    “前輩不必這樣,其實我這也算是交到了倆位朋友。”


    然而麵對長輩的歉意,以禮待人的原則不允許燁九...選擇欣然接受,旋即握起剛剛放下的酒杯,且在滿上烈酒後,舉杯飲盡,至此,酒精也僅是在他臉頰兩側抹上了三分酡紅,要知道無論是李青,還是李耀,這倆兄弟的酒量放在酒席上絕對稱得上是...善飲之人,奈何挑錯了對手。


    “今晚這酒~真是越喝越苦啊。”


    從小便跟著自己馳騁各大酒宴的孫兒,沒想到今日竟雙雙“殞命”於此,使得李雲愈發悔恨,後悔昨日沒能“拿下”這娃娃,倘若時光倒流,再給自己五迴合的機會,結果還會如此嗎?他已經記不清...這是今晚第幾次這樣幻想了。


    “前輩。。”


    當老人再度表現出...對自己的賞識時,燁九則是避開了目光的正麵交鋒,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這樣的問題,必須要實現的價值讓自己不可能選擇跟對方走,然而高尚的品格又讓他無法當麵迴絕長輩的真誠,由於實在放不下夢想,於是眼下隻能放下酒杯,然而婉拒的言辭尚未來得及邁出唇口...


    “別再叫我前輩了,聽起來怪變扭的。”


    男子表現出的為難...李雲自然是看在眼裏,眼下打斷了對方的真誠坦白,其實自己也是不喜歡這樣,但麵對已然是擺脫價值定義的“寶物”,想必無論換做是誰,都不可能輕易放棄,再是迴頭看向...依然在犯花癡的悅晴,此時的他已經不想去問關於...炎淩國大軍統的女兒為何會在這裏的問題了。


    顯然,有些人早就已經動手了,而自己則是發現得太晚了。...


    “我叫你燁九~而你就像悅晴那樣,叫我李伯吧。”


    恰為此刻,包廂外傳來不小的動靜...


    “阿銘!該怎辦啊~他們追到上來了。”


    “財來!快!躲到這裏麵去!”


    任憑杉木門板的隔音效果再優良,那也難以隔斷...順著地板傳來的倉皇腳步聲,門外驚惶不安的對話,更是瞬間霜凍了包廂內的氛圍,而後伴著門軸轉動的聲樂,沒想到...有人竟敢擅自推開這間包廂房門!


    麵對這般情形,屋內的李雲不禁蹙起眉頭,奈何李青與李耀都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眼下沒人站出來趕走闖入包廂的外人,而正當他想欲有所動作時,卻是因為某人的手勢與眼神,而咽下那已然漫過喉嚨的嗬斥。


    是的,此時的燁九正將食指豎在唇間,而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則是在示意老人...什麽也別做,顯然,這是他為今日晚餐特意安排的“節目”,而現在,讓我們再將鏡頭放到“舞台”上...


    率先走出“帷幕”的...是位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雕刻精良的五官能夠輕鬆拿出三分俊俏,惶恐不安的神情更是讓人難以看出異樣,是的,既然這裏說是“難以看出異樣”,那麽顯然,此時的他其實是在演戲...


    ...


    五天前...


    “名字?”


    正是燁九剛迴到北原城的那天,夕陽西下,首日麵試工作逐漸接近尾聲,報告資料也已經在右手旁疊了有...三寸高!然而身體的疲憊無法帶走他的熱情,麵對每位麵試者,自己都是不會展露出半點負麵情緒。


    “阿銘!”


    鏗鏘有力的迴應展現出了不俗的心理素質,異常渾厚的成熟聲調更是闡述著...書寫這位麵試者背後的諸多故事,至於此人的聲線...似乎曾經有聽到過,但卻有種根本無法迴想起來的感覺,就像是間於熟悉與陌生之間,而較為偏向陌生的微妙狀態。


    “靈度?”


    心想...或許是在自己行過街邊時,無意間攝入腦海的路人腔調,眼下自然不會太過於在意,燁九在表格上記下名字的同時,繞有興致地問起對方靈度,沒錯,即便還未曾抬起頭來過,但他憑借異常驚人的感知力,能夠猜到...此人並非是禦靈人。


    “我不是禦靈人。”


    果不其然,阿銘毫不遮掩地這般迴答道,那麽問題來了,既然不是禦靈人,為何要來參加為抵禦魔物的城外探查?要知道這類軍事活動對於人員的實力需求,肯定是越強越好,然而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未必搞得清楚,或許不為別的,就是想來和北原英雄說兩句話。


    “那你知道這裏是在幹嘛嗎?”


    坦然自若地給出這樣的答案,惹得燁九不禁開始懷疑對方的真實用意,先是將手中羽毛筆插在墨瓶當中,雙手抱臂,再是將脊背貼靠在椅凳的靠背板上,揚起頭來,年輕男子異常端正的樣貌在他眼眸中抹上些許光芒後,便再難帶出更多顏色。


    “城外探查計劃的人員招募。”


    自然是能夠聽出言辭間夾帶的無奈,如果當前轉換角色的話,自己恐怕也會覺得...這家夥是來搗亂的,而阿銘真的是來搗亂嗎?在認認真真迴答過剛才的問題後,他開便始有些不確定內心的答案,或許自己真的就是來搗亂的,畢竟這裏可不是普通人該來的地方。


    “那你是想。。”


    “謝謝。”


    似乎是從年輕男子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什麽,燁九並沒有即刻拉下臉來,趕對方出去,而是先清了清嗓子,正當他想欲詢問原因時,卻是被突如其來的謝意給打斷了去...


    “我其實就是想說句。。謝謝。”


    二字脫唇的刹那間,阿銘如釋重負,至於接下來所說的那些話,更是直接凍結了麵前這位麵試官的神情...


    “當時都沒來得及向你道謝,謝謝你當時救了我弟弟,阿斌。。他就是個傻瓜,北原奇跡以後,大家都選擇迴家,唯獨他要待在兵團裏,由於是在城內活動的執勤列兵,所以我當初也沒有反對,畢竟我們不管選不選擇離開兵團,都還是住在北原城。”


    正如言中所指,北原奇跡使得參與作戰計劃的所有哨兵得以離開哨營團,而後軍庭給了他們兩個選擇,一是,返迴家鄉,二是,在駐紮兵團裏當執勤列兵,雖然當時大家克服了內心恐懼,但畢竟是建立在生死存亡之間,事實上,都是沒有主動麵對魔物的勇氣,因此,近乎九成都選擇返迴家鄉,這裏說是迴家鄉,其實也跑不了多餘,因為哨營團的征兵範圍...也就是所屬城池與坐落在嘉雲城與北原城之間的鄉鎮,但總歸是能平安地迴到家人身邊。


    “我們兄弟倆原本就是孤兒,跟著六國聯盟的難民潮來到這裏,而後在北原城演了二十年的戲劇,我看得出來~阿斌他很崇拜你,但我始終無法理解他為何要參加狗屁的武器實驗!即便我當時極力勸阻,可他卻堅持說那樣做。。可以幫到你。”


    不知有多少人對阿銘這角色有印象,前文雖說沒有提到過這名字,但是跪倒在婧敏身前,並哭著請求救出受困於火房的弟弟...這場景應該不容易忘記,此時的他越說越是激動,顯然是恨透了那些將普通民眾當小白鼠的內院學員,而且在奪走自己唯一的親人後,竟然隻留下了該死的錢財與草率的理由。


    “抱歉。”


    豁然離開座椅的燁九快步上前,旋即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眼前這位年輕男子,並語重心長的迴答道,終於能夠明白那股朦朧的熟悉感...到底是怎麽迴事了,而起初自己認不出也並非是沒有原因,畢竟對他來說,已是時隔三年,怎麽可能還能記得...曾經在哨塔內哭得神情扭曲的那位哥哥。


    突然環抱而來的雙臂把阿銘弄愣住了,緊隨其後的“抱歉”二字...更是直接逼出了眼眶中的淚水,明明就是來道謝的,為何會收到他的道歉?更不明白此時為何會如此感動,畢竟關於弟弟的死...自己明明是一無所知。


    好在悅晴趴在桌前已經是熟睡過去,要不然看到...燁九和陌生男人如此相擁,恐怕是會當場休克過去,自然是不會抱太久,待到兩人都平靜下來後,他們便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告知了對方。


    ...


    轉眼間,麵試的時間就已經拖了有十分鍾,由於後麵還有十餘位麵試者,燁九現在必須要迴歸正題...


    “你說那北原富商有個兒子?”


    “對啊,還經常來我們戲班子看戲呢~據說還是金老板的獨子。”


    “那這樣好了,我給你個任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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