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我收到了一封署名為許青的電子郵件,她在信裏說她過得很好,她說她所在的學校很大,她認識了許多新朋友。


    最重要的是她遇上了自己的白馬王子,他彈鋼琴很厲害,他們很快在一起了。


    每個人都會說祝你幸福這樣的話,可是自己的心裏有多痛也是明明白白的。


    我希望她會幸福,但真的有一天聽說她找到了幸福卻難以接受,因為我下意識認為那個給她幸福的人隻能是我。


    就像和喜歡的人分手了,你總是會說怕她過得不好,怕她難受。可是有一天在她的空間看到她曬出笑得很開心的照片,你可能又開心又難過吧。


    開心的是她過得很好,難過的是她沒有你也過得很好。


    我父親的身體大不如前,因此家裏人對抱孫子這種事開始上心起來。


    以前他們從來不會催姐姐,但這次他們還是給姐姐安排了相親。


    而姐姐在這最不靠譜的找配偶方式上認識了宋嘉良,他和姐姐一樣是搞商業的,不同的是他是自主創業,現在已經是一家小服裝公司的老板。


    宋嘉良和我姐姐還是老鄉,因此兩人見麵之後還挺聊得來,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後,現在都有了結婚的打算。


    現在每年寒假,暑假迴家都更像是一種走流程的形式,到家之後問候問候父母,挨家串門幾個親戚。


    如果碰到老朋友再聚一起吃喝一頓,偶爾出去散散心,過幾天終究還是要迴到現實中,找工作或是繼續上班。


    漸漸的家已經變成了暫時棲息的落腳點,而不是所謂的歸宿和葉落歸根。其實我們早已變成不斷向前追趕的誇父,即使永遠追不上太陽,但我們確實一直在追趕,從長大那一刻便已經開始了。


    我迴到家時沒有再像小時候一樣一把撲進媽媽的懷裏,隻是把背包放進房間裏,整理好一切衣物和生活用品。


    我進門說的第一句話是:"爸媽,我迴來了。"


    當時我媽媽正在廚房做飯,係著圍裙拿著鏟子跑到我麵前一臉笑意,"迴來了就好,媽媽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菜,可香了。"


    我低頭換了鞋然後看著她迴以微笑:"媽,辛苦了。"


    她一副欣慰的樣子,可能不習慣我這樣說話吧,以前的我迴家總是放下鑰匙然後一聲大喊:"我迴來了,累死了,渴死了。"


    而他們總是相視一笑,然後挖苦我,"你這玩倒是比上班還累啊,要不以後換換?"


    我當然是理直氣壯的迴擊:"未成年人在完成教育之前有權利享受父母的撫養,所以我玩是天經地義的,你們就別羨慕了,誰還沒個童年呢。"


    而我父親總是會輕哼一聲,"這臭小子,學習不行,這亂七八糟的歪理倒是張口就來,不知道和誰學的?"


    而我母親也不傻,轉頭就朝我父親吼道:"你這話什麽意思啊,這屋長輩就咱兩個,不是你教的,那是我教的唄。"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我一般都會衝上去當個和事佬,結果可想而知,我變成了夫妻倆的共同攻擊目標。


    雖然我會被他們數落一頓,但我心裏挺高興的,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吵架,或者說是我理解不了的那種吵架吧。


    我一邊提著行李箱走進房間一邊問道:"媽,爸呢?我怎麽沒看見他。"


    她那時已經迴到了廚房,夾雜著油煙機和炒菜的聲音,聲音洪亮的說:"你爸啊,出去散步了,不一會就迴來了。"


    我下意識看了看手表,這個時間點散步倒也真是奇怪,身體不好不至於腦子也不靈了吧。


    我又接著問:"爸最近身體怎麽樣,有沒有比之前好點?"


    我聽見鍋裏下菜濺起油的聲音,以前我從來不會在意這些細節的,今天我的反常讓自己都覺得驚訝,我甚至覺得有時還對媽媽有了幾分疏離感。


    "身體恢複的還行,就是做不得劇烈運動了,畢竟身體少了點東西。"


    聽到這時我頓了會,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隻是想到一句話——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母親又接著說:"你不知道你父親最近又重操舊業了吧。"


    我聽到這脫口而出心中的疑惑,"重操舊業?做什麽生意?"


    她打開廚房門端出幾盤菜擺放在桌子上,開心的說:"不是做生意,是寫文章。"


    我這才想起他以前是編輯的事情,心想這是重新完成未完成的夢想嗎?那挺好的,能少些遺憾是一輩子的大事。


    我收拾完之後迴到了客廳,我母親也已經將所有的飯菜弄好。桌子上整齊的擺好了三隻碗和筷子。


    她將打濕了的雙手在圍裙上蹭了蹭,然後興高采烈的拉著我的雙手坐下,得意的說:"你爸爸最近總是要出去散步,說是找寫作靈感,你知道他在寫什麽書嗎?"


    我笑笑表示我猜不到,她見我沒有說話立馬接過話茬,"他說要寫我,還要把我們的故事寫進小說,讓世人羨慕。"


    我看得出母親有多開心,以前父親身體還好的時候她可從來享受不到父親的這種關懷。


    因為我父親覺得她懂事,所以不和她說那些歪歪膩膩的話,可是懂不代表就不需要別人的關懷。


    人總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心裏明明很想對麵說一句我愛你之類的話,可嘴上卻總是說太肉麻了,受不了。


    我見母親還沉浸在剛才的喜悅之中,便沒有打擾她,剛拿起筷子想夾一塊肉吃卻被她阻止了。


    "多大了,還這麽饞,等下有客人來,你可不能這樣沒有規矩。"


    我看了看桌上的"滿漢全席",原來不是為我準備的,白高興一場。


    我隻好放下筷子,"大了怎麽了,那也是人,民以食為天,人是鐵飯是鋼,我隻認這個理。"


    母親忍不住又笑了出來,"怎麽還是一副小孩子氣,你難道還要酸你姐不成?"


    我聽到姐這個大字立馬條件反射起來,整個人精神振奮的對母親說:"你說我姐等下會來,我姐迴來了是嗎?"


    母親溫柔的摸著我的頭,"是,不止你姐,還有你未來的姐夫。"


    我不禁悄悄八卦一句,"媽,你確定我姐不是逼婚嗎?"


    母親大人瞬間變臉,"你個小兔崽子,這麽想你媽是吧,敢情我是養了個白眼狼,整天來嗆我是吧。"


    她轉過臉雙手抱在胸前陰陽怪氣的說:"本來還特意為你煲了湯,現在看來還是倒了算了。"


    我立馬上去抱住母親親切的纏著她,"我錯了,我哪有這個意思,我最愛媽媽了。媽媽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她語重心長的說:"說起這個事,當時我和你爸爸都挺驚訝的,一個天天喊永不結婚的人,突然有一天打個電話迴來說要結婚了。當時我和你爸爸都嚇了一跳,以為她受委屈了,是未婚先孕才被迫結的婚。"


    我看著她不緊不慢的說道,臉上的表情很豐富,像是說自己的故事一樣聲情並茂,而我對這些卻完全不知,我曾經還口口聲聲說最喜歡姐姐了,其實我隻是一直在享受她的庇護,卻不曾迴報過幾分。


    她繼續說著:"後來她說是相親認識的,其實我們給她安排相親也沒指望她能看上誰,電視裏都說了這樣認識的不靠譜,我們就是想讓她多接觸接觸些人,過過不同的生活,整天上班加班的哪像個樣子,一下就七老八老了。"


    我在一旁悄悄問道:"那你見過對方了嗎,覺得怎麽樣?"


    "人是見過幾次,長得不錯,人也熱情,最主要的是對你姐好啊,我看他倆在一塊時你姐可開心了,笑得像朵花似的。"


    這時我爸正好迴來了,一進門就是,"小兔崽子迴來了啊,家裏又不得安寧了。"


    我本想懟迴去但被母親阻止了,她悄悄在我耳邊說:"你不知道,昨天他聽到你要迴來了在我身邊念叨了一個晚上,那高興的胃口都好了幾倍,這是故意的呢。"


    我看看眼前的父親,沒想到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以前我倒是看不出。


    我提了提嗓子,"爸,我聽說你重操舊業了,下迴給我看看唄,我要看看我這溫柔賢惠的母親大人是怎麽被你騙到手的。"


    他坐在沙發上喝茶,揚了揚手,"以前你可是說打死都不看我那些文縐縐的東西,現在想看啊,沒門。"


    我挑了挑眉做出一副鬼臉,"切,說的誰稀罕一樣,不看就不看。"


    ……


    我母親這次出奇的沒有勸架,任由我們兩父子耍嘴皮子,其實這才像其樂融融。相反,最怕哪一天氛圍突然安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你是我忘不了的女房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憶連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憶連城並收藏你是我忘不了的女房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