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俯四進的院子,占據了太平坊小半條街。空過兩條街便是中州知州俯。


    森門高庭,遠遠的便透出一股威嚴的氣勢,大門緊閉,隻開了旁邊的角門,幾個小廝閑閑的坐在門房下曬著太陽,說著閑話。瞧這光景,根本就不像是迎她們歸家的情形。藍雨薇胸口的那口氣便越發的沉了。


    “太太,前麵便是藍俯了。”王老漢輕聲的說道。


    藍雨薇接了王老漢的話,笑道,“母親,我們終於到家了。”


    顏氏緊蹙的眉頭便鬆了鬆,親了親懷裏的藍錦燁,對著藍雨薇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藍雨微不由便心中泛起一陣微酸。一生嬌貴如花的母親,先是失去強悍可依的父親,她不敢想,若是連家族的庇護也失去,母親她……藍雨薇看著顏氏懷裏的藍錦燁咬了牙,母親,就讓我來守護您和弟弟吧!


    門房裏的小廝見著停在外麵的馬車,吆喝著跑了出來。


    王老漢看著兇神惡煞似的小廝,蒼白了臉,對馬車裏的顏氏道:“太太,您快與他們說說吧。”


    顏氏剛想張嘴,藍雨薇卻是一把攥了顏氏的手,微微搖了搖頭。


    “薇兒……”顏氏詫異的看著藍雨薇。


    馬車外,已經響起小廝粗魯的喝罵聲。


    “哪來的要飯的,滾,快些滾,莫髒了這門前的路。”


    “哎,小哥,馬車裏有幾位貴人說是俯上的親眷,老朽一待她們下車,馬上便走。”王老漢說著好話。


    “呸,什麽貴人,坐你這糟老頭的破車。給老子滾開。”


    “小哥,小哥……”


    眼見得鬧得不像話了,藍雨薇喊了馬嬤嬤,“嬤嬤你下去吧。”


    馬嬤嬤早就想下去,此刻聽得藍雨薇的話,一撩簾子便跳下馬車,對幾個小廝喝道:“大膽的奴才,二太太在這裏,你們不快快去稟了大老爺、三老爺,反而在這生事,是想討板子嗎?”


    “這哪來的一頭老母豬鼻子插大蒜……裝象。”一臉疙瘩叫全旺的小廝迎了馬嬤嬤,冷嘲熱諷的道:“這是二太太,爺我就是二老爺了。”


    “哈哈……”


    一陣哄笑聲響起。


    顏氏氣得一陣熱血上湧,猛的掀了車簾,對馬嬤嬤喝道:“這等渾帳東西,嬤嬤你還由著他來糟塌爺的名聲,給我掌嘴。”


    小廝們正哄笑著,不妨車簾一撩,馬車中一中年美婦一身素白,雖是一臉憔悴,卻自有一股長久上位者的淩曆威勢,此刻正目光如刀狠狠的睨著全旺。一時都怔住了。


    那全旺卻是在一怔之後,猛的醒過神來,俯裏早收到消息,說是司隸的二爺得暴病歿了。眼前的人個個一身素服,難道說真的是二太太迴來了?可是,不對啊,前幾天收到報信的還說有幾天的路程。俯裏的大老爺與三老爺正在互相推諉著,誰去迎的問題。怎的,這就到了俯門前!


    全旺怔著的功夫,馬嬤嬤卻是二話不說,掄了胳膊便朝他臉上扇去。


    “啪!”


    怔著的人全都醒了。一時間有小廝飛快的跑迴俯裏報信,有小廝瑟瑟的縮在一側,全無剛才的飛揚跋扈。


    全旺挨了馬嬤嬤一巴掌,醒過神來。沒有跪下認錯,而是仗著平素深得大老爺藍利成的歡心,一把擒了馬嬤嬤的手,高聲道:“死老婆子,你敢打我。”


    馬嬤嬤隻覺得手腕處被全旺捏著的地方像是要斷掉似的,卻也不肯丟了顏氏的體麵,咬牙恨聲道:“小子,你敢違逆二太太?”


    全旺身子一縮,但豆大的小眼睛一轉,很快的便壓下了那股膽顫,獰笑道:“你說是二太太便是二太太?是不是阿貓阿狗趕個車到藍俯門前來,說她是二太太,奴才們都得認著?”


    馬車裏聽得這話的顏氏不由便氣得渾身發抖。卻是哆嗦了唇,半天說不出句話。


    藍雨薇指了尋雪,“將我的幕籬給我。”


    尋雪忙將一側收好的幕離取出,替藍雨薇帶好,先跟含雁下了馬車,這才一人一隻手扶了藍雨薇下來。


    “小姐。”馬嬤嬤求助的看向藍雨薇。


    全旺正捉磨著尋個怎樣的方法打迴適才的那一巴掌,不然他以後如何在這門房立足。忽的看到馬車上跳下兩個十二、三歲,長相清秀的婢女,接著又出來一身姿婉約同樣一身素白的嬌小姐。他正想再仔細的去看藍雨薇時耳邊卻響起一冷冷的聲音。


    “太太的臉麵便是你們的臉麵,若是連太太都沒臉了,你們還能想著什麽好?”藍雨薇冷冷的掃了眼馬嬤嬤。


    馬嬤嬤心一抖,她先前自持著身份不屑與一個下三等的小廝鬥狠,不想自家小姐一句話便揭了她的底。立時便發了狠,高聲道:“你這個有眼無珠的奴才,竟敢拿阿貓阿狗來打比我們太太,我撒爛了你這張嘴。”


    含雁與尋雪不待藍雨薇出聲,二人俱是袖子一擼,取了頭上的銀簪子,衝了上去對著全旺便亂戳。


    一時間,隻聽得全旺慘曆的叫聲響砌街宇。


    太平坊本就是中州城裏較為繁華的街道,此刻這一鬧,很快便將過往之人引了來圍觀,那些緊鄰著高門大戶,更是三三兩兩的來了一拔又一撥看熱鬧的家奴。很快便裏三層三層的將藍俯門前圍了個泄不通。


    藍俯裏,大老爺藍利成正閉了眼,由著小妾平氏拿肩捶背的,好不快活。那平氏時不時的拿著渾圓的胸尖在他的背上挨下靠下,說話也是對著藍利成的耳朵吹氣如蘭,隻將個藍利成逗得血脈卉張,一個用力,便將平氏給掀在了懷裏,張了臭哄哄的嘴便朝平氏的脖子拱。


    偏在這時,平氏身前服侍的丫鬟四喜在簾子個道:“老爺,秋塘求見。”


    藍利成抬了頭,怒吼道:“滾,讓他晚點再來。”


    “老爺,了,二太太帶了三小姐迴來了,此刻正在俯門外,與全旺打起來了。”秋塘戰戰兢兢的聲音響起。


    藍利成身子一僵,兜頭的邪火瞬間澆了個透。猛的起身,好在平氏早有準備,這才沒摔著。


    “你說什麽?”藍利成撩了簾子,瞪了小廝道。


    “爺您去看看吧。”


    藍利成不由得便撒開腳丫子朝俯門外走,走了一段路,卻是停了下來。早在一月前他便收到遠在司隸的藍利和的家信。也在四天前收到了顏氏使人送來的信。他與三房早就商量過,二房肯定是不行了的。與其讓那孤兒寡母迴族裏分房產,不若一開始便絕了她們的路。是故,即便收到家信,他也一直沒有迴,更沒有使人依藍利和之言去京中接二房的人。


    然這會卻是到了門前,該怎麽辦?藍利和略一思忖,步子一拐,便朝三房住著的綠綺軒走去。


    藍俯門外,藍雨薇已經張羅著顏氏抱了正病著的藍錦燁下馬車,什麽也不說,隻是那樣神色淒然的站在那,顏氏早已是哭得梨花帶雨,懷裏的藍錦燁被喧嘩聲吵醒,又見顏氏眼淚流個不停,嘴一癟,便哇哇的哭了起來。


    “燁哥兒乖,不哭,我們雖然沒爹了,可我們還有大伯父和三叔父。”藍雨薇上前自顏氏手裏抱了燁哥兒,輕聲哄著。


    人群哄的一聲炸開了。


    “太太您們是這俯上的什麽人啊?”好事者a問道。


    “我們太太是俯裏二老爺的太太,月前二老爺在京中暴病而亡,臨終是囑了我們太太送小少爺和大小姐迴族裏。可這起子惡奴,卻是將我們太太攔在了外麵,還說我們太太是冒名的。”含雁早在人多的時候便收了銀簪子,間或者讓全旺踢了兩腳,此刻正蓬頭亂發的哭泣著。


    尋雪指了與全旺撒打著的馬嬤嬤道:“我們嬤嬤好生與這奴才解釋,這狗奴才卻對嬤嬤動了手,想當年,我們嬤嬤便是連老爺也不曾大聲喝斥一句的。”


    “您便是司隸三品京官藍大人的遺霜?”好事者b問道。


    顏氏蒼白了臉點了點頭。


    人群,哄的一聲,便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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