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攜劍入宮!”此時,賀晨光又喊了一條繁星的罪名。


    繁星抬起頭來,臉上顯出明顯的怒氣來,伸手一解腰間的劍,向著一旁一扔,發出了很大的聲響來,目光冷凝,隱忍的看著薑檣風:“臣一時心急,忘記了解武器,隻是宮門口的守衛也太不盡職了。”


    她盯著薑檣風,語氣裏抹嘲諷的意味很濃烈。


    薑檣風不愧是修煉了多年的人物,聽到這種話臉上神色也沒有任何變化,甚至唇角勾起了一後抹笑意來。


    她用的毒很是厲害,單看淮南王如今的樣子,就知她已中毒,不然以她的性子,可不會是如今這般反應了。


    賀晨光一看她將劍遠遠的拋開了,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就算是中毒,也怕這淮南王狗急跳牆,手裏有武器到底不安全。


    “就算是犯了錯,也不至於讓皇室裏的探衛來抓臣吧?皇上就不怕以此罪名抓了臣向其它朝臣交待?”繁星站起來,眸光森冷,犀利的看向了坐直身子的薑檣風。


    這話一出,薑檣風臉上終於有了些細微的變化,眼角猛跳了幾下,突然間有了不太好的感覺來。以淮南王的頭腦,應該知道她不懷好意,可是她現在到底明不明白她不想殺了她?要是不明白,就不對勁;要是明白,說這樣的話更是不對勁。


    這兩句話,那幾人已經走到了繁星麵前,賀晨光一個眼色,那幾人拿起了刀來,向著繁星發出了最強的一擊招式。雖然知道淮南王中了毒,可是麵對的是淮南王,就不得不全力而為了。


    隻要這一擊下去,定能將人砍成碎塊!


    正在此時,異變突起!


    一道暗黃的光芒閃過,圍攏著繁星的八人身子皆是一僵,賀晨光還沒弄清是怎麽迴事,卻已經感受到一股危險的降臨“


    繁星一招殺了那八人,就向著賀晨光攻去。這個太監是探衛首領,武功極高,直攻薑檣風定會被她所阻,還不如先發製人。


    手裏內勁一使,從袖子上扯下的布條猶如利劍一般堅硬,就向著賀晨光攻去。賀晨光早已經運了內力暗中防備,此時拂塵一揚,忙擋向了繁星的攻擊,口裏忙唿一聲:”你沒中毒?!


    一邊的薑檣風反應極快,眼看產生異變,左手肘在床頭的矮櫃上一磕,右手在床邊一拍,龍床猛然打開,她連人帶被的掉了進去,賀晨光借此機會也跟著投身而入。


    而薑檣風剛按了機關的時候,檣麵上已經射出了數道暗器,繁星掄圓了灌了內力的長袖,將身前的暗器全都掃了幹淨,就隻這一會兒的功夫,再看時,薑檣風與賀晨光已經不見了身影。


    她冷笑一聲,快步到了了殿內的牆角處,在牆角底部第二塊裝飾的石片上一按,地麵上有一塊光潔的石磚突了出來,她抬起石塊,扭動裏邊的機關,房中厚重的麵板打開,她跳下去,一連開了三道機關,才出現了洞口,人就向著裏邊墜去。


    等她一落下去,地麵上的洞口一層層的合上。


    而房中,那八個人,此時才“碰碰碰”的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


    地道裏,賀晨光背著薑檣風,快速的向前奔去。


    薑檣風的臉麵極為的陰沉,就算已經想好了走這一條路的對策,可是她沒有想到會真的用上了!


    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夜無月沒有中毒?!


    到底隻是這一件事出了問題,還是事件事情裏都出了問題?


    “皇上放心,這密道向來隻有皇帝和身邊的近侍知道,淮南王武功就算再高,也打不開的。”賀晨光邊走邊安慰薑檣風。


    “她沒中毒。”薑檣風陰森森的說了一句話,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賀晨光沉默了。


    的確是沒有中毒,這一看她反擊就知了。可是皇上說了,她也不能不答,隻好應著:“她明明是碰了杯子的,這毒皇上也是知道厲害的,隻要一沾皮膚就會滲進皮肉裏,奴婢實在想不出她是如何做到的。”


    “探衛的本事,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真是越來咳……越長進了。”薑檣風斷斷續續的說著,隻這一句,賀晨光已經是聽得額頭起了冷汗,心底裏發寒,應著道:“除去辦事的兩人,這八人是探衛裏武功最高的了。以往隻是聽說淮南王功夫好,隻是沒有想到她的武功竟是高到了如此地步。奴才怕也是隻能接得了她十幾招。”


    一說起這個,賀晨光的驚駭可是要遠遠的大於繁星沒有中毒這一件事。


    探衛的人很多都是她用心培養的,實力如何她心裏清楚,個個都是高手裏的高手,能以一敵百,絕對不是什麽上不了台麵的下三濫。


    可是一招啊!


    淮南王隻一招,就將八人全部斃於手下。


    薑檣風聽了賀晨光的話心裏還是驚了一下。她對賀晨光極為的了解,她的功夫有多高,她心裏明白的很!原以為夜無月已經是練武的奇才,修為驚人了,可是連賀晨光都說在她手裏隻能過十幾招,看來以前,這個淮南王可是藏了很多實力啊!


    她不過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女人,能勝了賀晨光這個從小就醉心武學五十多年的天才本就讓她驚歎了,這要是高出如此多,再過些年頭,修為當真是不可想象的厲害了。


    “想來那八人沒有出去報信,這時正殿裏已經將淮南王給圍住了,很快就要到偏殿了,皇上放心,淮南王再厲害,還不是一死。”賀晨光輕言出聲安慰,幽靜的通道有著細微的迴音,頭上戴的帽子上鑲嵌的一顆上好的夜明珠此時照亮身前的一小塊距離。


    她的腳步很快,剛轉過一道彎時,迎麵一股勁風擊來,通道裏竟然有人,賀晨光當下大駭,驚恐中慌忙強行止住向前衝出的力道,身子努力的向著旁邊偏去。


    盡管這樣,她從臉麵到小腹處已經滑過了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噴湧而出!


    繁星一招得手,手中的劍跟著再次向前刺去,那股力道和狠勁,擊中的話能將兩人刺個透心涼。


    雖然光線很暗,可是熟悉的身影和可辨四分的麵容還是讓兩人知道麵前這個突然攻擊她們的人是誰,心裏皆是大驚!


    因為從來沒有想這裏還會出現另一個人,根本就沒有做打鬥準備的賀晨光隻能勉強的向著一旁移去,錯開了心口,被一劍刺入到了胸正中!


    薑檣風雖然身體不適,可是年輕是畢竟是上過戰場打過仗的,反應卻是很快,在繁星第一擊過後就已經鬆了手,順勢一掌拍在賀晨光背上,借著反震之力向後跳退了下去。因為著急,跳的過快,加之身子不爽利,邊蹬蹬蹬的向著後邊連退了幾步,眼看著賀晨光的胸間從前插入了一把劍來還沒能止住。


    繁星一腳踹飛賀晨光,撞在了向後退去的薑檣風身上,兩人都倒在了地上。


    繁星提著劍上前,劍尖上向下嘀嘀嗒嗒的掉著血液,在幽深寂靜的通道裏顯得別樣的響亮,像音符帶著跳跳般的清脆,聽得薑檣風與賀晨光心裏莫名的緊張。


    兩人從地麵上仰望上去,隻見繁星一身暗金色的衣袍無風自動,滾白邊的同色大披風在昏暗的光線裏飄揚,帶著渾身經過殺戮洗禮後才煉出來的戾氣持劍而來,那種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威壓讓人感到心驚,她像是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樣目光俯視了下來。


    繁星低頭看著兩人,臉上露出純淨無害的兩人,目光卻是轉到賀晨光的臉上:“剛那一掌,你傷的可重?”


    要不是繁星剛剛一劍貫穿了她的身子,賀晨光看著她這樣的態度,還真要以為她是關心她來著。皇上病重,不管以前她多厲害,剛那一掌也沒有多傷她的身,可是,傷了她的心。別說是打一掌,就是殺了她來保命,皇上也不會有遲疑。


    薑檣風的目光變的幽暗,身體提起了一些力氣來,仰著頭緊盯著繁星。如果敢背叛,她寧願親手將其抹殺。


    挑撥離間!


    “保護皇上,隻我這輩子的使命,就是死,也是光榮的。”賀晨光果決的迴答。她知皇上性子多疑,如果她有任何不滿的地方,也會在將來招致殺身之禍,可這樣的主子卻是她認定了的,既是認定了的,自然不會再改。


    繁星知道賀晨光是個死忠,也不再多說,左手一把扯出腰間掛的荷包,手裏暗勁一使,向旁一揮,在捏裂了的荷包線頭四散中,將一相顆夜明珠鑲進了牆壁裏,通道裏這一方的光線因著通道石壁的渲染帶著青幽的光,比剛才明亮了好些。


    繁星持起劍,一劍向著賀晨光的腿上劃去,賀晨光見勢一按手裏扶尖的機關,本來兩尺長的撫塵手柄在她手裏猛然伸長,堪堪擋住了繁星的劍。繁星見此手下一使力,將手柄擱開的同時,一劍就斬了賀晨光的右腳。


    賀晨光的武功本就沒有夜無月高,她又受了傷,繁星的功力又比之以前大漲,賀晨光一招就敗已不稀奇。


    “嗯……”咬著牙,巨痛還是讓她忍發出了一聲悶哼。


    “很疼嗎?”繁星笑的純真,手又一揮,連著賀晨光拿撫塵的右手給斬了下來,血液激射而出,濺到了繁星暗黃色的衣擺上。


    “啊!”賀晨光這次疼的叫出了一聲來,臉色蒼白如紙,頭上的冷汗向下直冒,繁星看著地麵血堆裏那兩截染了血意的斷手斷腳,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也未多說一個字。


    在訓練營裏的時候,她是沒有殺過人,可是戰鬥卻是經過了不少,早已見識過了這種血腥,不會像第一次那樣驚慌,更何況,戰場上的殘肢斷臂比這更加的恐怖,她早已經習慣。


    這個女人,是薑檣風身邊的走狗,是謀害夜家的幫兇,她自不必心軟半分。就算將她斬成了八段,她解不了她那些年所受的屈辱和痛苦!


    “淮南王,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謀逆罔上!”薑檣風不愧是上過戰場的,看到賀晨光的樣子眼皮都不帶眨一下,她更是一個帝王,即使到了此時,她已沒有底氣,也不想墮皇家威儀,大喝出聲。


    撐著身子,她想努力的從地麵上站直來,可是身體虛弱,又因剛剛還在賀晨光背上時被繁星第一劍劈下來的時候傷了手臂,流了些血,更是無力,掙了兩掙,還是摔倒在了地麵上。


    繁星蹲下身去,看著薑檣風,將劍放在了地麵上,笑道:“我還以為,你剛剛會趁機偷襲呢!畢竟你是上過戰場的,武功雖比不得我,能仗也是打了無數次,實力可深著呢!”


    薑檣風冷哼一聲,也不應她的話,隻是攢著力氣。不過,她心底一陣陣發涼,實是驚駭的。


    皇宮裏的秘道,向來是皇家機密,隻傳帝王一人,每一代皇朝也就隻兩三人知道,夜無月她到底是怎麽知道的?要說起來,這秘道是前朝所建,可即使如此,同樣也隻是傳下來的人不多,她竟然能知道,真是本事!


    “你是怎麽……咳咳追來的?”賀晨光點了自己身上的穴位,血止了大半,忍著痛意顫著音問。


    真是個忠心的奴才!


    繁星心裏讚歎了一聲。


    明明薑檣風想知道,卻是礙著臉麵問不出口,她傷奇怪這樣,不不忘侍候主子,怎麽不能讓她敬佩薑檣風收買人心的手段?!


    繁星幹脆在地上坐了下來,拿劍在賀晨光的手上胳膊上一下一下的戳著,看似漫不經心:“說起這個來,話可就要長了。這密道本是熙高祖盛康帝之妹、名震天下的平安王之女所建,皇室裏知道的人也不多,自從熙朝皇室裏的人都去了神仙穀以後……”


    說到這裏,繁星故意拉長了聲音,翹起了唇角,卻是多了一份不在她身上常見的邪氣。


    薑檣風聽到這裏,隻覺心跳加速,認真的盯著繁星,眼裏的渴望是那麽的明顯,再也不能平靜下來。她知道,她竟然知道神仙穀,竟然也知道神仙穀與熙朝皇室之間有關係!


    薑檣風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這一次,她知道繁星對於神仙穀絕對要比對她清楚的多!


    繁星繼續拿劍戳著賀晨光,卻是不動薑檣風一分,坐著坐著甚至在通道裏盤起了腿來,她挑了一眼眉角,才含笑看著薑檣風:“如今這禹國裏,可真是沒有一個姓景的皇室之人知道此事了。我會知道,不過是因為這密道剛好是我門派裏的一位祖師所建。


    為了保住皇宮底下這個秘道秘密,先皇斬殺了有可能知道這個消息的所有人,可是皇上您知道嗎?就皇上您手裏掌握的那點地圖,也不過是整個皇宮地圖裏的百之三四而已!”


    後邊一段話,繁星說的可謂諷刺!


    她臉上的譏笑那樣的明顯,看得人刺心,薑檣風與賀晨光都是吃了一驚。


    皇宮裏的秘道有多長她很清楚,如果真的隻有百之三四,那麽,那麽……


    薑檣風的唿吸不穩了起來,背上出了一層的冷汗。


    “沒錯,皇宮裏的每一座宮殿裏都有入口,包括您的寢宮,包括珍貴妃的寢宮。”繁星停下右手,注視著薑檣風臉上變換不定的神色,從她眼裏看出了一抹狠光來,卻並未見她有多難堪,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你當年為了得到她,做了禽獸不如的事情,如今聽到別人詆毀他,卻連半分維護都不曾!”


    繁星本來說的時候很是平靜,可是一提起這事,心裏頭就窩了一團火,越說越氣,說到最後,揚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


    她話一出口,兩人都吃驚的瞪著她。她能說出“禽獸不如”這四個字,十有八九是知道珍貴妃的真實身份了。


    她竟然……知道!


    還沒有從這個消息中恢複過來,又徹徹底底的被繁星的行為驚到了!


    “淮南王,你好大膽子!”賀晨光尖叫著,卻是因為身受重傷,身體虛弱,能支撐著不昏迷已經難得,即使是尖叫,聲音也微小很,沒有半分氣勢。


    薑檣風的眼神森凝,難怪她會幫著嫡皇長孫,原以為是因太女救過她一命,卻原來是珍貴妃那賤人勾搭了她!


    繁星冷哼了一聲,握著劍就指到了薑檣風的脖子前。薑檣風麵色不動萬分,心裏暫時還不擔心。要殺早就殺了,何必如此?


    繁星看她眼裏閃過厭棄,握劍的手有些抖,卻是突然收迴了劍來,因劍過長將劍尖劃了一百八十度,把劍反握著,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


    薑檣風倒是有些意外,今日之局,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她忍著不殺她,看來還是有自己的目的。有希望……


    繁星又吸了一口氣,卻是一把拋下了劍,揚手左右開弓,又打了薑檣風兩個耳光:“一打你禽獸不如,二打你滅我夜家滿門,三打你為一已私利陷害忠良!薑檣風,什麽明君,你除了那一點政績,就是個爛透了的!”


    薑檣風臉漲的通紅,這種被人打耳光的屈辱,她已經幾十年都沒有受過了!那時她還隻是薑家裏的一個庶女,地位低下受人欺壓也是正常,可是如今已經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二十五年的帝王做下來,她的身份已經比禹國裏任何一個女人都要高貴,又怎麽能受得了這種羞辱!?


    胸口劇烈的起伏兩下,她快速的平複自己的情緒。


    不得不說,這薑檣風的忍功相當了得。她能從薑家一個庶女爬到當今的位置,不會忍,怎麽可能成功?!


    繁星胸口起伏了兩下,不屑的盯著薑檣風道:“拿如願來試探我?”她的嘴角掛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越笑越燦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蟻人門的消息麽?很不好意思,在下正好是蟻人門第一百三十三代門主!”


    轟!


    這個消息在薑檣風腦海裏暴了開來,她驚愕的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繁星。


    蟻人門門主,蟻人門門主,她竟是蟻人門門主!


    淮南王她竟然是蟻人門門主!


    難怪,難怪……


    想起往年裏的一些事情,薑檣風頓悟了。


    蟻人門除了在百年戰亂未期幫了她們建立禹國之外,據薑家所猜測至少有一千多年曆史的蟻人門,從來不插手朝政的蟻人門,竟然將探子安插到了朝廷裏!不是沒有懷疑過高官裏有蟻人門的探子,在好幾次裏讓人逃脫,隻是真的沒想到一千多年來的規矩,竟然到了她這裏就破了!


    對!


    對對對!


    這秘道是她祖師所建,她本以為是熙朝皇室請她祖師所建,沒想到……她那個什麽祖師,就是熙朝皇室之人吧!


    接二連三的吃驚,已經讓薑檣風不能保持平靜,睜大了眼不置住的看著繁星,終於忍不住激動的問了出來:“那神仙穀呢?你都知道些什麽?”


    繁星上下打量著薑檣風的麵容,欣賞著她神色的變化,像是非要急她一樣,並不迴答,嘴角勾起了得意的笑容來。


    賀晨光也是被繁星爆出的消息震了一大震,趁著繁星正得意放鬆警惕之時,運足了全身的功力,拚了命的用完好的左手搶起地上的劍,像著繁星當心刺去!


    那拚死的決心帶來的力量,比她身體完好時的攻擊力更大,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殊死反擊!


    一個算有心,一個正無意,兩相增減下,繁星哪裏反應得過來?


    繁星是真的沒有動作,任著那一把劍刺到到心口前,眼睛卻是盯著薑檣風。


    “當”的一聲,幽靜的空間裏發出一道清越的撞擊聲,賀晨光手裏的劍掉落在了地上,她麵色青白,驚駭的睜大眼,不置信的盯著繁星,身子重重的撞擊在了地麵上,軟倒的靠著牆麵,卻是大瞪著眼睛鎖著繁星的麵容,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薑檣風見賀晨光動手,本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從偷襲繁星,看到這裏,心如墜冰窖裏。


    繁星麵無表情的掃了一眼賀晨光傷口裏冒出黑色的血液來,伸出一條腿,將她向遠的踢了一腳,免得血流到她這邊來,聲音平淡:“不明白我為什麽要留你一隻手麽?蠢貨!”


    賀晨光身子軟倒在了一邊,雙眼一閉,斷了氣。


    她死的太快,腦子裏沒有時間弄清是怎麽一迴事,隻知道,她中毒了,中了很厲害的毒,中了她與薑檣風用給淮南王的毒!


    賀晨光沒有弄明白,薑檣風卻是明白了。


    她心裏微微抽了一口冷氣。


    她從來沒有小看過這個女人,可是她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厲害!一步步的計劃,算無遺漏!


    從斷手腳、盤坐、戳刺、逼喉、收劍、扔劍,這一步步的下來,她將她們兩人的心思都算了進去!


    薑檣風的目光轉到了繁星的右手上。她明白了,她的手指沾了毒,然後握了劍柄,將毒沾到了劍柄上,賀晨光手上被她刺了傷口,一握劍,那毒順著血液流進了她的身體了,在她強力運功之下,也就隻有一個眨眼的功夫毒就遊遍全身,毒發身亡。


    她不明白的是,她明明是碰了杯子沾了毒的,為什麽沒有中毒?就算蟻人門的醫術高,那什麽百毒不侵也不過是一個傳說,她的毒比藍貂臍還要厲害數十倍,怎麽就沒事呢?


    繁星左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刀來,低頭從右手的指頭上慢慢的刮下一層透明的東西來,抬起頭,將刀子向前一送,對著薑檣風笑的燦爛。


    薑檣風看著眼前那小小的一塊東西來,忽然明了。


    不是什麽在不了的東西,可是能被她想到,這心思智慧,當真細膩無雙。那刀片上,分明就是一層蠟啊!


    她就說,那毒就是沾到衣服上,時間長了也會透衣而入,她怎麽可能不中,原來竟是如此簡單!


    薑檣風苦笑了一下,她真是小看了這個女人!


    繁星卻是左手在手腕一抹,從右手上摘下來一張透明的手套來,笑著在手裏掄了掄,左手又從袖裏掏了一個小紙包過來,將那手套放了進去,收入了袖子裏。


    因為她脫時是將手套給反了過來,手套上沾的那一點毒剛好被她反轉到了手套裏,也不怕沾到紙包上。


    她早就做好了要殺薑檣風的準備,怎麽可能冒冒衝衝的就向皇宮裏衝?


    薑檣風的神色有些慘淡,失力一般靠著牆,麵容顯得比剛才蒼老了很多。


    這個女人,做事不會隻留一手,難怪現在是她處在上風,死死的壓製了她。她現在可以肯定,她是在殿裏故意逼她,再放她逃脫,好在秘道裏跟她算總帳。困為這裏能免除一切閑雜人等,杜絕一切意外的發生!


    夜無月,你心機夠深沉!


    “哦,對了!”繁星想起什麽般起了個話頭,站起來,故意活動著腿腳,低頭看著薑檣風說,“皇上您一向秉持優勝劣汰,能安好的活下來的皇女在您的眼裏都是合格的,可是您卻是不知道,三皇女她其它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她張著手指著通道,轉了一圈,興致高昂道,“有這樣一個秘道,想跟誰偷情都可以!”


    薑檣風一愣,雙目陰狠,臉色突然變的極為的難看。


    繁星笑了,好心的拍著手提醒她:“臉色這麽難看,一定是很後悔吧?太女聰穎好學、冷靜睿智、政事兼聽,其實說起來,你的這十個女兒裏,隻有她是最適合繼承皇位的人。隻可惜,她被您給殺了!


    這不知道的,以為太女暴斃,扼腕長歎!這知道的,以為你貪圖美色、枉顧禮教、不知廉恥、禽獸不如,痛惜她們賢明的君王品行竟是如此低下。可是有誰會想到這根本就隻是表明上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太女太過出色,你怕她年長眾望所歸後‘迫不得已’將你手裏的權勢奪去,才對她進行打壓奪了她的丈夫,卻不想弄假成真真的看上了自己女兒的男人將之據為已有。太女忠厚孝順本不會存有任何反意,為了奪迴自己的丈夫被你生生逼的有了取你而代之的目標,正因為她權力過大你又怕泄露了醜事才殺了她,薑檣風,你心裏到底有多變態扭曲才能做出這種愚蠢狠毒人神共憤的事情來!?”


    繁星越說越疾越說越氣憤,狠狠的踢了薑檣風兩腳,微微喘著氣,因說話太急臉龐紅潤,眸光明亮,眼神犀利的盯著地上的人。


    薑檣風麵上閃過一絲悔意,聽著聽著也覺出慚愧羞恥來,待聽到最後也是心裏一痛。太女,淇兒,她曾經那麽的喜歡她,卻是被權利蒙蔽了雙眼,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來。做了就做了,錯了就錯了,她從來沒有後悔過,一個帝王,不需要後悔,可是當那些被血淋淋的揭開,被麵前這個淇兒還要小的女孩道出心底最真實的隱秘,她的心還是痛的、悔的。


    “可笑你奪婿弑女,卻由我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來為他們鳴不平!”繁星見薑檣風臉上有了悔意,又加了重生的一句,心裏真是複雜的說不出什麽感受來了。


    夜家被滅,她也痛苦難受,可是夜家人早已死了,就憑那些記憶,沒有真實的人物來衝擊她的視覺引發她強烈的感情,她對太女與太女妃這件事反而更在意!


    “閉嘴!”薑檣風心裏難受,對著繁星厲喝一聲,數十年來養成的皇家威嚴也不是蓋的,將繁星吼的一愣,她卻是也大聲嗬罵了起來:“我就說,我偏我說!薑檣風,你知道你為什麽這麽變態扭曲麽?那是因為你小時候在薑家受到的虐待太多,才造成了你偏激報複的心理,在刺激與毀滅中尋找快感,才能將你人生最初的那抹自卑和不幸抹除,因為你做了多大的錯事壞事再也沒有人能管得了你半分!”這是一種心理暗示,訓練營裏的時候,她學過心理學。


    薑檣風氣的渾身顫抖,撲上去要打繁星,繁星偏過身子,將她一腳踹倒在沒有血液的地麵上,薑檣風劇烈的咳了起來。


    “薑檣風,你將你曾經最愛的女兒、將最合適的皇位繼承人、將能帶給禹國盛世繁華的人給殺了,你傷心麽?你難過麽?你後悔吧,你痛苦吧!你隻有在煎熬中活著,才能贖你百萬分之一的罪過!”


    繁星的話跟著一大串的倒了出來,薑檣風聽的心裏難過,衝著繁星叫喝:“你跟你娘一樣討厭!別以為你編一句謊言我就信了,就算皇宮裏有秘道又如何?這並不能證明三皇女就不是我親生的!”憋著一口氣說了一大句話,她又咳嗽了起來。


    繁星倒是對這話有些意外,難道娘也是看穿了這個女人所以才被她喜歡上麽?前塵往事,追究多了也沒用,她一攤手,也不爭辯:“對,她是你親生的,你說是就是!”其實這事兒還真是她騙這老女人,可是以她多疑的心思,做不準她會相信,她就是要在她死前惡心她一下,心裏才舒服!


    薑檣風一聽繁星這樣說,卻是拿不定主意,不過一想繁星那心計,就將這當成了離間計,可是她又擔心萬一,免不了心裏不舒服。


    繁星上前兩步,從薑檣風身後不遠處拿出來一個扁長的盒子,蹲下去從裏邊掏出一張金黃的提花絹布來,再拿出硯來打開,蘸了已經磨好的朱墨,遞向了薑檣風:“傳位於嫡皇長孫薑斐。”


    薑檣風看著那筆沒接,又是一陣心驚。走的時候急,光線又不太好,並沒有看清牆邊有什麽,如今她拿出來,看來是早已經都準備好了的。這麽說她可以人這個地方隨意的出入她的寢室……


    一個帝王的宮殿此時竟是讓她如此沒有安全感,薑檣風第一次覺得了繁星是如此厲害。


    “寫!這是你欠太女的!這禹國你要麽由傳位與薑氏兒孫,要麽落入我手中,你自己看著辦!”繁星目光銳利,逼視著薑檣風。


    大禹國的這個皇位本來按規矩是要傳給前太女薑沐淇,薑沐淇百年後要傳給她的嫡長女,按此來說,不出意外,這皇位最後還是會落到如今的嫡皇長孫薑斐身上。


    有那麽一刻,薑檣風幾乎都接過了繁星手裏的筆,在她準備好的聖旨上寫了傳位的旨意,可是手挨到了筆邊的時候,卻又突然收了迴來。


    這淮南王的心機的確深,居然利用她的內疚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薑檣風接過筆,在聖旨上畫了個大大的叉,麵色平靜的將之扔到了賀晨光那一邊,心裏卻是在感歎自己老了。要是年輕時,還不一把撕了,哪裏像現在這樣沒有力氣?


    金黃的聖旨沾了微微有些凝固的血液,迅速的吸收了顏色,被染髒了。


    燭光照在上邊,聖旨背麵的金絲線泛著富貴的光,繁星目光從那邊收了迴來,並沒有對薑檣風的行為發示什麽不滿。她有時間跟她耗,比起來,她不急:“就算沒有聖旨,我還是有辦法,不過是麻煩些罷了,損的也是你薑氏江山的氣數。”


    “月兒,你就算坐上了那個位置,國家也不會太平的。”薑檣風開始勸說起來。兩人的助力都在外邊。淮南王的頭腦心機不比她低,武功又在她之上,而且她應該熟悉皇宮裏真正的秘道,她逃也逃不出去,偷襲不能一招必殺,那也沒有意義。所以她一直在冷靜的觀察,尋求自救之路!


    繁星站了起來,向後退了兩步,身子靠在了另一邊的牆上,低著頭看著薑檣風。


    隻這一句話,她就聽出了莫大的內涵。


    這既是相告,也是威脅。


    她一坐上皇位,那便是改朝換代,自然有很多麻煩,薑檣風就算是死,她手下的那些死忠也不會罷休。


    薑檣風暗中吸了一口氣,扶著牆梓了起來。要談判,就得站在同等的地位上,怎麽能她站著她躺著,再難受,她也要站起來,不能丟皇家的臉。


    她撐著牆,勉強站了起來,恢複了一下自己的體力,整好自己的神態,若不是知道她被繁星踹了一腳已經有了內傷,臉色蒼白,身子虛弱的借牆而立,任是誰現在看了她這個樣子,都以為她此時不是站在死了人的地下秘道裏,而是坐在昌和殿上那高高的龍椅上。


    “你雖掌著本國一半的兵權,可那些將士們都是受命於君,真要跟著你造反的,可沒有這麽多的人。”一國帝王卻要地一個臣子來賠禮,這種屈辱不是一般人所能理會。薑檣風不怪繁星,隻怪自己太過大意,被她送藥的事迷了眼,沒有看清事實。


    繁星動了動眼皮,表示自己有在聽。她倒是要聽聽,這個女人想說出些什麽來。


    如今,她倒是沉默了。


    兩人的位置,卻是與剛才反了過來。


    “就算斐兒繼了位,你無論是輔政還是監國,總會收到反對的聲音。可如果你控製了我,要比控製斐兒得來的好處要多。”薑檣風努力的尋找好的說辭,她知道,這個女人不是三兩句話就能哄著的,可是不努力,又怎麽知道自己不行?如果當年不努力,她現在也不過是一個閑散的王爺,哪裏還能得來這麽高的位置?任何時候任何境地,都不能放棄希望。


    隻要她出去這個地道,總有辦法,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蟻人門是不會允許自己門內之人做上那個坐置,哪怕是你也不行,這件事我不會猜錯。沒有蟻人門相幫,你的處境並不會很樂觀,你要是殺了我,在曆史上可是會留下不好的名聲,就算得來不牢固的權利……”


    薑檣風還想繼續說,繁星卻不耐煩了。她不就是想讓她拿她做傀儡麽?然後再伺機反撲,奪迴屬於自己的一切。如果說服不了,就激將,或者用珍貴妃來說事,還能有什麽話?


    本來是想看她笑話,可是一再的從對方嘴裏聽到權力,繁星嗤笑一聲,反駁道:“你莫要以為自己愛權力,大家都跟你一樣愛權力!我涉足朝堂當初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幫我夜家平冤。後來留下,也不過是為了報恩,保珍貴妃父女性命!


    你今天是有所準備的來對付我,那麽真巧,我也是今天也是有所準備的來對付你!本來我惹沒有準備,或許會傷在你手裏,可是知道你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嗎?”


    “什麽?”薑檣風聽她說到聽後已經是帶著喝斥,神情認真,不像是在說謊,一時竟是有些不能相信她的說辭,問出了口。她沒有聽錯吧?淮南王竟然對她說她不是個貪慕權勢的!


    “欺負我的男人,都該死!”繁星語氣決絕,字字堅定,在長長的通道裏竟然響起了迴間來。


    欺負我的男人,都該死!


    一句話,聽得薑檣風心裏大震,不置信的看著繁星!


    那兩個男人在她心裏,竟是有著如此重要的地位!


    繁星眼光冰寒,凜冽如刀的射向了薑檣風,“你這樣多疑的人,能放權給我,讓我為你打江山,還不是因為知道我愛慕珍貴妃,知道隻要你手裏捏緊了他,我連命便都是你的了!我請放你放了譚府的人,你三番四次不應何嚐不是來試探譚思成在我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可是薑檣風,你既知我心裏所愛,就不該放任笑貴妃一再的毒害他,就不該讓如願背主傷了成成的心,不該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這才是導致你我快速走到今天這一地步的關鍵!”


    薑檣風又是有些不置信,這些條件裏,她並沒有將滅門之仇放在其中。以前多次試探無果,她以為她不知,原來她竟是能放得下。


    繁星捏了捏自己的額頭。有些混亂了。她以前,是想報仇的。好吧,可以將合起來的感情暫時分開來,是夜無月想報仇,繁星不想。


    薑檣風正要說話,在這幽靜的說話都能產生迴音的空間裏,突然發出一道輕微的聲音,雖小,卻極為的清晰。


    繁星轉頭去看,隻見拐角處賀晨光屍體的對麵的牆壁上,突然被人推開了一道門來。


    繁星一驚。這地道繁雜,分叉極多,就算有地圖,也隻能順著通道走,冒然從主道上開小道,就算有地圖,也會中機關,除了蟻人門的少數人知道之外,誰竟然能安全的走到這裏來?


    出了這樣的一個大意外,一時讓她分不清敵我。


    而薑檣風天生就是善於觀察的,二十五年的皇位不是白坐的,她見繁星神色吃驚,就在她愣神的那一刻運足了內力向著門邊奔去!


    就算努力的說服她,她也知道生還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這一絲希望,她一定要抓住。


    繁星一見薑檣風跑了,吃了一驚,忙追了上去。


    兩邊的距離也就十多步,繁星隻是不到半個唿吸間就已經追到了門前,看著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著一個人的衣襟,目光移到那人的臉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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