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目光也跟著看了過去,隻是質地一般的白玉瓶,『色』澤並不純,圓肚短頸,瓶身上刻著一些簡單的花紋,除此之外,看樣子不過是常用之物,並不是什麽古董,這皇上怎麽這麽大的反應?


    “皇上?”繁星試探的喚,暗中將那玉瓶的形狀、大小、質地、『色』澤、花紋等信息一一記住,想著迴去時問步青衣到底是怎麽迴事。


    皇上這才迴了神,失了力氣一般靠在了高枕上,虛弱的道:“人老了,也眼花了,以為是紫玉呢。”


    繁星看了眼盒子裏的紫綢,了悟的笑了笑,附合道:“皇上乃天之子,定會長命百歲。”說什麽千歲萬歲的,雖然好聽,不過卻太虛假了,在一個病重的人麵前,說她百歲比千歲萬歲更得人心。


    好可不信什麽紫玉的說法,就算瓶子是世間少有的紫玉,身為帝王身麽樣的稀罕物沒見過什麽樣的風雨沒經曆過,怎麽可能以為看到了兩個紫玉瓶而如此失態?


    “你說,這是別人送你府裏的?”皇上這才漫不經心的問,眼睛裏帶了些神采,看著不再是有病態的樣子。


    “迴皇上的話,臣今日早上去了西市,路上車內與府裏大夫閑聊時聽他提起過春生,不想迴府就在外室裏看到了這個盒子。臣擔心其中有詐,就找了住在府裏精醫懂毒的朋友問,他說『藥』是沒問題的,臣就帶來獻給皇上了。”繁星小心的說著,暗中思考著這是怎麽一迴事。


    青衣是知道皇上中了毒的,知道這『藥』是要給皇上的,一定會吩咐下人,注意一些細節方麵的問題,這一樣不是他犯的錯,那麽,是不是說門裏有人於自己為難?她被設計了吧?


    “這麽好的東西,你不留些……給自己,怎麽就……全帶來了?”皇上喘著氣說完,語氣裏一副責怪的樣子,又似有欣慰的意思。


    “迴皇上的話,臣並沒有全帶來,留了一顆,送給了我那驗『藥』的朋友,他是個『藥』癡。這春生珍貴,也隻有皇上配用,皇上長壽了,享福的是國家的百姓。”繁星恭敬的迴答,隨便的就給浩星隱加了個稱號。反正那師兄真的對『藥』很有研究,也不怕『露』馬腳。她心底裏鄙視這個老婆子,明明一副很想要狠不能全吞了的樣子,還虛偽個什麽。


    皇上初聽繁星說沒全帶來,心裏就有些不高興,再聽她說隻留了一顆,且是留給了驗『藥』之人,一來是收買人心讓人認真做事,二來也是做事小心,以防宮裏這邊出了什麽意外,好能對證。再聽到最後一句恭維話,心裏就高興了。


    繁星看她心情好,趁機道:“皇上,忠侯府的事……”


    皇上動了動手指,那太監立刻從盒子裏拿了一個『藥』瓶,掏出手帕快速擦幹淨了,才遞到皇上手裏。


    繁星心裏暗惱,這上次裝睡,這次裝聽不見,每次都裝死,恨恨恨!


    不過她心裏也能理解,皇上心裏應該是願意放了忠侯府的,可是這可不是放了忠侯府的人那樣簡單。因為她抓的不隻有忠侯府一族,罪名都是勾結親王朝臣,意圖弑君罔上,很多都沒有確實的證據,在定南王『逼』宮這一件事情的影響下,朝中人人心驚,敢站出來說話的並沒有幾個,可要是忠侯府的人一放,其它家族裏的人就有些坐不住了,像成成那樣落網的人和他們殘留的勢力說不定會鬧起來,或許有朝臣看皇上腦子明白了,就會上諫,到時候就又是一番麻煩。


    也或許人家想的深,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出爾反爾的人,如果真要死,也不想把自己一生明君的形象給汙染了,到時候隨便栽贓在哪個過皇女皇親的頭上,說她自己被挾持了,到時候將人一放,她就成了救世主,成了明君,成了別人感恩戴德的對象。


    繁星一時猜不出皇上是什麽心思,又緩聲道:“皇上,這『藥』還是要請宮裏品行好信得過的禦醫先驗過了,方才可信用,臣朋友雖醫術好,到底擔心他太年輕。”她也是知道夜無月與皇上最少表麵上親近,才敢這樣說話,不然她可不會這樣說。


    請品行好信得過的禦醫,那不是在說宮裏的禦醫不全是忠於皇上的嗎?這話可不好聽。


    皇上點著頭,因為身體衰老,也是有氣無力,本想說幾句,也無力開口。


    繁星見還是沒戲,知道這人做了一輩子上位者,比誰都精明,不能強『逼』,不然反是不好,也就退而求其次,趁機說:“淮南王妃思親心切,臣鬥膽,懇請皇上賜一張能入羈留司探監的金牌。”


    皇上聽說要探監的牌子,這才抬起了頭來,瞄了繁星一眼,對著身邊的太監擺了擺手,那太監就小聲著其它人小心侍候,自己出去了。


    好一會兒,那太監端了個盤子過來,上邊放著一張金牌,繁星放過恩,行了禮,然後走了。


    殿裏極為的安靜,好一會兒,皇上才開口,聲音低微無力:“稟。”


    太監賀晨光伸手揮退了另兩個小太監,這才俯身過去,小聲,而又用皇上能聽得到的聲音道:“迴皇上的話,確如淮南王所說,她是在迴府裏的路上和人提起過春生這『藥』,淮南王府裏的探子也確實說是『藥』是她從鳳凰園帶出去的。隻是淮南王身邊最親近侍候的人裏沒有我們的人,並不知這『藥』是如何來的。”


    繁星此時要是在此,聽到兩人的對話,也不會太過吃驚。畢竟皇上活了大半輩子,經營的時間可要比她前身那個隻活了二十一年的人來長的多,夜無月就算再權勢鼎盛,還是在皇權之下,哪怕是蟻人門門主,也不一定能做到事事密不透風。淮南王府裏有一兩個皇上的人是正常的,就如同皇宮裏有淮南王的人一樣。不過是誰的人多誰的人少而已。


    皇上聽了賀晨光的話,手猛然捏緊了玉瓶,虛弱的目光裏透出了一抹深邃,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玉瓶,對著那花紋出神。


    小時候,她還隻是薑家裏一個小小的庶女,曾在『奶』『奶』的書房裏看到過相似的玉瓶與花紋,後來母親有了爭逐天下的野心,她長大後隨母出征,上陣殺敵,因軍功慢慢的在家族裏有了地位,在母親心中的份量也越來越重,知道的隱秘也就越來越多了。


    蟻人門的東西麽?


    母皇臨死之前,曾說蟻人門是個巨大的威脅,隻可招安,不可殲滅,否則會動搖國本,顛覆皇朝也說不定,這些年來她一定在努力,隻是蟻人門一來安分,二來她也找不到有頭領,每一你有了消息,不是莫名其妙的中斷,就是查出來無用的消息。


    如今,淮南王與蟻人門牽上線了麽?或者說,蟻人門主動與淮南王牽上線了?


    她給無月的勢力已經很大了,她要是再靠上了蟻人門這顆大樹,那就真的脫出了她的控製範圍了。


    據說,蟻人門與神仙穀有著很深的關係,有可能,蟻人門隻是請淮南王幫忙,也有可能,淮南王已經拉攏了蟻人門,


    莞兒,你的孩子,如今看來,怕是她將來不會安分了。


    皇帝閉上了眼,遮住了眼底的一道殺機,感覺心口微微的有些痛意。


    賀晨光靜靜的等著,過了兩盞茶的功夫,皇上才睜開了眼,望向了她:“看看。”要說起來,太醫署裏的禦醫,可未必有小賀懂的多。辨『藥』方麵,信她們,還不如信小賀,她對她絕對忠心。


    賀晨光到一旁端了個盤子過來,倒出一小顆『藥』,拿鑷子夾著仔細的看了,又聞了味道,後拿了小刀刮了一些粉末下來,沾指嚐了,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來。她再拿小刀切了,將『藥』的截麵也看了,又刮了一些嚐,驚喜道:“皇上,這『藥』是好的!”


    “真是春生?”皇上眼底也有了一絲喜意,因為存著一份向往,是以也信了幾分。


    賀晨光立刻搖頭,笑道:“老奴未見過春生,可是看這『藥』的材料,有黃精、黃苓、柏實、龍骨、鹿茸、龜板膠等多種『藥』材,實是能延年益壽的!”


    “快!”皇上急忙道,她在病榻上臥了有大半年,這一聽之下心裏也喜了,就算神仙穀的人會來,她也要有命等啊!


    賀晨光應了一聲,從切開的半顆『藥』裏切了一小片吃了,當地盤腿坐下行功,過了快一柱香的時間,起來滿麵喜『色』道:“皇上,無事的。”


    皇上就將那『藥』吃了,賀晨光給她行功,半個時辰後,不知是起了『藥』效,還是皇上心情好,總覺得身體輕鬆了些,臉上終於有了一點笑容,話也說的通順了:“再幾天身體好些,可以出去曬曬太陽。”


    “皇上。”賀晨光突然紅著眼睛哽咽。


    “怎麽了這是?”皇上笑問。


    “好著呢,老奴這是為皇上高興。”賀晨光忙擦了一下眼睛。


    這個賀晨光,是忠於皇上的人,其實也是知道皇上中毒的,可是她不敢說。因為皇上的飲食都是她經手的,皇上中了毒,第一個遭殃的是她,哪怕她是侍候了皇上一輩子的人也是如此,因為她隻是個太監,命不值錢。這毒很是不常見,她也就瞞了下來,建議皇上選太醫署裏一些對她身體有好處的『藥』來暗中調理。


    她雖不識白石的毒和其解『藥』,卻懂『藥』理,剛嚐了繁星拿來的“春生”,就知道至少能解了皇上身上一半的毒,心裏高興的同,第一個懷疑的就是繁星,以為毒是她下的。可是再一想她要是下了毒,也沒有必要又拿了解『藥』過來,雖說淮南王失憶了,可是皇上說她『性』子並沒有變,人還是以前的人,又將這懷疑給取消了。


    “淮南王真是有心,不愧朕疼她一番。”皇上幽幽的道,聲音輕輕的,目光望著半空。


    賀晨光跟了皇上一輩子,知道她很多事,不敢隨意接話,隻站在一邊。


    殿外這時傳來吵鬧聲,賀晨光皺眉,誰這麽大的膽子,敢打擾皇上靜修!?


    她看了皇上一眼,悄悄退出去,隻見一個小太監匆匆而來,到她麵前急聲道:“賀總管,九皇女要進來見皇上,被擋住後從宮外衝了進來,正一路吵過來了!”這皇女命貴,九皇女又是受皇上寵愛的,侍衛與她們哪裏敢真動手?


    “先擋著。”賀晨光哼了一聲,又入了殿。


    “誰?”皇上的目光看了過去,人有了些精神,想說話也能說了。


    “迴皇上,是九皇女,她要進來看望您。”賀晨光恭敬的應著。


    “讓進來吧。”一提起薑沐離這個做了皇上九年小女兒的人,皇上臉上就有了笑意。雖然十皇女出生不久,可是並不得她寵愛。


    賀晨光應著,快速收拾了盤子碟子等東西,出了殿唱道:“宣九皇女殿下!”


    薑沐離正與侍衛糾纏,聽到後哼了一聲,將擋著她的六個侍衛一人踹了一腳,又將擋著她的那四個太監一人踹了兩三腳,才飛也似的跑向了皇上的寢殿。


    “母皇!”還沒進門,她兒童特有的脆嫩聲音就拉的老長,直接撲到了皇上的床前。


    賀晨光在旁驚唿著讓她小心,她也不理,笑著拉起皇上的手就放到自己臉上,脆聲問:“娘,你想女兒了沒有?女兒好想你!”


    這在皇室裏極難體會到的孺慕之情讓皇上心情很好,笑出了聲,對這個活脫聰穎的女兒極是喜愛,應道:“想了,不想誰都不會不想離兒。”


    皇上知道薑沐離向來都是無法無天的,也不去計較她的無理,不守君臣之義的行為,對她很是縱容。


    “娘,你比上次離兒見你時又瘦了,女兒好心疼,您現在可好些了?”薑沐離放下皇上的手,隱了臉上的笑意,很是心疼的注視著皇上,樣子極為乖巧。


    “離兒覺得呢?”皇上握了握薑沐離的手,摩搓著她細嫩的皮膚,眼裏有了一抹慈愛。


    薑沐離細看了皇上兩眼,像發現什麽高興的道:“女兒覺得娘雖然瘦了些,可是精神很好,這樣幾天就能胖起來了。”


    皇上心裏聽得舒服,還沒來得及應話,就被她的下一句話打擊了:“娘你都不知道,宮裏最近有好些不好的傳言,女兒可害怕了,如今見著您好了,定能活的長命百歲的,我就放心了。”


    皇上一聽這話心裏就不好受了。雖然她知道自己前一段時間病重,差點殞命,可就算一個人快死時,也不會願意別人這樣說。她並沒有怪薑沐離,知道她天真,是個心思直的,見她的態度反而覺得欣慰。


    這個女兒是真擔心她!


    甚至誰想她死,怕隻有老三了。她真是對她給予的希望太大了,大到讓她都不知道什麽是孝悌了。


    “你父妃可好?”皇上淡笑著問。


    薑沐離嘟了嘟嘴,才喏喏的道:“父妃說,娘要是問起來,就說什麽都好著呢,可是離兒看著他並不好,身子還是很弱。”


    皇上知道這個女兒是最能跟自己說真話的人,她這樣說了,並不是她父妃想爭寵才教她說他不好,怕也是真不好了。沉默了一下,心底歎了一口氣。她就扯開了話題。


    薑沐離與皇上說了一會兒話,直到她累了,她才戀戀不舍的迴了自己的住處。帶著皇上賞的一些糕點去了珍貴妃的宮殿裏。


    母女兩閑聊了一會兒,薑沐離就從袖子裏掏了自己的寶貝出來玩,四周的宮男見著她手上的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都嚇了一跳,珍貴妃見他們害怕,就讓退下去。


    人一走,兩人繼續閑聊,過了好一會兒,珍貴妃才問起了薑沐離:“皇上身體怎樣?”


    薑沐離收了臉上的笑意,小心的答著:“離兒看著,比以前精神多了。”


    珍貴妃眼裏閃過一道狠光,一拳捶在了床蹋上,咬牙切齒,滿臉的憤與恨。


    薑沐離心裏很不解,小聲的、帶著點害怕的問:“父妃,你明明好好的,為什麽要教我對母皇說你不好?為什麽以前笑貴妃這樣說了,母皇總會過去他那邊,而你這樣說了,母後總是不來?”


    珍貴妃淩厲的一眼望過去,神情分外嚴肅,薑沐離心裏有些害怕,蠕了蠕唇,不再開口了。


    房間裏是沉凝的氣息,薑沐離覺得這種感覺讓她難受,低落的開口問:“夜阿姨她上次沒有見父妃,她是真的將以前的事忘記了麽?她忘記了她答應過會照顧我們的事了嗎?是她給母皇送好『藥』的吧?隻要母皇好好的,我們也不會有危險的啊,其實夜阿姨說來也是對我們好。”


    珍貴妃越聽越氣憤,咬牙瞪目,雙拳緊握,指甲掐入了手心裏,努力阻止著自己心口裏的怒氣,胸膛上下劇烈的起伏,聽到最後,多種情緒湧上心,失了理智般甩手“啪”的打了薑沐離一個耳光,紅著眼睛,咬牙從嘴裏迸出壓抑沉痛的兩個字:“閉嘴!”他一罵完,瘦弱的雙手失控般握住女兒的肩大力的晃了晃,悲傷的低吼裏帶著不可抑止的恨意,刻意壓低到極致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了出來細微低弱,卻分外駭人,“你懂什麽!無月這樣那裏好?她將恨也忘記了,怎會記得那老畜生不是個人!”


    珍貴妃的聲音裏恨極怒極悲極,神情痛苦憤怒,雙眼通紅,麵容因情緒激動而有些扭曲,這與薑沐離腦子裏那個溫婉清雅體弱多病的父親完全不一樣,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珍貴妃,一時間嚇呆了。


    珍貴妃望著女兒呆怔無神的臉,腦子裏這才清醒了很多,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忙心疼的一把將薑沐離抱到懷裏,右手顫巍巍的撫上女兒的左臉,卻不敢『摸』下去,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龐滑落,不知所措的哽咽道:“離兒,離兒你別害怕,是父妃不好,是父妃不好,你快醒醒,快醒醒!”


    薑沐離這才迴了神,“哇”的一聲就大哭了出來。珍貴妃著急,怕被人聽見,更怕她不哭出來會憋著,不敢阻,隻好拍著她的背任由她哭。


    “父妃,嗚嗚嗚~,你怎麽了?你別嚇離兒。你要是不高興,就打離兒,嗚~別嚇離兒。”薑沐離眼淚吧嗒吧嗒的直掉,哭著伸手抹著珍貴妃臉上的淚,一抽一咽的道。從小到大,父妃從來就沒有打過她,也從來沒有這麽兇這麽可怕過。


    所以薑沐離一被哄,就委屈的不得了。


    珍貴妃本就在皇宮裏活的極為小心,後來有了淮南王這個助力才好了些,可是為了救中了毒的薑斐和薑沐離,傷了夜無月。如今繁星迴來,不肯與他見麵聽他解釋,失了一個大助力本就讓他憂心,又聽繁星獻了『藥』給皇上,與他做起了對來,就更是著急,長年的壓抑讓他一氣之下就失了態。


    現在看女兒懂事又關心他,心裏一陣陣的抽痛,很想抱著她大哭一番,發泄一通,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隻好咬著牙強抑痛苦與悲傷,拿手帕擦著淚,『逼』著自己將恨意堵迴了心裏,用力憋著。


    等薑沐離哭的差不多了,珍貴妃早已止了淚,看著女兒通紅浮腫的臉,心裏就一陣自責難過,又後悔又心疼的問:“離兒,疼不疼?父妃給你找『藥』。”


    他說著去找了『藥』來,邊細心的給薑沐離塗上,邊軟聲問:“要是別人和皇上問起,你怎麽說?”


    “女兒就說離兒做錯事情,惹父妃生氣了,父親教訓女兒,天經地義的。”薑沐離抽著鼻子,覺得有些不舒服,拿食指搓著鼻根。


    “做了什麽錯事能讓一向『性』子清淡的父妃大怒,而動手打了皇女?”珍貴妃用食指輕壓著薑沐離的臉摩搓,增進『藥』效,循循善誘。這臉上的傷是一時遮不住的,離兒的哭聲定是被人聽了去的,那些太監宮男隻是怕惹了氣頭上的主子自己遭殃,不敢進來罷了。


    薑沐離『舔』了『舔』下唇,眨著一雙鳳眼想了想,什麽事情會是很大的錯事呢?還不能是欺負人這種能去對證讓人尋到錯處並且隻是發生在她與父妃之間的事情……


    薑沐離想起自己曾對珍貴妃說過她是最聰明的皇女,沒有什麽能難住她,不好意思的訕笑了下,討好的拉下了珍貴妃的手,軟軟的撒嬌的喚:“父——妃——!”


    珍貴妃已經恢複過來,笑容清雅,伸指輕點了薑沐離的額頭一下:“這皇宮裏,誰最看我們父女不順眼?誰最愛給我們使絆了?誰最招你討厭?皇上最不喜看到什麽與你有關的事?”


    薑沐離笑著一拍頭道:“自然是笑貴妃與三皇姐父女最看我們不順眼、最愛給我們使絆子、最招我討厭!我記得父妃說過,做皇帝的都不喜看到孩子們禍起西牆、姐妹相殘。”


    “那可知道了?”珍貴妃收迴了頭,蓋好了裝『藥』膏的小瓶,遞給薑沐離,“過一個時辰就塗一次。”


    薑沐離接過來,心裏又升了些委屈,卻是笑著試探的問:“那我就說我詛咒三皇姐馬上暴斃,父妃說我心思不仁善,教訓了我?”


    “好好的,你為何詛咒你三皇姐?”珍貴妃在皇宮裏十多年,處事極為的小心。


    “因為我知道了三皇姐曾經下毒害過父妃,所以一氣之下口不擇言,心生怨念。會提起下毒之事,隻因為我今天帶了小花來,父妃怕它咬了人,說中毒不好受,女兒問起父妃是不是中過毒,你磨不過我,就說了!”薑沐離其實早就知道珍貴妃曾被三皇女害過,不過別人並不知道她知道。


    有珍貴妃這樣謹慎細致、處事小心的父親,長年下來,將一個九皇女也教的頭腦聰穎、靈活細致。


    珍貴妃心中說不出的滋味,既感動女兒的聰穎懂事,又心酸於她小小年紀就要跟著他學心機算計,隻難過的輕輕抱住她,哽咽的喚了一聲:“好孩子。”


    再說繁星出了皇宮迴府,一路上在車裏心思不停。


    看皇上的反應,明顯是認得那兩個玉瓶的,可是她也沒從她麵上看出來什麽,不過可以肯定一點的事,這事有五六成以上對她不利。輕則讓皇上不滿,重則讓她對她起了猜疑,更甚者讓她對她起了殺心。


    因為那兩個玉瓶十有**是有問題的,有人費心這樣做,算計她的可能要大。看來蟻人門裏果真也不是安穩平定的。


    會是誰呢?


    雖說她慢慢的有了夜無月的記憶,或者說這身子慢慢的恢複了她原本的記憶,可是也就是幾十個鏡頭和一些不連貫的事情,並不能讓她總結出什麽問題來。


    繁星第一次希望記起原主以前的事來,雖然擔心記的太多有可能影響自己的心情,不過她想以自己的毅力,一定可以壓製夜無月的思想和感情,最後隻是多了一份特別的記憶,而不是恢複了全部記憶的夜無月壓製她繁星的思想和感情,多了一份異世的記憶。


    從袖子裏『摸』出那枚金牌,繁星用手指輕撫著。


    今天是忠侯府人家來京的日子,其實帶成成出去,本是想看能不能看到忠侯府的人路邊,沒想到沒有出現,想來是路上走的慢了。


    連淮南王的話都沒了份量,沒有拿到赦免的聖旨,他怕是會失望的吧?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麽?


    譚思成現在在幹什麽?他正在淮南王府裏“審案”。


    繁星剛一入宮,他就聽管家來說忠侯府人的進京了,忙騎著馬出了府,因為有侍衛持槍值道,他也近不了前,混在看熱鬧的人群裏遠遠的看著。


    囚車很大,一車裏坐了很多人,有十來人,最前邊是三位姨婆和九個堂姨,第二輛是二個堂姨和一些大的堂妹們,第三輛是二姨公三姨公四姨公五姨公和堂姨的正夫,第四輛第五輛第六輛是姨婆和堂姨的那些侍子和一些年紀很小的堂妹堂弟,再往後都是站在車裏的,是管裏的管家管事侍衛下人和後院裏的管事漢子小廝那些了。


    女人還好些,都沉默著不出聲,男人大都嚶嚶的哭著,聲音悲戚,更有些不辨事理的喊著冤枉,連成了一片,聽在心裏讓人難過的想要落淚。無論女人男子,都明顯的瘦了,麵有菜『色』,神情頹廢慘淡,低著頭捂著臉,隻有三五姨婆和幾位堂姨們還算好些,坐的筆直,神情冷肅。


    這才是忠侯府的人該有的樣子!


    譚思成心酸的想著,心裏又悲又痛,刀割一般的疼,咬牙忍著才沒落下淚來。


    他毅然轉身,退出人群,快速迴了淮南王府裏。


    越看越傷心,與其在這裏難過,還不如迴去想辦法。如果星星在皇上那裏要不要赦免的聖旨,那麽無論是弑君扶持新帝,還是讓蟻人門的人罷市,都要有周詳的計劃,他管理忠侯府的所有產業,對此精通,要好好的迴去計劃,把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一一列出來,再做出數個解決的方法。


    隻是迴到府裏,一入鳳凰園,到了主屋前,就看到二十個左右的下人圍在一起,裏邊傳來了雜吵的轟鬧聲。


    “都在這裏幹什麽,讓開!”冰冷嚴厲的聲音從外傳來,譚思成因為心情不好,語調裏就多了不滿與火氣,常年發號施令處於高位者的威嚴氣勢讓一眾聽到他話的下人都嚇了一大跳,還沒轉身就霍地一下從他出聲的地方讓了開。


    “這誰呀,好大脾氣!”有些被嚇著了漢子就小聲的嘀咕。


    “王妃,這小廝偷了王爺的銀票,還嘴硬賴我,你來評評理!”念情一見譚思成,立馬喊道。


    鳳凰園裏隻早上八個人知道譚思成的身份與在繁星心裏的地位,消息隻在園子裏一些幹輕便活的小廝裏傳開來,有一些守門的、做粗活的漢子並不知鳳凰園裏如今多了一個王妃,聽到後都吸了一口氣,把目光放在了『婦』裝的譚思成的身上。


    還有一些知道譚思成身份卻沒見過人,看到他的絕美的相貌和大家嫡子的氣度,都覺自己矮了他一兩頭不止,目光更是羨慕嫉妒。


    譚思成放眼望去,隻見鳳凰園裏的四個大小廝和四個二等小廝都在,有一個小廝被幾人圍著,倒在了地上,正是昨日裏他賞了銀子的那個。


    一見到念惜,他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將負麵的情緒都拋開,淡笑著走上前去。


    念惜原本正在著急,有嘴說不清,見譚思成來了,忍著腿上的痛意從地上站起來,並不急著解釋,隻是信任的看著譚思成。


    “與此事無關的,都散了,其它的在門口候著,你們九個,跟我進來。”譚思成並不問怎麽迴事,而是先進了屋。


    下人們看了一眼,都還想看熱鬧,無關的有幾個散了,有幾個可不聽這個新來的主子的命令,依然圍在屋外。


    譚思成進了屋,坐在椅子上,冷靜的看著幾人道:“一個一個的說,我叫誰說,其它人不可『插』嘴,念情,你先說,怎麽迴事?”


    鳳凰園主屋裏有八個侍候的小廝,一等的四個,思情思深思意思濃,二等的也是四個,念情念深念意念濃。譚思成不知怎麽迴事,雖然滿意念惜,還是先讓近身侍候的來說。


    “王妃,這小廝好不要臉,偷王爺的銀子,應該拉出去打死!”念情拿出一遝銀票做證據,一臉憤憤的指著念惜,看譚思成聽了後神『色』無變,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個極冷靜的,不會衝動情事,隻好再開口,“奴才與他認識,他今日裏來,說王妃落了東西在外院廳裏,過來還給王妃,奴才說讓他給我,他不給,說非要親手交給王妃,我就隻好讓他等在我屋子裏,沒想到他竟是進入王爺王妃的房間,偷也銀票,被我發現後還抵賴,與我拉扯到了外邊,幾位哥哥聽到動靜後都過來了。”


    “念惜,你說。”譚思成對著念惜抬了抬下巴。


    “迴王妃的話,昨日裏王妃將銀票落在了奴才那裏,今日裏奴才來還,王妃不在,念情哥哥說讓我到他房裏等著。一會兒他進屋後藏了東西就出去了,我看他神『色』有異,很是奇怪,就好奇的過去看了看,沒想到竟是看到了一張染了……嗯,帕子,這時念情迴來,看到我在看她的東西,慌忙過來搶,我看他像是偷了東西一般的心虛,而且那帕子本就讓人起疑,就……”


    “你胡說!”念惜還沒有說完,念情就喊叫著撲過去要廝打他。


    “住手!”譚思成大概猜到了什麽,黑著臉,一掌拍在了桌麵上,嗬住念情,嚴厲的看著他。他都說了不可『插』嘴,把他的話當陣風,給吹了?


    念情有些畏懼,念惜看了念情一眼,又開口繼續道:“就問他怎麽迴事,他將東西搶過去就扔向了一旁的火爐裏,我覺得事情有異,就搶去……”


    “啊,你胡說八道!”念情聽到這裏,尖叫著又撲上去打念惜。


    譚思成陰冷著一張臉,手一揮,桌上的茶杯飛到了念情的頭上,砸出一個頭子,血汩汩的向外流。


    眾人都嚇了一跳,看向譚思成的目光都帶了些畏懼,多了份尊重。


    念情一『摸』額頭,滿手的血,嚇得臉『色』蒼白,不敢再鬧。


    譚思成冷冷的看著他流了滿臉的血:“再鬧,就不給你找大夫了!”


    念惜這才又繼續:“我覺得不妥,就搶過去將那帕子抓了迴來,念情為此與我拉扯,我懷裏的銀票掉了出來,他就說我偷了王爺的銀票。”


    譚思成看了兩人一眼,目光再一一掃過其它七人,問。


    無人說話,一個個都很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呸,你好不要臉,我明明看見你偷了銀票!”念情一口吐在念惜身上,卻是不敢再上前廝打他,轉向譚思成激憤的道,“王妃,這等不幹淨的奴才不能留,要馬上拉出去打死,最少也得發賣了去,省得日子不安寧。”


    譚思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聲音清寒,平靜的語調裏帶著風雨欲來的氣勢:“什麽時候,奴才連主子的主也可以做了?”


    念情一愣,神『色』懦懦的,蠕動了幾下嘴,想說什麽,覺得怎麽說,自己都是無禮,就閉嘴了。該怎麽懲罰下人,是主子說了算的,就算王妃隻是個新主子,那也是主子,由不得他來說怎麽處置人。


    他做了虧心事,正心虛害怕,想了想,還是嘟囔道:“他一個小廝,哪裏可能有一大遝銀票?不是偷王爺的是什麽?”


    譚思成冷笑一聲,揚高了聲問:“這麽說,並不是你親眼所見了?”


    “我……”念情這才發現說漏了嘴,後悔不已。剛才他急著讓王妃不問青紅就將事情處理了,說了什麽都不是很注意,隻好補救:“這事本來就不正常,這事奴才看見與不看見有什麽區別?”


    譚思成看向另外七人:“你們誰管王爺平日裏貼身的小錢和私帳?”


    思意站出來,恭敬的道:“迴王妃的話,是奴才思意。”


    譚思成問他:“王爺最近可有交給你那麽一遝銀票?可有親自去放了告訴你,或是你發現了錢匣裏多了一大遝銀票?”


    思意道:“沒有。”


    譚思成看向了念情,對著思意道:“你去看一下,可有少了錢財等物。”


    念情的臉『色』開始變的難堪,但是一想,他做的事王妃一個男子也不敢公開審,心底為自己壯膽,強撐著『性』子,不讓自己顯示出慌『亂』來。


    思意一會兒迴來道:“並沒有少任何錢財。”


    譚思成眼神冰冷的看著念情,聲音帶著沉重的寒氣:“念情,你還有何話可說?”


    “我……奴才……奴才……”念情支吾了半天,嘴硬道,“就算不是他偷的,我也不過是冤枉了他而已!”


    譚思成不理他,又問另七人:“你們裏,可有掌管鳳凰園裏下人的刑罰的?”一般這種事,都是當家主父管著,可他剛來,星星父親又在世,所以不是鳳凰園裏她交給信的過的人管,就是有總管這種事情的人。


    思濃站出來,同樣恭敬的道:“迴王妃的話,奴才思濃管著王府裏下人一般的處罰,大的刑罰由大管家管著。”


    譚思成點了點頭,問他:“對主子撒謊、同侍、欺瞞主子、無視主子吩咐,王府裏是何懲罰?”


    思濃聽的心一跳,吸了口氣道:“杖三十,由主子意願,再看是否發賣出府。”


    譚思成曼聲道:“那還等什麽,交給管家去處理!”


    念情聽的一愣一愣的,這怎麽與他想的不一樣?王妃不是該問他偷了什麽東西,他為何與念惜拉扯嗎?這樣一來,他不承認,鬧起來,王妃怕事情鬧大臉上無光可不敢聲張,最多小罰一下,這次就過去了,怎麽……


    譚思成的語氣一點都不重,卻是聽得思濃心裏一跳,走到門口喚了幾個粗使漢子進來,拉著念情要走。


    “王妃,這銀票是不是念惜偷的,也要等王爺迴來問了才知,或許她正好早上放了,其它人不知道。”念情大叫著,還在做掙紮,想等繁星迴來向她告狀。再怎麽是主子,也是新來的,怎麽說他也是侍候了好多年,王爺可是記得他,不會重罰了他去!


    譚思成笑出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啊?他不問,自然是清楚的,難道他看上去就是那麽的糊塗?他看了另外七人一眼,有三四個都是明白了,知道他落在了念惜處的東西就是銀票,才道:“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念惜的銀票,不是偷的,我我昨日裏落在外廳裏的。”


    念情一愣,看沒了再狡辯的餘地,正要高聲喊叫,猛不防譚思成一聲厲喝,將所有人都給嚇住了:“給我掌嘴!”


    幾個粗使的漢子到底年輕大些,有一個迴神的最快,看清屋子裏的形勢,見那四個大小廝都恭恭敬敬的,知道譚思成厲害,有意在新主子麵前長臉,揚起手掌“啪”“啪”“啪”的就打了下去。


    嚎叫聲傳來,譚思成厭煩的道:“一會兒給我堵了!”


    幾巴掌打下來,念情嘴角已經有了血。


    “幹什麽呢?”這時,繁星的話從外傳來,譚思成一聽臉『色』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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