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北堂看看傷心欲絕已經昏了過去的玉竹,將她抱起,往臥房走去。


    慕南風與小茹跟在身後,慕南風問道:“小茹姑娘,你仔細想想,這兩日娘娘可有吃過什麽特別的東西?”


    小茹攥著手帕邊走邊想著,說道:“娘娘也並未吃過其他東西呀,前兩日娘娘想吃涼的,奴婢硬是抝著沒讓她吃,昨日王爺生辰,吃的也都是席麵。莫不是這兩日府上事情太多,累著了?”


    “若是累著了,也就是胎象不穩而已,胎心定不會這麽快就死去,定然是食了什麽藥效極強的東西。”慕南風又道。


    兩人左思右想的分析著,便到了臥房門口,小茹趕忙跑上前去掀開簾子。


    上官北堂將人抱著放到床上,小茹再上前將被子拉開,蓋在玉竹身上。


    慕南風一進屋子,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奇怪的香味。隻是他還沒來得及細思,上官北堂便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拉到玉竹床前。


    喘著粗氣說道:“南風兄,我此生從未求過旁人,今日我求你救救玉竹,救救她腹中的孩兒!”


    “王爺,小人一定盡力而為。”慕南風說著又為玉竹把了一次脈。依舊如前,他長歎一口氣,搖搖頭說道:“現下,小人隻能開一劑方子,讓這腹中的死胎滑出來了,否則時間長了,側王妃娘娘怕是也會性命不保了。”


    “那,那就再無其他辦法了嗎?”上官北堂的眼淚都要溢出來了。


    “旁無他法。”慕南風低頭說道。


    小茹的眼淚也淌了下來,她一邊抹眼淚,一邊將玉竹頭上的釵飾摘下,害怕就這麽睡著擱得玉竹不舒服。


    她將一對銀釵,隨手放到桌上,卻瞥眼瞅見了那桌上放著的一盤糕點。


    瞬間她打了個激靈,好似想到了什麽。


    她走上前去,捧起那盤糕點看了又看。


    慕南風看見了她的異樣,問道:“小茹姑娘,莫不是你想起了什麽?”


    小茹有些膽怯的看看上官北堂,沒有說話。


    上官北堂有些著急的問道:“你想到了什麽?快些說。看著我做甚?”


    小茹嚇得哭了出來,開口說道:“昨日娘娘在與官眷們說話時,王爺派人送來了一盤抹茶糕,娘娘甚是喜愛,便多吃了兩塊。”


    “是啊!本王是派人送去了一盤抹茶糕,可是有什麽問題嗎?”上官北堂疑惑不解得說道。


    小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帶著哭腔又道:“娘娘自打懷孕以來,飲食十分注意。每日除了小廚房做的飯,也不吃旁的,就是,就是昨天吃了些抹茶糕。”


    “你莫不是懷疑這糕點有問題,可這糕點是廚房做了端上來的,我叫我院裏的玉蘭親自送去給玉竹的。”上官北堂聽到此言也不生氣,一點一點的分析說道。


    “奴婢不敢,奴婢隻是想到了這些才說的,還請王爺恕罪。”小茹趕忙磕頭說道。


    “你哭什麽?本王又沒有怪你。”上官北堂有些不耐煩的看看她。婦人之愚,遇著事情隻知道哭,絲毫沒有解決之力。


    他甩甩袖子,又對屋外喊道:“秦伯,傳玉蘭過來。把廚房的廚子都喚過來。”


    小茹見著家中主君也並不生氣,這才感覺身子抖得沒那麽厲害了。


    慕南風接話說道:“糕點有沒有問題,查一查便知道了,可還有吃剩下的?”


    “有,剩了兩塊,奴婢想著娘娘愛吃,便特意留了出來,與這盤芙蓉糕放到了一起,呶,就是這兩塊。”小茹起身,將那盤裏的糕點撥了撥,從下邊拿起兩塊淡綠色的抹茶糕。


    慕南風接過糕點,拿出一銀針,紮到糕點上,再抽出來看了看,銀針卻是沒有發黑。


    他再將糕點拿到鼻邊嗅了嗅,卻也沒有說話。然後又掰了一小塊糕點放入口中,細細品嚐一番,才說道:“下毒之人真是好深的心計啊!”


    上官北堂也是一驚,忙問:“南風兄,這抹茶糕中當真有毒?”


    慕南風點點頭,繼而說道:“此毒名為無虛散,無色無味,一般人難以察覺。對胎兒損害極大,可抑製胎兒的生長。”


    “既然是毒,那文香縣主也吃了一些,怎得她卻無事。”小茹想了想又說。


    上官北堂也將疑惑的目光看向慕南風。


    慕南風說道:“王爺有所不知,此毒藥效雖然厲害,卻對常人是無大礙的。胎兒在孕婦腹中本就幼小孱弱,自是萬萬碰不到這個的。”


    上官北堂聽罷不禁冒了一身冷汗,他攥著拳頭,聲音有些顫抖著說道:“究竟是何人如此陰險歹毒,連一個幼小胎兒都不放過。”


    “隻怕此人心思歹毒之處還不止於此。”慕南風有些心疼的看看玉竹說道。


    上官北堂不解,忙問:“南風兄,何出此言?”


    慕南風答道:“若單單隻是這無虛散的藥效,娘娘作為孕婦,腹中胎兒有了異樣,她又怎會毫無察覺?想必是此人還使了些手段,既不讓側王妃娘娘感到不適,又可殺人於無形。而且,這抹茶糕是王爺叫人送的,還可以嫁禍於王爺。”


    慕南風又向小茹問道:“昨日夜裏王妃睡得很沉?”


    “是。”


    “那誰在外屋守夜?”


    “也是奴婢。”


    “那你昨夜可有聽到或看到什麽異樣?”


    “奴婢並未覺得有何異樣,不知為何?奴婢,奴婢也睡得很沉。”小茹小心的迴答道。


    “這就怪了,若單是王妃一人沉睡倒也罷了,你居然也是一樣。”慕南風說道。


    小茹低著頭好像在思索著什麽,許久她才說道:“奴婢昨夜睡得昏昏沉沉的,仿佛聞到著一股很香的氣味,卻又不知道那是什麽,如同仙宮中的風雲一樣香。”


    經此提醒,慕南風忽然想起早上他進屋來時,這屋裏的確有一股非常奇特的味道。


    於是他往窗邊走去,來來迴迴將屋子裏的窗戶都看了一遍。


    果不其然,在西側的那扇窗戶上,紙糊的窗子破著一個小小的洞。再往下看,那窗沿上還落著些許香灰。


    慕南風用手指撚起一點,挨近鼻子嗅了嗅。喃喃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上官北堂上前忙問:“怎麽了?南風兄,你可是有什麽發現?”


    “王爺,此人心機之深令人膽寒呀!”


    “怎麽說?”


    慕南風再粘了一點香灰,讓上官北堂看了看,說道:“此香乃是九牧沉香,聞此香者如同夢遊仙境,舒暢自由無比。可以沉睡頗深,難以清醒。看來此人對於香料極是了解,對於用量也很是拿捏有度。”


    “若是用的少了,隻怕對側王妃不起作用,若是多了,側王妃沉睡良久的話,我們必然起疑。而他,也隻是讓側王妃睡了個懶覺而已。”慕南風又道。


    “真真是好歹毒的心思,我北旋王府向來與人為善,究竟是何人想要害人。也不想想,我與玉竹自幼一同長大,如今她又做了我的側王妃,腹中胎兒自然是我的孩子,虎毒不食子,本王又怎麽可能去害他?”上官北堂來迴踱了兩圈,分析道。


    慕南風看看兩旁的下人,言語中提醒著說


    道:“此人聰明絕頂,隻怕是知道些什麽。”


    上官北堂沉默了片刻,不再言語。


    慕南風看看小茹,說道:“去拿筆墨來,我給娘娘寫個方子。”


    小茹答應著將筆墨取來,再走到床邊用熱毛巾為玉竹敷了敷額頭。


    這時,她忽然看見,玉竹的眼角滾落了兩滴晶瑩的淚珠。


    她小心翼翼的輕聲喚道:“娘娘,你醒了。”


    上官北堂聽聞此言,也趕忙走上前來,坐在床沿上,一把握住玉竹的手,說道:“玉竹,你醒過來了。”


    玉竹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迷離不解,淚眼婆娑的看看上官北堂。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的手從上官北堂的手裏抽了迴來。掙紮著背過身子。


    她迷迷糊糊間聽說是王爺送的抹茶糕中有毒,自然也就以為是上官北堂要害她了。後來雖有慕南風分析著說兇手另有他人。可她也隻顧著自己傷心,並不聽得清楚真切。


    自然一睜開眼睛,她的這一腔怨憤通通都發泄在了上官北堂身上。


    上官北堂感受到了她的疏遠與誤解,明白她自然是聽到了方才他們的言談。


    莫名的他感到一陣心酸,一股子溫熱湧出眼眶。他趕忙用衣襟沾了沾眼角說道:“你們都退下吧,我同側王妃說會兒話。”


    蕭毅卿也寫好藥方去抓藥了。小茹退身出去將房門關好。


    上官北堂看看玉竹說道:“玉竹姐姐,你也懷疑是我,對嗎?”


    玉竹抽泣著低聲迴答道:“奴婢不敢。”


    “你我自幼一同長大,我的性子如何你還不明白嗎?如今就連你也懷疑我了。”上官北堂喃喃說道。


    玉竹猛的轉過身子,目光冰冷仇恨的看著他,說道:“上官北堂,你知不知道你這副嘴臉很可恨,我的一生都被你毀了。為了你,我舍棄了我的姻緣,我放下了我最愛的人。”


    “為了你,我被太後誘騙,遭人奸汙,如今,你竟連我的孩子都不肯放過。你知不知道那是我最後的希望了?”玉竹的言語說到最後都變成哭泣。


    上官北堂聽罷,心中愧疚難安,他自是明白玉竹為他付出的太多太多了。他低聲卻堅定地說道:“玉竹姐姐,我知此生對你不起,說什麽補償都不能緩解你心中的疼痛。但請你放心,我一定找到真兇,還你腹中之子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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