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五入道因而解除婚約的事傳出去,紀家居然來了好幾撥人,探問明微的婚事。


    明微聽紀大夫人提起,很是稀奇:“竟還有人向我提親?”


    正在做繡活的董氏嗤地笑了:“表妹你這是什麽語氣?一個正當年華的姑娘,怎麽就沒人提親了?先前要不是你和小五有婚約,咱家的門檻早就被踏平了。”


    明微道:“可我的家世……”


    她那個便宜爹是謀逆給砍了頭的,這個多少還是有點忌諱吧?


    “那又怎樣?你是皇帝親自赦免的,便不用再計較。何況你嫁妝又多,除了舅家沒有別的親戚,生得又這般貌美。在有些人看來,才是真的樣樣齊全。”


    “哦……”明微若有所思。


    沒有家世,固然是遺憾,可如果對方本來就沒打算在仕途上使勁,就無所謂了,反而更好拿捏。


    想想看,一個有錢有貌的小娘子,還沒有家世,娶進門可不都由著自家擺布?


    “咱們這一片的人家,說是有不少官身,實際上家底都薄,為了嫁妝娶商家女的都有,何況表妹你呢?”


    當官不都是住大宅的,本朝俸祿不算少,可要養一大家子,哪那麽容易?雲京地貴,單是買宅子就是不小的開支,好些連宅子都買不起,隻租房住。


    紀家這一片胡同,有不少外地來的官員,能置得起宅的都算不錯了。


    明微有個當司業的舅舅,還有個前途無量的探花表哥,又有財有貌的,對他們來說再合適不過。


    家世?那是真正的大戶才計較的東西,他們還遠著呢!


    紀小五退婚,可樂壞了不少人。不知道多少人背地裏笑他,這麽個好娘子,居然因為出家當道士就不要了。


    紀大夫人正和老嬤嬤裁布,三月一過,夏天來得可快,現在不開始做夏衫就來不及了。


    她說:“別管那些人,他們眼睛裏看的都是你的嫁妝。呸!當你是送財童子啊!”


    明微直笑,跟珠兒坐一起,幫董氏穿針線。


    “娘,也不能這麽說。”董氏道,“不論財,表妹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啊!他們要是看不上表妹,那才是眼瞎。”


    紀大夫人想想:“倒也是。”


    董氏繼續問:“表妹,你自己怎麽想呢?”


    “什麽怎麽想?”


    珠兒插嘴:“姑姑,娘想問你要嫁什麽人。”


    明微失笑,捏了捏她嫩嫩的臉頰:“珠兒還知道嫁人啦?你懂什麽意思嗎?”


    “就是和爹娘一樣唄!”珠兒說,“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再生幾個娃娃。”


    明微哈哈大笑。


    董氏也跟著笑:“你這丫頭,知道得還真多。”


    “那是。”珠兒很驕傲的樣子,“我還知道娘肚子裏又有小娃娃了,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


    明微驚訝地看著董氏。


    董氏有點不好意思:“月份還小呢,也不知道這丫頭什麽時候聽了一耳朵。”


    “這可真是大喜。”


    珠兒都五歲了,大表哥論起來也有二十五六,換成別人家早急了。


    話題扯了一圈,又讓紀大夫人給拉迴來:“小七,這事你到底怎麽想的?你說句話,我們也好心裏有數。”


    明微笑笑,知道她們想探自己話了。


    這邊婚事退了,那邊有沒有戲?如果有的話,也好早做準備。


    她道:“現在不好說,畢竟身份有差。”


    董氏點點頭。那位沒歸宗前,差距就已經夠大了,現下這個身份,更加不匹配。


    雖說紀小五是出家才退的婚,不算醜聞,可那位跟退過婚的女子論親,總是不大好聽。


    紀大夫人道:“你可千萬別因為身份之差就甘願退一步。不管他是什麽身份,那一步之差,可就連人都不是了。”


    明微迴道:“這是自然。”


    紀大夫人歎息:“你舅舅不知道後悔多少次,當初讓你娘嫁入高門,結果……我們不求榮華富貴,隻要平安和樂就好。”


    明微沒有多說。要不是形勢所迫,她根本就沒打算嫁人。現在也不過占個名分,拖個幾年。要是能成事,幾年後什麽都不怕了,不能成,那就大家一起玩完。


    對了,要找個機會,探探大表哥的口風,看他要不要外放避避風頭。


    ……


    皇帝也在琢磨這事。


    楊殊已經這個年紀了,還打著光棍,怎麽都說不過去了。


    這小子什麽心思,一直明明白白擺著。


    要是他不知道內情,應了也就應了。一個沒家世的正妻,恰是他最放心的。


    可瞭鷹傳來的情報,足以說明那女子不簡單。


    先是把天神山攪得血流成河,然後又在蘇圖千裏追殺下安然返迴,接著礫石坡那種情形,硬是用玄術折騰出一條生路來。


    說句良心話,北胡能夠平定,是她打下的基礎。


    家世再高的名門淑女,能抵得過這份能力?


    那可是開疆拓土的功勞,已經不在一個層麵了。


    可這小子先發製人,一說要給他訂親,先把話給放出去了,說自己有心上人。


    高官顯貴,誰家這麽不要臉麵,上趕著討人嫌?


    再加上裴貴妃一再請求……


    皇帝是肯定不能答應的,隻是要找什麽理由……


    他心念一動,吩咐內侍:“請國師進宮。”


    玄非這會兒正在生氣。


    原因是這樣的。


    那天晚上密謀完,明微過來見他。


    玄非看到她,一把火先上來了,問道:“那個秘術怎麽解除?”


    明微眨了下眼:“國師大人說什麽?哦,那個秘術啊,我也不知道呢!”


    玄非怒道:“別太過分了,你答應的事,我都幫你辦到了,你卻坑我?”


    “這怎麽叫坑呢!”明微笑吟吟道,“這項秘術,不過是讓我們多一個互相感知對方危險的方式,不是很好嗎?我能感應到你,你也能感應到我,很公平啊!”


    玄非冷笑。


    公平?聽起來似乎是,可這項秘術是她的!她早就修得波瀾不驚,自己能感知的極少,反倒時不時有一種危機感,覺得自己的想法完全藏不住。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跟沒穿衣服似的,被她看個精光。


    “你太緊張了,”明微安撫他,“首先你看,它能感應到的,是模糊的情緒,隻有當雙方意念強烈並且一致的時候,才能分享一些畫麵過去。那些片斷,根本不足以造成記憶的泄露。隻要你泰然處之,我窺探不到。相反,一旦你處於危險中,我便能感應到,以實施救援。說實話,要不是能達到秘術修煉條件的人極少,我還不想浪費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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