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終於還是到來了。


    坐鎮中原,代表大漢正統的皇帝劉協交出了自己的傳國玉璽,跪倒在曹丕麵前俯首稱臣,宣布斷絕大漢四百年的傳承。


    可人們不會忘記,當年也有一個人曾經短暫騎在了大漢的脖子上,一度展現出君臨天下的姿態。


    那個人叫王莽。


    他代漢稱帝的時候也曾一度被認為是天下共主,


    可沒過多久,王莽便遭到漢室宗親的猛烈進擊,讖言中那個叫劉秀的人挺身而出,甚至展現出了超自然的強大力量,將王莽輕易拍到在地上。


    之前曹操也幾乎展現出了天下雄主的姿態,


    可一輩子都在曹操手下連吃敗仗的劉備終究站穩腳跟,而劉禪更是挺身而出,展現出了不遜於當年光武皇帝的本領。


    四百年的人心不會這麽容易就消散,


    在雒陽城的茅舍裏,在雁門關的冰雪中冰雪中,在首陽山的風沙裏,在鄱陽湖的爐火旁……


    在四百年歲月流淌過的土地上,依然有無數人堅持大漢的法統,如當年的蘇武一樣守衛著傳承多年的信仰。


    劉玄德啊劉玄德,大漢的未來就全指望你了!


    成都的劉備聽聞這個消息也是如遭雷厄。


    盡管許久之前他就已經做好準備迎接曹魏篡漢的事實,


    但消息真的傳來,這個年幼時靠著織席販履艱苦度日,幾十年來顛沛流離四處轉戰的涿縣漢子還是忍不住老淚縱橫。


    大漢的存續,終究是隻能靠我了!


    “主公!”


    自劉備晉位漢中王後,諸葛亮已經許久沒有喊出這個稱唿,


    兩人靜靜對視,幾乎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多年前草廬初識時的身影。


    一個猛烈凝重,一個飄逸灑脫。


    他們共事多年,感情早就超過了尋常的君臣,


    是戰友,是兄弟,是文武相濟,誌趣相投的知己。


    現在,則是他們實現當年諾言的機會了。


    “匡扶漢室。”劉備嚅囁道。


    “匡扶漢室!”諸葛亮堅定地道。


    不用多言,諸葛亮拜別劉備,抓緊聯絡群臣,一來為傳說中已經死去的劉協發喪,二來要做好工作勸劉備稱帝。


    劉協都投降了,大漢的旗幟隻有劉備舉起。


    他必須坐在這天下至尊的位置上。


    “想來,雲長和翼德已經出兵了。”


    “應該不錯,雲長與翼德嫉惡如仇,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關羽手上有節鉞,聽說曹丕篡漢,肯定已經率領大軍去攻打新野。


    這場大戰要持續很久,劉備索性放下種種煩惱,好好準備。


    孟德,我來替汝教訓教訓汝這不孝之子!


    ·


    劉備秣馬厲兵準備作戰時,陸鬱生乘坐的小船也在成都慢慢靠岸。


    陸鬱生下船的時候,感覺到成都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一片緊張和肅殺的氣氛。


    聰明伶俐的小姑娘立刻意識到,能讓成都如此緊張的定是曹丕稱帝的消息。


    這說明,那個已經占據天下四百年的偉大朝代終於走向了終結。


    不過,小姑娘卻沒有如朝中的眾臣一般焦慮緊張。


    已經掌握上帝的語言,站在宇宙萬物真理前的陸鬱生對此毫不畏懼。


    世子學究天人,終究能占據頂點,


    終有一日,這些土雞瓦狗現在跳得歡,終有一日都會拜服在世子的腳下。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她在軍士的護送下來到漢中王府,


    聽說劉禪正在後院,小姑娘壓住自己興奮,在侍女的引領下去見劉禪。


    以世子的智慧,在這種時候應該在思考戰策,或者在思考宇宙的真理。


    陸鬱生之前就聽說世子在離開益州之前就把對東吳作戰的通盤戰局思考清楚,


    她一開始還不太相信,可廢寢忘食地研究了一番數學後,她開始逐漸相信,通過這種奧妙無窮的字符,確實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可她來到後院之後,卻發現劉禪並沒有像自己預測的一樣在思考戰策。


    他枕著一隻陸鬱生從沒有見過的怪熊,居然睡在初冬的寒風裏,全然沒有把周遭的一切放在心上。


    “世子,世子?”


    陸鬱生推了推劉禪,先驚醒了那隻迷迷糊糊的食鐵獸,


    它衝陸鬱生嚶嚶怪叫了幾聲彰顯自己的威嚴,陸鬱生見了這小東西可愛的模樣,頗為歡喜地伸手將它一把提起。


    太可愛了,太可愛了,怎麽有這麽可愛的動物?


    劉禪恍然沒了枕頭,唿的一下摔倒在地,這才感覺自己渾身冰涼,居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馬上要出征,他這些日子卻在瘋狂補作業。


    之前在江陵的時候,陸鬱生已經能熟練掌握二元一次方程,


    當時劉禪為了裝逼,把這個當做自己的成績拿給戚金金。


    這幾天他為了圓謊,一直在努力自學補課,早晨還要辛苦習武,以免見了戚金金之後露餡。


    今天他打著哈欠在庭院內一邊做作業,一邊喂食鐵獸,突然就困意襲來,抓住食鐵獸當枕頭就這樣睡了過去。


    這會兒蘇醒,看到陸鬱生一臉驚喜的站在自己麵前,劉禪頓時胖臉一紅。


    “呃,鬱生……你怎麽來了?”


    陸鬱生倒是沒發現劉禪在摸魚,


    她還舒了口氣,興奮地道:


    “早就知道世子處變不驚,果然不錯。”


    不等劉禪反應過來,小姑娘已經抓緊跪坐在他身邊,變戲法一樣從身後的布包裏取出天書,小心翼翼地展開,放在劉禪的麵前。


    “世子,我在船上左右無事,就用世子教我的學問計算行程,果然不錯。


    已知船速小於水速,船頭方向垂直於水流方向時,用時最短……”


    劉禪:……


    啥?


    剛才鬱生在說啥?


    劉禪最近好不容易攻破了二元一次方程,準備去接受戚金金的表揚。


    怎麽……怎麽鬱生現在都開始學一堆自己聽都聽不懂的東西了?


    “世子送我的這幾本《物理》僅此於《數學》我最喜歡的書,


    當然啦,我也同樣喜歡《化學》《生物》《地理》,


    可惜我好生愚鈍,一直無法理解書中的大道。


    這些日子,我突然想起可以結合書本上的內容作出一件軍器,所以沒有經過世子的允許,冒昧來到成都。


    世子不會怪我吧?”


    劉禪:……


    鬱生啊,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好在,經過一輪輪的打擊,劉禪現在已經可以淡然麵對好多事情。


    他微微一笑,順手接過陸鬱生遞過來的物理書,歎道:


    “鬱生聰慧,遠勝於我,


    此書中有甚難題,盡管說來,我盡力為汝解答就是。”


    “真的?!”陸鬱生歡喜莫名,


    “我利用杠杆原理和勢能動能的轉換改進了一下投石機,隻是一直隻存在於設想之中,


    世子能不能幫我個忙,請巧匠造一台出來?”


    說到這,陸鬱生又吐了吐舌頭,低頭道:


    “我知道此事孟浪玩笑了,還請世子不要責罰。”


    開戰在即,哪有空幫陸鬱生搞什麽動能勢能之類的玩具,


    可陸鬱生千裏遠來頗為辛苦,製造軍器又是為了劉禪打算,劉禪自然不能直接拒絕。


    阿姐給的那些書中蘊含的都是寰宇間的大道理,


    鬱生苦學許久,若是真能學以致用,對大漢一定助力良多,也不妨一試。


    —————


    他琢磨一番,點頭道:


    “鬱生不妨畫圖一副,我叫人先做來試試看,


    若是能成,這是鬱生的一件大功!”


    “真的!?”


    陸鬱生又驚又喜。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理論用在實物上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製造大型投石機要消耗很多的人工物力,劉禪肯這樣做,陸鬱生實在是太歡喜了。


    畢竟她目前學到的東西完全來源於書本,


    在這個世界能不能發揮作用,她也沒有信心。


    “還有,鬱生還有好多難題想得到世子的指點。


    鬱生實在愚鈍,能不能請世子不要嫌棄,幫我……稍稍解開心中困惑?”


    小姑娘這一路上都患得患失,生怕劉禪見到自己之後嫌自己的進境太慢,責怪自己太過疏懶。


    想不到世子不僅不責怪自己的玩鬧,反而還願意為自己試驗從天書上學來的東西。


    世子真是好人啊……m.Ъimilou


    她見這些日子的辛苦得到了劉禪的肯定,不禁輕咬下唇,頗為感動地道:


    “多謝世子,多謝世子。”


    小姑娘一路遠來,劉禪安排她抓緊去休息,


    可陸鬱生還是很執著地先把自己一路上琢磨出來的難題寫在紙上求劉禪解答,


    她眼淚汪汪地看著劉禪,直到劉禪允諾,她這才歡唿著跑去睡覺。


    劉禪無奈地搖搖頭,看著陸鬱生娟秀的文字,又是一陣頭大。


    “這都完全超過我的知識水平了,不知道我能不能頂得住啊。”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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