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盤坐起來,嘴裏叼了跟狗尾草,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青年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去開了門,隻見到一個低紮著上一世的馬尾辮女子,手裏捧著一束鈴鐺花,學名桔梗,湖藍色的花葉上條紋密布,花中有小蕊,五葉形,下麵則是粗壯的莖幹與葉,看上去比花還多,頗有些粗心的感覺。


    但青年的注意並不在這上,而是女孩那垂至腰際的長發與那深紅色的束帶紮繩結成的馬尾辮子,讓其一下癡醉,怔怔望住。


    藍裙女孩有些原本還想大大咧咧的打個招唿,再進去胡作非為一番,此刻卻有些不知所措了,攥花的雙手一會兒撥開,一會兒攥緊,臉上有著淡淡紅暈,眼神有些低眉,嘴角卻強扯著沒有笑出聲來。


    “咳咳....”


    青年突然緩過神來,頓時覺得臉熱,輕咳嗽了兩聲,轉身就走進了屋子,女孩跟上,將門反栓。


    “呃....”女孩本想著今天好生調戲一下對方,此時卻有些不知道說什麽了。


    “額,輕姑娘,有什麽事情麽,沒有的話,我就先修煉了。”倪令盤坐在床上,背對著女子道。


    女孩身子輕顫,而後咬了咬牙,道:“今天在外麵看到幾束很好看的花,就想著采過來給你看看。”輕芷波半認真半胡謅道。


    “啊,那謝謝你了,心意我收下了,姑娘還是先迴去吧。”青年沒有了以前的冷漠,而是多了些鬱悶。


    “你怎麽每次都這麽急躁躁的趕我走啊。”女孩又聽到這樣的話,羞澀之意全無,轉過來氣憤的道。


    青年挪轉過身,看著女孩,很認真的道:“因為我要修煉啊。”


    “你...”女孩手指指著你了,咬著牙,最後還是把手指放了下。


    “哼,走就走。”輕芷波不忿,將花放在角落處的水池中,頭也不迴的轉身就向著門外走。


    “欸,等一下。”青年忽然開口。


    女孩手放在了門閂上,來迴摩挲著,最後還是沒迴頭,“幹嘛?”


    “你這頭發,是跟誰學著紮的。”倪令狐疑問道,因為這個世界的女孩幾乎都沒有馬尾辮的概念,更別提這麽標準的紮法了。


    女孩深喘著氣,斜側過頭,努著嘴,“你陪我去吃飯,我就告訴你。”


    “哈??”青年一位自己聽錯了。


    “你陪我去吃飯我就告訴你。”女孩小臉鼓著,眼神卻看向了別處,輕聲重複了一遍。


    “去吧去吧。”倪令剛想拒絕,卻聽到紫影青年的傳音。


    “為什麽??”青年傳音過去。


    “每天就窩在個小屋子裏當苦行僧有什麽意思,偶爾也是需要放鬆一下的麽。”紫影說出了違心的話。


    青年微張著嘴,不知道說啥,而後沉默了好一會兒,不以為意道:“我還是不想去,剛見到其他幾位神繼怪物,比天賦就已經夠傷心的了,雖然還不知道那神宿路上會遭遇些什麽,但還不再努力,肯定是活不長久了啊。”


    “你一直關在屋裏閉門造車,效率太低了,或許出去一趟,就能尋到什麽突破契機呢?”紫影繼續忽悠道。


    “你猜我信麽。”倪令翻了個白眼。


    “你看那個女孩發型裝束隨心情換,去請教或許對你的妝之道有所幫助呢。”紫影青年並不氣餒。


    “我記得你的化妝之術都快登峰造極了吧,請教你行不行啊。”青年這句話是頗為真心。


    “我不想教你。”張順直接迴絕。


    青年皺鼻,而後冷笑:“我想知道對麵的女孩是不是你的多少世重孫女啊,作為神繼,你也太關心她了吧。”


    紫影頓聲了好一會兒,略帶些威脅的語氣問道:“你就說你去不去吧?”


    “去,你老人家發話,我還敢不去?”無奈的語氣,青年聳了聳肩。


    而在門前站著都快有些發傻的女孩終於是受不了這種尷尬了,轉過頭,雙手背在後麵緊捏著那門閂,氣鼓鼓的道:“你到底來是不來?”


    “來,當然來,美女相邀,盛情難卻。”倪令似乎是有些苦衷,深舒了一口氣,從床頭櫃中取出一根狗尾草含在嘴中,笑臉麵具戴上。那個麵具被他開了一根針粗細的小口,並不影響他叼草的風姿。


    “走吧,輕大美女。”說著,一隻手輕拍了拍女孩肩膀,然後拉開了門閂。


    二人剛一出門,便引起了路人的注意,這個外門最神秘的弟子竟然與一個紮著奇怪發型,但看上去極其漂亮幹練的女孩並肩走在了一起。


    “令雲有道侶了不成??”


    很多看到的女弟子隻覺得胸口一疼,好像能夠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雖然他們從未真正接近過那個時常會夢到的男孩,但此刻見到其與一個女孩子走在一起,卻有了深切的失戀般感覺。


    二人身後聚起了好些人,即使青年帶著麵具,但那身邊的女孩暴露了他的身份,街道上已經傳了遍,令雲與一個紮著奇怪發飾的女子並肩走在一起,那女子還穿著素藍色紗裙,淡黃色小鞋,鞋上繡著捧束玫瑰花......


    此時女孩已經被整個北方居所的女弟子通緝了,這讓她那般大大咧咧的女娃,也是有些心慌,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後麵還有人跟著他們。


    “去宗門外邊吃??”倪令斜低著頭問道,他比女孩要高上十數公分。這一舉動更是引得有些激進的女弟子以掐抓自己手臂來舒緩心疼。她們其實想的是丟臭雞蛋,可是一來沒有那東西,二來又怕那男子為其擋下所有的襲擊,這會讓她們感到更加難受。但其實她們想多了,無論這些人丟什麽過來,隻要傷不到女孩性命,麵具男喜聞樂見。


    女孩忍不住拉扯著自己的手指,少有的尷尬,點了點頭,很是小女人般的模子,那真不像是裝出來的,甚至讓倪令都有些側目。


    青年一手拉著女孩的胳膊,溫軟的感覺傳來,讓倪令渾身都有些酥麻,幸好帶著麵具,強忍了下來,而後腳下生出灰色蘊氣,三兩步離開了眾人視線,來到了宗門出口,亮出了信物,直接走了出去。


    最後二人來到了一家高檔酒樓隔間內,點了好多的菜式,青年這才舒心下來,雙手托著下巴,麵具摘下,看向身旁的女子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會想到紮這種發型了吧。”倪令聲音不鹹不淡,很是認真。


    “自己突發奇想的。”女孩也早已適應了這氣氛,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將早就想好的謊話托了出去。


    青年倒了杯茶水,順了口氣,而後深唿吸一口氣,道:“我是在認真的問你。”


    女孩也給自己著了一杯茶水,眼神偏左,沒去正視倪令,幽幽的道:“我也是在認真的迴答你啊。”


    倪令恨不能將手中的瓷杯捏碎,側斜著頭看著對方:“輕芷波小姐,請正麵迴答我的問題。”


    “我一直都沒有正麵迴避啊。”女孩抿了一口杯子。


    隔間內氣氛頓時變得很尷尬,連空氣都似乎凝滯了,這樣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客官你要的菜來嘞。”市儈的聲音。


    一個小二敲了敲門,手裏托著一個很大的木盤,上麵放著各種菜品,然後被一一擺放好。


    做完這一切,小二拿下肩上的毛巾,對著兩人拱手,禮貌笑道:“二位客官若還有什麽吩咐,盡管吆喝一聲,我們立馬過來。”


    “沒有了,走的時候將門帶上。”青年擺了擺手,頭都沒轉道。


    “好嘞。”


    小二收起了木盤,一步步後退出去,將門帶了上。


    “你....在我屋子裏不是挺能說的麽,怎麽到了這就變啞巴了??”青年反倒是大氣了起來,隨便夾了一塊胸脯肉,說完便放在了嘴裏嚼著。


    “來飯館就是要多吃少說話。”女孩據理力爭,也是動起了筷子。


    “好,那咱們就吃飽了論事。”青年淡定道。


    僅僅約莫十數分鍾的時間,青年便停下了筷子,但又過半個多小時之後,女孩還在動著筷子,隻是那伸筷子的頻率越來越低,拿筷子的手,越來越抖。


    “吃啊,繼續吃啊,輕大美女。”男孩在一旁邊看邊樂,最開始他還強裝著鎮定,到了後來,看到女孩實在吃不下卻還要委屈的往肚子裏塞的時候,倪令還是忍受不住,差點笑出聲來。


    女孩揚過頭,傲嬌似的對其不予理睬。繼續艱難的夾叨著菜飯,悶低下頭持著。


    .....


    “輕大美女繼續。”男子繼續保持著四十五度托腮姿勢淡定看著。


    “哼~~”女孩仍舊吃著,眼神有些怨怒。


    ......


    “繼續吃,一定要吃飽。”略有些喜氣的聲音。


    女孩不語。手中的筷子仿若千斤。


    .......


    “小姑娘再吃點啊。”打趣般的聲音。


    “吃不下了。”略帶哭腔的聲音。


    女孩小臉被菜飯給撐鼓得不行,眼淚都快出來了,可憐巴巴的轉過去看著青年,嘴裏咕囔著,含糊不清。


    “不不不,你能吃得下,你要相信你自己。”青年自己都快說不下去了,然後側過臉,在女孩看不到的另一麵臉都快笑的扭曲了,自說自話,一隻手看也不看的指著桌子上的菜品,打趣般的笑著道:“你看,我們點了一桌頂級宴席的菜式,現在也就剩下一二三四五六盤菜了,你要加油,你還能再吃幾盤的,不要浪費麽。”


    女孩費盡力氣,又喝了一大口酒,這才終於將口中的食物盡數咽下,紅撲撲的俏臉滾燙,本想著趴在桌子上緩一下,卻沒曾想到這一趴倒便直接暈倒了過去,那筷子還沒來得及放下。


    “唉!!!”複雜的口氣。


    青年歎聲,此時那馬尾發式的來曆也無關緊要了,青年嘴中喃喃著些什麽,也就隻有紫影能夠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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