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這麽重的傷,沒立即死去就已是萬幸的了,雖然許禎用靈力暫時封住了傷口防止繼續蔓延,但他靈力有限,並沒有那個能力去讓對方完全好起來,對方能不能活下來都是難說的事。


    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少年仍舊沒有蘇醒過來,口中的喊叫聲也漸漸低落下去,慢慢的便沒有聲音了,身體也放鬆下來,隻有抓著許禎的手抓得更緊了,好像,就這樣昏睡了過去,又似乎處於半睡半醒間。


    許禎任由對方抓著自己的手,他看了看少年仿佛安然入睡的樣子,卻是什麽表情都沒有,就好像,連眼底深處掠過的複雜神色也在被他極力壓製隱藏著,盡管這裏就隻有兩個人。


    看得久了,許禎也覺得有些無趣,但也沒有要立即帶少年離開的意思,就這樣坐在旁邊靜靜等待著。有時覺得枯燥了,想要抽出被抓住的手,卻沒緊緊地抓住了,看起來,少年的傷勢也越來越好的,有了些許力氣。


    許禎自然也是不會執意要抽出手來,隻是嘴裏似有幾分不滿地咕噥,“你小子命還挺大的,居然真的活下來的,看來是個身體健康的人……嗯,這樣應該能賣更多的錢。”


    許禎就這樣坐著等待對方蘇醒,想了想,還是沒有去拿對方貼身處的小袋子,看上去並沒有要覬覦財富的意思,或許隻是看不上一個小孩子的東西,總之他沒有殺人奪寶,反而還隨手給少年救治了一番,甚至還在原地等待守護著安睡的少年。


    對於一個殺人無數,早已見慣生死,又冷漠的許禎來說,這些當然是難以置信,或者說根本就是違背了他利益至上的原則,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樣做是得不償失的,但就這樣做了,所以隻能沉默的,或者強迫自己不去想過去現在的事,就這樣平靜地看下去,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對還是錯?談不上吧。


    這件事隻是許禎一時的選擇,目前還談不上的,他總要試試,原先的路走不下去了,所以他想試試其它的路,另一個選擇,看看能否會得到自己希翼的結果,他並不知道被自己救治的少年會不會恩將仇報,或者得到親族滅亡消息後一時衝動地想要去複仇。


    他並不在意,隻是想要看下去。


    少年醒後要做什麽他不在意,隻是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吧,看看結果會如何,若是這少年將劍刺向他,他也隻會輕輕歎口氣,他能夠救得了對方,也可以平靜地將之殺掉,很平靜的,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


    有時許禎也會對自己提出質疑,覺得自己真的太過冷漠了,簡直就像一塊冰一樣,幾乎對任何東西都可以漠然視之,或者喜歡的東西也隻是覺得有趣,所以,他喜歡獨居,隻是內心想要的,但也可以融入其他人,他要大力發展巨石村,隻是迫不得已,也並非那裏不可,他救治了少年,隻是突然冒出來要救對方的念頭,並非是覺得對方可憐。


    這很隨意,也有點傻。


    但這前提是自己的生命沒有受到威脅,是的,這些選擇都是許禎覺得在生命得到保障的前提下做出的,那就沒關係了,隻要不涉及自身性命,隨意一點,任性一點,舍棄一些利益,少擁有一些主動權,都沒有關係的,別人覺得他是怎樣的,或傻或無知,是好是壞,他不在意,他也不懂自己的真正想要的,就這麽做,沒必要為難自己,他,終究隻是凡人。


    看不清前路,就用不同的選擇去摸索,以自己的受傷,做錯了事,來獲取寶貴的經驗。


    所以他傻,但他目前樂在其中。


    ※※※


    不知睡了多久,大概是很久很久了吧,許禎隻覺得抓緊自己的少年的手動了,然後便看到少年的身子都動了起來,接著發出了一聲舒展身子時舒服的呻吟……


    少年迷糊著睜開眼睛。


    “你醒了啊。”坐著的許禎平靜看著少年,淡淡地說了一句。


    少年被陌生的聲音嚇了一跳,抓緊的手陡然甩開,身子不由向後移動了一下,然後,他感覺到痛,口中忍不住了又呻吟一下,接著豁然抬頭看向許禎。


    許禎看上去並沒有被少年不禮貌和激烈的反抗所感到不滿,隻是又淡淡地說道:“你身上的傷還沒好,腰部處被東西打傷到了骨頭,右肩膀處有一個可能致命的劍傷,其餘部分也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應該也是被劍傷到的……所以,你最好不要亂動。”


    少年微微一愣,旋即看了看自身,果然是傷口遍布,衣襟上凝結的血依舊有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不由咳嗽了幾聲,然後又抬頭看向那個冷靜的男人,聲音弱了下來,“是你救了我?”


    許禎依舊麵無表情,他點頭不置可否,“我來時你已流血過多,近乎喪命,花了好些手段才救迴來的……不過你倒是命硬,不僅活了下來,而且睡了一覺就好得這麽快了,居然還能一下子挪出去那麽遠。”


    少年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小子感激不盡。小子姓藍,名叫小白,我藍小白拜見前輩,不知前輩作何名諱。”


    ..許禎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隨即真的嗤笑一聲,搖搖頭道:“你小子倒是挺聰明的,你不用試探了,我和你們那些仇敵沒有任何關係,不過是路過此地罷了。”


    藍小白眼中閃過一絲狂喜,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竟驀地哭泣出聲,“父親…父親…我父親怎麽樣?我的那些族人們怎麽樣了?”


    嗬嗬,戲演的不錯。


    許禎平靜地道:“竟然我能來到這裏,你父親他們早就死了,現在外麵可是橫屍遍野,血流成河,昨晚又有一場大的火災,從今往後,這片沙漠綠洲將不複存在……真是奇怪啊,我是聽到了你的唿救聲才尋至這裏的……”


    “所以,你是知道的,你的那些族人全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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