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巨大的倉庫裏,除了林弘師徒二人,便再無其他生靈,這裏占地巨大,儲存的貨物幾乎無所不包。就連最小的區域之一——草藥區,都大得過分。


    林弘和呂郎中坐著的地方,是草藥區僻靜的角落,呂郎中朗朗有聲地說著話,竟是漸入佳境,伴著藥材香氣,把修真的知識簡潔地娓娓道來。


    呂郎中是一個難得的好老師,雖然身體肥胖完全沒有老師的樣子,做郎中時也不忘貪些小錢,但是卻是對教授學生這一項,絕不藏私,他對教育弟子看得很重,甚至到了很崇高的地步。


    “無相龍魂,在為師的記憶中,已經很久沒有人修煉這一門功法了,隻有一名故人曾經修煉此法,但是……”


    呂郎中哽咽了一下,那段迴憶實在不是很好。


    “你隻要明白,既然那條龍類殘魂選擇了你,就要好好地走下去,把這功法發揚起來。現在世界上沒人能修煉那門功法,原因有二,一,數千年來,靈氣太少,二,是因為現在世界上已經沒有純血龍族,而修煉這功法,必須得犧牲一條龍的生命,進行鍛體!”


    林弘感受著丹田內的一絲溫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得到了這麽一個大機緣。但是正因如此,林弘心中有了一個疑問,呂郎中到底多大年紀了?


    呂郎中沒等自己的新徒弟問出疑問,而是繼續打擊著林弘的自信心,隻見他說:“相應的,練了這門功法,修煉速度,就會比尋常修士的速度慢上數倍,在這個大環境中,應該會更慢。以現在世界的靈力密度,十年能到煉氣期上層,已經算是天賦異稟了。”


    剛做了一個“翱翔九天”的劍仙夢,林弘就被呂郎中的話語打擊碎了。


    “你現在無一絲修真基礎,身體還沒徹底恢複好,就不要好高騖遠了,過幾日再教你怎麽內視丹田,先聽為師講課。”


    “知道了師父。”林弘認真坐好。


    “咳咳。”


    呂郎中清了清嗓子,開始以一種慢速的語氣說話。


    “自那場遍布全宇宙的狗屎戰爭打完後,修真就變了。徹頭徹尾地改變了。


    何為修真?與天地圓融一體,在自然中得到大道之理,揮手之間山河崩裂?或者是奪天地造化,成就己身,一言出萬法隨,以至於羽化飛仙,化為神祇?”


    林弘聽著呂郎中說的話,結合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小說,想起那些一身功法,天下無敵的姿態,心中熱血湧起,十分神往。


    “都不是,這些不是最原始的修真。”呂郎中慢慢說道,澆涼了林弘的熱血,“我聽說過的最早的修真,是蠻夷時代,人類還沒開化,原始人類的木頭棒子打不過那些稟天地而生的強大異獸,甚至被異獸欺負在洞穴裏麵出不去,於是就隻好在山洞裏憋悶著。


    憋死不知道多少個人類,終於有人類學會駕馭靈氣,使用遁地術了,這是走為上計。還有的人類更厲害,竟學會隔空控製簡單的石塊了,這就是最早的禦石術,也是最早的五行土係術法。”


    林弘瞠目結舌,沒想到最原始的修真居然是這個樣子,沒有一絲美感,僅僅是為了生存才出現的。


    坐在箱子上的林弘,在這個人造的倉庫中,仿佛勾勒出了那時代的一副圖卷——一個穿著獸皮的野蠻人,從跟林弘坐得箱子那麽大的石頭上,坐起來,拿出一個石茅,向山洞外走去。


    外麵,有著渾身冒著火焰的巨獸,還有能吃人的恐怖植物。為了妻兒,他還需要戰鬥,但是他已經不像原來那麽羸弱,這個野蠻人學會了控製地麵,自己的力量可以使地麵冒出一個小地刺,或者是岩石刺。


    雖然這個野蠻人可能會被外麵的世界殺死,但是他的子子孫孫會不斷完善這個學問,直到某一天,這個家族走出山洞。家族的強者已經會簡單的符文道法,那些煉體的強者,肉身就能硬鋼一波那恐怖的巨獸。


    人族自此崛起。


    呂郎中如果知道林弘現在腦海裏的幻想,一定會感歎一句——“好一個天真的修行起始圖卷,太想當然了點。”


    呂郎中對人族似乎有偏執的優越感,他繼續說道:“人族乃萬物靈長,任何生靈都比不了人族這個整體。但是,過於聰明……自然也有壞處,我曾聽說最早的人族奪舍之術,血脈邪術,以及魔道,都比現在的正道誕生的要早。


    因為人性,這些殘酷的方法能讓他們迅速獲得大量的力量,我本人,並不反對這種修真理念。”


    林弘震驚,他說道:“師父,那可是被修真聯盟嚴厲禁止的術法,那種魔道修士,會直接被修真警察擊斃的。”


    呂郎中看了一眼林弘,說道:“你還是太年輕了,什麽也不懂。”


    “真正的修真,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為了一枚丹藥,一件法器搞的屍山血海的事兒太多太多了。你能說這些爭一顆丹藥就大打出手的修真者,能感悟出什麽自然之理、大道法則?他們依舊是爭勇鬥狠的小市民而已,隻不過比普通人強大了一些。”


    這對林弘的世界觀產生了巨大的衝擊,他沒想到,普通人在社會看見的種種百態,放大到修真界,居然還是換湯不換藥。


    “林弘,為師問你,你踏入修行的原因是什麽?”呂郎中突然提高了嗓音,他看見了林弘的迷茫,便大聲向林弘問道,聲音猶如黃鍾大呂,振聾發聵。


    林弘這次很認真地想了想。


    修行,是為了變強,脫離從小到大自卑的狀態嗎?似乎是的,但又不全是。


    是為了能去雪環星,去看那個美好的白裙身影嗎?這個理由似乎也不全麵。


    是……一柄長劍,一壺老酒仗劍走天涯,斬盡天下不平事。是反抗這命運,反對這操蛋的世界,要這天再也不能束縛自己,獲得一個大自在的自由身!


    林弘明白了些什麽。


    “師父,我想修真也沒有什麽別的大理由,我家的位置,在咱們貧民窟的半山腰裏,隻不過整棟房子一直歪著,也沒人給修修。我想著,得把它正過來,不然晚上睡覺總差點從床上滾下去。正過來,住得也舒心一些。”林弘說了這麽一句話。


    “就這麽簡單?”呂郎中如此問道。


    “不止這麽簡單,徒弟也想著,有能力之後,能四處轉轉,把別人家的歪房子也給正過來,做一些舉手之勞。”


    林弘說了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但是呂郎中聽懂了,他沒想到,自己這個三徒弟選了一個最傻的修行方法。


    “想當一個匡扶正義的俠客?”


    “是。”


    “修真能讓你變得更強,與那些有的沒的的雜事無關,以你的天賦,單純、努力的修行就能到達很強的境界。”


    “徒兒認為,修真修煉是天賦,行俠仗義是性格,這兩個東西都不好改變。”


    呂郎中笑了,他沒想到這個徒弟,真有幾分真性情。也對,如果不是在售票大廳,林弘挺身而出,敢於向那家世驚人的楊軒挑戰,扶起了不願惹塵事的呂夫人,自己也不會對林弘青眼有加。


    “好,既然如此,為師今天就不和你討論什麽是修真大道了。修行不易,強大的修士也有苦楚,你修煉,為的是這麽個缺心眼的夢想,當師父的隻能多費費心。”


    呂郎中站了起來,對林弘說道:“事不宜遲,為師先把你的身體治理好,在你不能修行‘無相龍魂’的日子裏,先跟我學分辨藥材。”


    “師父,你這是要去哪兒?”


    林弘看見呂郎中往草藥區裏麵走,急忙問道。


    “隨為師來,我給你找幾味恢複身體的藥材。”呂郎中胖胖的身軀竟走出了一股仙風道骨的感覺,似乎收了這麽一個“傻”徒弟,與有榮焉。


    林弘急忙跟了過去,過去之前,看了眼地上“頭斷血流不能丟”的黑色藥鍋,有些遲疑。


    “那鍋子還能在那丟了不成?你這徒弟怎麽認死理兒,笨。”呂郎中的聲音穿過來,心中感慨這徒弟實在不算聰明。


    林弘撓撓頭,快走兩步,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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