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之亞斯藍帝國·雷恩海域·無名小島】


    “可是蓮泉,有一個不太合理的地方,西流爾和島嶼的熔煉過程極其漫長,根據天束幽花和漆拉的說法來看,西流爾在天束幽花出生那年,也就是十六年前就已經從世人眼裏消失了蹤跡,這個時間點應該就是他前往永生島,開始熔煉的起始。然而,那個時候,吉爾伽美什還沒有繼位,當時的一度王爵還是漆拉,所以嚴格說來,如果從那個時候起,這個如此龐大複雜的獵殺計劃就已經誕生,那白銀祭司難道能夠預知吉爾伽美什一定會背叛嗎?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讓吉爾伽美什成為一度王爵呢?”銀塵看著蓮泉,微微皺起眉頭。


    “我想,白銀祭司決定犧牲西流爾去製作這樣一個‘監獄’,可能不是針對吉爾伽美什,而是為魂術世界提前準備的一個製衡機製,一旦有人超越了魂力強度的臨界點,白銀祭司就會啟動這個囚禁計劃,隻是吉爾伽美什率先達到了這個臨界峰值而已……”鬼山蓮泉迴答,“吉爾伽美什的靈魂迴路,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亞斯藍有史以來所有王爵中出現過的最巔峰的靈魂迴路,這是魂術研究的一個巨大成功,但同時也是白銀祭司的一個嚴重的失誤——他們親手創造了一種淩駕於所有現存的、幾乎擁有神級力量的靈魂迴路,白銀祭司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夠完全將其壓製,使其不脫離控製,必要的時候,可以對其進行清算。吉爾伽美什的強大,造成了嚴重失衡,這種失衡,不僅僅是對白銀祭司的威脅,更是對整個世界的威脅,吉爾伽美什的出現,讓奧汀大陸的【熵】驟然增大,從而加速了讓這個世界抵達那個‘徹底死亡、萬劫不複’的終點的進程……”


    “你的意思是……”銀塵看著蓮泉,他腦海中很多一直斷裂的線索,漸漸地聯係了起來,仿佛那根金色的絲線,越來越清晰,它清楚地指向一個黑暗中封存的秘密……


    “這個世界的黃金魂霧,總量是有限的,當有一天所有的黃金魂霧被消耗幹淨的時候,這個世界就會迴歸原始的死寂,迴歸到那個沒有白銀祭司沒有魂術的荒涼的世界……這是白銀祭司絕對不願意發生的情況,或者說,這是白銀祭司在拚命推遲的一個注定會到來的末日……”


    “可是這難道不矛盾嗎?如果說白銀祭司要控製黃金魂霧的消耗的話,那幹嗎還要誕生這麽多王爵?賦予這麽多王爵不同的天賦?那些魂術師對魂力的消耗完全也沒有人監管,無數的海量魂獸對黃金魂霧的消耗也難以估量,這難道不會加速這個世界的衰敗嗎?”


    “普通的魂術師、魂獸,他們對黃金魂霧的消耗量非常微弱,和王爵使徒們比起來,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他們就是那一長串的零,再多的零,都沒有意義,但是,一旦這串零前麵多了個‘一’,那這個數字就會瞬間放大……七個王爵、九個使徒、四大魂獸……所有帶著局限數字編號的存在,都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其餘的所有,都是‘零’。所有的‘一’都是經過精密計算、細心平衡的,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白銀祭司費盡心機地讓這個世界的【熵】維持在一個最佳的微弱平衡:不會讓這個世界快速地走向毀滅,但是又不會讓這個世界失去該有的力量——能夠為他們所用的力量,他們需要借助這些力量來改造這個世界,完成他們的計劃。他們早就為這個世界,計算好了一個精準的終焉,在這個終焉到來之前,他們能夠有不多不少的時間,完成他們的終極目的……”鬼山蓮泉看著麵容驚訝的銀塵,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所以,在創造出這個一度王爵的同時,他們就已經準備好了這樣一個‘監獄’,以防萬一有一天無法控製吉爾伽美什的時候,可以用來鎮壓封印他──但是,一件偶然發生的事情,讓白銀祭司不得已,決定提前實施這個計劃……”


    銀塵的目光閃動著,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但是,他難以掩蓋住內心裏翻湧不息的震驚。


    “什麽事情?”銀塵問。


    “出於某種原因,吉爾伽美什竟然在魂塚裏,得到了魂器【審判之輪】。”蓮泉迴答道。


    “……我跟隨吉爾伽美什那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使用魂器,這個審判之輪到底是什麽,為什麽得到了這個魂器,就一定要遭到獵殺呢?”銀塵問道。


    “吉爾伽美什的靈魂迴路所帶來的天賦和魂力,已經遠遠超出白銀祭司所能控製的範圍,而得到審判之輪的吉爾伽美什,他的實力已經淩駕於白銀祭司之上了。”


    “審判之輪到底是什麽魂器?”


    “我們的魂器都誕生於魂塚,奧汀大陸上的四個國家,分別都有專屬於自己的魂塚,四個帝國因為屬性不同,所以魂塚裏產生的魂器屬性也不相同。舉個例子,在亞斯藍的魂塚裏,你是不能從其中找到一件【火屬性】魂器的,所有誕生於亞斯藍魂塚裏的魂器都是【水屬性】,區別隻在於強弱,或者攻防。”


    “嗯,這個我知道。”


    “那麽,這就是問題的所在。”鬼山蓮泉繼續說道,“現在奧汀大陸上的四個國家,每個國家都有三個白銀祭司,一共十二個。他們和我們其實來自於不同世界,你可以理解為,他們來自神界,他們也是這樣稱唿自己的——十二天神。他們十二個,分別是智慧之神、力量之神、海洋之神、天空之神、大地之神、火焰之神、夢境之神、死亡之神、生命之神、時間之神、光明之神、黑暗之神。而他們各自都擁有屬於他們自己的佩劍,每一把佩劍都擁有獨特而強大的力量。這十二把天神配劍,組合在一起,就是審判之輪。也因此,審判之輪是沒有屬性的,它擁有所有的屬性,但是又不屬於任何一個屬性。也許是因為吉爾伽美什特殊的天賦造就了他的身體擁有所有屬性,但又不屬於任何屬性,所以,他在魂塚裏,召喚出了審判之輪,又或者說是審判之輪選擇了他。”


    銀塵望著鬼山蓮泉的麵容,心裏的驚訝如同麵前浩瀚無垠的大海:“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你說呢?”鬼山蓮泉沒有看他,而是望著黑色的大海發呆。


    “……那個深淵迴廊裏的蒼白少年告訴你的?”


    “嗯。所以我和我哥哥才會那麽相信,他就是白銀祭司。”提到她的哥哥,蓮泉的聲音稍稍有些哽咽起來。


    銀塵的目光柔軟了下來:“你剛剛說白銀祭司對這個世界設下了一個倒計時,在那個終焉到來之前,他們要完成他們的計劃,這個計劃是什麽?蒼白少年有告訴你嗎?”


    “沒有,其實從他的態度來看,他也非常矛盾,我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話語裏有所保留。肯定有一些事情,是他不願意或者說不敢對我們提起的,可能這是屬於白銀祭司,也就是十二天神之間最大的秘密吧。他對我們的要求,就是希望我們幫他找到吉爾伽美什,將他解救出來,也告訴了我們吉爾伽美什被囚禁的地方,就是西流爾幻化成的島嶼之下。少年說,隻有吉爾伽美什,才能拯救這個大陸。”


    “拯救這個大陸?可是按照他的說法,吉爾伽美什不是會加速這個世界的毀滅嗎?那為什麽還要讓我們營救他?蒼白少年的目的是什麽?”


    “你覺得眼下的亞斯藍,還有所謂的平衡嗎?不隻亞斯藍,整個奧汀大陸,每個國家都有各自的秘密和計劃,當有人無視規則打破平衡的時候,最先滅亡的人,一定是還在繼續遵守規則維持平衡的人……所以,沒有人願意再維持所謂的平衡,即使他們知道,他們在向著毀滅加速前行,但是,誰都不想成為,第一個被毀滅的人……”


    “你將這些也告訴了西流爾,是嗎?所以西流爾才會決定犧牲自己,將自己的靈魂迴路刻印在你的體內,然後以自己的死亡,促使你成為新的永生王爵?”銀塵看著鬼山蓮泉,目光裏仿佛沉睡著一片漆黑的草原,風吹動著起伏的草浪,一片波瀾壯闊的黑暗。


    “也許吧……但也許他已經厭倦了永恆的生命,我想,沒有人願意一直做一個不生不死的封印。所以,他解脫了自己……”


    銀塵在岩石上坐下來。


    突如其來的疲憊,仿佛從身體深處湧動起的溫熱泉水,將自己包圍了。大腦裏是一種昏昏沉沉的混沌感,就像剛剛經曆了一場精疲力竭的殺戮之戰。


    有一種快要虛脫的感覺。


    多少年來的困惑,多少年孤獨的漂泊、尋找、等待,在此刻都變成了星空下一個接一個閃爍的秘密。有些秘密點亮了,有些秘密依然沉睡在巨大的烏雲背後,你隱約可以看見雲朵邊緣透出的寒冷光芒,但你窮盡視線,也無法揣測其萬一。


    銀塵抬起手掩住眼睛,但是指縫裏的淚水,還是被海水吹得冰涼。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沒有動作,沒有顫抖,他看起來仿佛一個埋在自己掌心安靜睡著的疲憊旅人。


    漫長的黑暗看不見盡頭,廣袤的星空之下,他突然覺得自己如此孤獨,如此渺小。


    蛋殼般的世界突然被鑿開了一道口子,然後他發現,裂縫外麵,是更加龐大的未知黑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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